第十四章
司闻说会久一点，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他还没回来。要不是钱每月按时到账，周烟还以为他死了。
清晨，虹姐致电周烟，称要回趟老家，让她晚上去控场。
下午，她早到，正换衣服时，奶茶过来找她，想要调班。
她穿好衣裳，“你是不是有别的想法？怎么老是挑我换衣服的时候过来。”
奶茶并不讨厌周烟，对于那些传闻也是半信半疑，主要周烟从不与她们亲近，所以她跟周烟没什么交情。经历方娜娜那事后，她更不敢跟周烟太近，干脆说道：“帮帮忙。”
“你去找经理，我不管这个。”
奶茶急得不行，“我以前都是跟虹姐说的，她今天不在，我给她打电话也不接。周烟，你就给我调一下吧，我真的很急。”
周烟随口一问：“什么事啊？”
奶茶心一横，答道：“我约了医生调整鼻子。”
周烟看向她的脸，这不挺好看的？“你要整成什么样儿？”
奶茶给她找图，说：“你看，这样的。”
周烟只看了一眼，“哪个医院啊？”
奶茶说：“是我一朋友认识的医生，之前在国外开医院，可厉害了！我朋友从中介绍，能给我打五折！他就今天才有空……”
周烟挑出她这句话里的漏洞：“那他国外医院开得好好的为什么不开了？”
奶茶被问愣了，却也没起疑，吸吸鼻子，说：“反正别的地方都要好几万，我没那么多钱，之前提成早让我拿去买包了。”
“那你真牛逼。”
奶茶壮起胆子，摇她的胳膊，哀求道：“求你了，周烟。”
周烟拗不过她，说：“行了。”然后给她拿了一张纸，“把理由写上，再加一句‘纯属个人行为，出事自行解决，周烟概不负责’。”
奶茶咬牙写了。
要不是着急还不想被经理骂，她才不跟周烟周旋。
奶茶走后，周烟前往经理办公室盖章，负责排班的经理看了那张纸两眼，呵一声，讽刺道：“高高挂起啊，一点事不担。”
周烟见经理抽烟，也来了瘾，从口袋里掏出烟盒。
二十多块的蘇烟，抽了快五年还没腻。
说来，她也算是个长情的人。
周烟一笑，说：“您心肠热，您担呗。”
经理脸色一黑，没再说话。
*
果然，奶茶出事了。
奶茶自请假后就再没回来，至今失联已超过四十八小时，糖果内部陷入一片混乱。
虹姐昨天回来，得知奶茶跟人倒班，老板一看货不对板，直接投诉电话打了过来。
她光处理老家的事就累麻了，奶茶还公然违反纪律，她自然怒火中烧，正想着等奶茶回来狠狠教训一顿，这丫头片子直接消失了。
奶茶一失联，糖果上下鸡飞狗跳，人人提心吊胆，俩小时不到就已经开了三个会。
男男女女吊儿郎当地站成一排，虹姐又问了一遍：“谁知道奶茶去的那个整容的地方叫什么？”
无人应答。
前两天还在讽刺周烟的经理，这会头都抬不起来。
如果真是他给奶茶签了假条，那这责任就得由他来担了。
周烟站在人群中，神情淡漠。
她不觉得自己未雨绸缪，不过是自私。跟人打交道的事，总有太多不确定性，让她去信谁实在很难，毕竟有时候她连自己都怀疑。
三个小时后，糖果老板也被此事惊动，怕事情闹大无法收场，报了警。
*
刑侦一队。
郑智一听说要出的警情内容，头很大：“我们刑侦队没别的事干了吗？”
三子给郑队顺气，安抚他说：“郑队消消气，那边接到报警电话不能不去呀。本来人手就不够，天天出警肯定忙不过来。咱们最近案子不多，帮下……”
郑智没让他说完，掰着指头抱怨起来。
纪凭生正好出来，一听有案子，也没问清楚，“我去吧。”
郑智委屈，“哥，咱刑警啊，得办大案子啊！不是家长里短的鸡毛事。”
“刑警，首先也是警察。”
郑智欲言又止，张口又结舌。
*
警车停在糖果门口，三子看着霓虹牌子叹道，“要不咱改这儿办公吧？我怎么觉得没两天就来一趟呢？”
纪凭生朝他后脑勺糊一巴掌，“走了。”
他们进门，黄老板上前，客套两句，简单叙述事情经过，“就这个事。”
纪凭生说：“把假条拿过来给我看看。”
黄老板看一眼身后，吩咐道：“把假条拿来。”
虹姐赶紧把假条递过来：“警官。”
纪凭生一看便皱起了眉。
周烟，又是她。
他抬头，扫一眼前边站成方阵的男女，问：“周烟人呢？”
黄老板和虹姐帮忙寻找，周烟自行站了出来。
纪凭生拿着假条问：“这是你给签的？”
周烟答：“嗯。”
纪凭生又问：“你回忆下她有没有透露地址。”
周烟回道：“没有。”
纪凭生接着问：“医生叫啥？”
周烟又回：“她没说。只说是朋友介绍的，医生原先在国外开医院的。”
纪凭生点头，说：“你们拿两件她用过的东西，让我们技术部门采下信息，再把她人际关系交一下。”扭头跟三子说：“你去跟他们取，再给接警那边说调监控。”
三子点头，随人去采证。
事情交代完毕，纪凭生再次将目光投向周烟，说：“她失踪前和你在一起，所以可能需要你配合后续调查。”
周烟猜到了，“好。”
纪凭生不认为她真的懂了，补充道：“就是要随叫随到。”
周烟口吻平和：“恐怕不行。”
众人屏息凝神。
纪凭生说：“没跟你商量，配合调查是义务。”
周烟瞥了一眼他手里的假条，说：“她写了，‘纯属个人行为，出事自行解决，周烟概不负责’。”
纪凭生说：“我的角度会觉得是你逼她写的，她的行踪其实你很清楚。”
周烟一笑，“张嘴就来啊警官。我有义务配合调查，但你没权利逼我配合。”
纪凭生一眯眼，走近一些，盯着她，说：“你要是没问题，怎么老是你？事事都是你，件件都跟你有干系！”
周烟耸肩，“我天生丽质呗，近年犯太岁呗！”
“别他妈给我嬉皮笑脸的！”纪凭生指着她，“我警告你周烟，别跟我耍花样，你还嫩着点！让你配合就给我配合！”
“好没道理，且不论我跟她井水不犯河水，话都不说两句。就说有同事之情，我的动机是什么？我嫉妒她有鼻子？想通过给她找医生整鼻子，暗算她？切掉她的鼻子？”
纪凭生瞪着她，知道她还有后话。
果然，周烟又说：“她单不如我多，钱不如我多，鼻子也长得一般，我为什么绑架她，我闲得慌？”
纪凭生哑口无言。
“该配合的我会配合，但随叫随到做不到。”周烟又笑道：“我读过一点法律的书，没这样的条例，你别想诓我。”
纪凭生舔舔牙齿，放弃了，义正词严道：“等通知！”
初步工作完成得差不多后，警车驶离了歧州这条繁华的街道。
黄老板送走警察后，回头看向周烟，说：“周烟，你来一下。”
办公室里，黄老板坐下来，问她：“周烟啊，你在我这儿干几年了？”
周烟站在案前，答：“四年多。”
黄老板点点头，掀开桌上的雪茄盒盖子，取一只出来，用他昂贵的火机点燃，曲着眼嘬一口，说：“有没有想过，当个领导什么的？”
周烟听不懂。
黄老板用两根手指头夹着雪茄，姿势熟稔地继续道：“我看杨虹一个人也带不过来这么多人，我从她手里分出一部分，交给你带吧。”
周烟对这突如其来的升职感到莫名其妙，却也明白，一旦应下，于她本就如履薄冰的处境而言只会雪上加霜。
首先，虹姐肯定将她视为仇敌，而且手底下的人跟虹姐久了，转到她手中未必听话，十有**会给她找麻烦。所以她说：“带不了。”
黄老板似乎早猜到这结果，没惊讶，让周烟出去了。
门一关，他就给东升制药打电话，说周烟拒绝了，事儿没成。
*
周烟刚出门，突然像被点通了经脉一样，恍然大悟。
从上次司闻搅和她的工作，她就该有所察觉——
他似乎是不能接受她对别的男人言笑晏晏了。可他不是从不管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