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热闹繁华,一位鬓发斑白,留有一撮银白山羊胡的老者坐落在一巷子前,手中拿着暖炉,面容慈祥,桌上还摆着一壶茶呼呼冒着热气,口中正讲述着江湖奇榜上的人物。
老者用苍老却不失力道的声音讲道:“江湖儿郎既有官家贵族之子,亦有白衣草根之身。今日老夫且来讲讲这江湖人称‘薄情公子’的百里氏,如何?”
老者摸着胡须缓缓道:“话说江陵富商之子为人凉薄,因父亲罔顾王法故而大义灭亲!”
街上人来人往听到这话头,不由驻足,人一个接一个不一会儿竟将小摊围成了四五圈。只因八卦之心促使他们来聆听江陵富商家的瓜。
平时这地方来的人也不少,只是来者居多是小儿,公子,今日竟也有粗人,妇人愿意停下来听一听。
老者将暖炉往怀中揽了揽,日头当空,可在冬日却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喝口茶接着讲道。
“于是这百里昭命人通知了官府,官府来后顷刻便查封了百里家所有家财,百里老爷也被捕入狱,一夜之间,百里府人丁稀落,连那条街也登时没了之前的繁荣一派。”
说着他摸了把山羊胡,脸上仍是一副亲和模样。
故事说到这里,人群中不免有人评头论足。
有一人不惑之年,眉目横行,脸上有一道疤痕,看着可怖。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因天气寒冷还披了一件边角已经有些破烂的黑色披风。
他忿忿不平道:“百里老爷真是养虎为患,依我看这百里昭真不是个东西,检举自己老子,好歹养了他多年。我要是他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他,定要让他病痛缠身,英年早逝。”
有些人哈哈笑道,觉得这人脾性太过暴躁。
老者摸着山羊胡也笑道:“还真被你说中了。”
众人皆齐刷刷看向刀疤脸,心中皆露出好奇之色。
刀疤脸也一脸惊讶模样,眼睛盯着老者听他下面要说的话?
“传闻这百里公子自小得了一怪症,每次病症发作便会发狂,形如妖兽,忘己失智,多年来寻遍名医依然无法治愈。
在百里昭十岁生辰时,百里府来了一位半仙姓晁。此人在百里府住了一日,吃了人家三顿饭,便对百里老爷道‘念在你的招待之心,为做报答,在下便送你长子一卦。’不料这一算竟吓坏了百里老爷。咳咳,请稍等片刻。”
老者咳嗽两声,拿起小壶沏了杯茶。
这下人群坐不住了,有个孩童急着道:“金老翁你快些说,不然我夜里去你家偷你夜壶,让你如厕冻屁股。”
人群皆因孩童的话笑声雷动,有人附和道:“是啊金先生,你快开讲吧,不然小娃娃真偷你夜壶了。”
人群又是一阵如雷般的笑声,金先生也不生气,笑着道:“你这娃娃,那么心急做什么?听我慢慢道来,话说这晁半仙为百里昭算了一卦,这卦象却是极不好的。晁半仙再三犹豫还是说了出来‘公子怕是活不过而立之年,到时你还是早早准备好棺木吧。’
闻言,百里老爷当场便晕厥过去,修养半月才有所好转。自那日起便重金求医,为得就是治好百里昭的病症,多年来有无数医者把脉之后都露出无奈之色。”
人群又有人叹息道:“啊?那可真是有些可惜。”
“可惜?”不知情者不解。
这时金老翁又道:“百里昭也知自己命运不济,自那日起性情不仅越发沉稳冷清,仿佛一夜之间长成,而且还喜于酿酒,他所酿之酒,酒香浓厚,柔肠暖身。自此便有了‘江陵酒童子’之称。”
“天妒英才,真是可惜。”有人惋惜道。
有人怒斥道:“管他是‘江陵酒童子’还是‘仙童’,这百里老爷对他这般好,他还害自己老子就是不忠,不忠之人何谈可惜?”
突然人群中有人问道:“话说这‘薄情’公子到底所负何人?”
哎!这话问到点上了,一时众人的思绪被拉到这句话上,连连道:“是啊金先生,您快说说,这百里昭是得罪了哪家小娘子啊?才落得个‘薄情’的名号。”
金老翁笑着摇头道:“非也,‘薄情公子’的名号不是因为负了哪家小姐,而是另有隐情。若要说便就要提到一年前,位居南诏的桃花谷。”
“若说这宋景王朝哪里的桃花开的最好,当属南诏。有一日百里昭慕名而去,见谷中桃花盛开,心中欢喜,就想着挖一棵树回去种在自己的居所里,不曾想这庄谷主却不给面子。”
“百里昭自小被尊敬惯了,哪儿受得了这气啊。当场就提剑威胁谷主,谷主拒不从命,他就下毒折磨,还命人生生剥下谷主的皮制成手鼓送给乐妓玩乐。不仅谷主遭了殃,连其弟子也被他所制毒药残害殆尽。”
“自那以后江陵百里氏在江湖也小有名气,又因大义灭亲所以才被江湖人冠以‘薄情’之名。”
“我也曾听说这百里昭与自家兄弟姊妹关系不睦,还曾害死过一个兄弟,实为薄情寡义之徒。”有道听途说者讲道。
众人一听,神色各有不同。
有人道:“原来如此,这么看来这百里昭确实冠得了‘薄情’之名。”也有人道:“哎!生出这么个儿子来,百里老爷可真是造孽啊。”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而之前那个扬言要偷金先生夜壶的孩童,一步步走到金先生的桌前,极为认真问道:“那他现在没有了家,那他去哪儿了呢?”
金先生捋着胡须,呼出一口白气望着天,笑道:“入悠悠江湖,渡劫去喽!”
这句话,孩子没听懂,只听到了令众人心生向往的两个字“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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