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丹雅上班的时候，收到了第二封信：
小瓶子，你在哪儿？过的好么？今天执勤的时候路过琴行，里面有人在弹你最爱的曲子，我在门口站了两小时。看到□□群里你的名字，反复翻了好多遍，始终不敢联系你。但是，我依然兴奋得整晚失眠。
安楠枫没承认包裹的事,而且看样子他根本不知道包裹的事。但那个是个死物,它也不会是自己无凭白故自己飞过去的,总有人在中间斡旋。但是那个人是谁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就是无聊恶作剧
她也是够傻,也不调查清楚就匆匆回来。
好在那天她无聊跑了趟快递店,得知一个马博,那个人是个重要人物,从他口中应该能得到些有用的消息,也许是安楠枫不好意思,托人辗转了一下。反正就当是玩玩侦探游戏咯,时光漫长又无聊,她孑然一身,也没什么好获得抑或失去的,不如趁此打发时间。
马博应约来了。
他看起来十分怕冷,脖子上围了层厚厚的围巾,半个下巴都包在里面。见到许丹雅还没说话就先笑起来。外面裹了件皱巴巴的羽绒服,像极了街边贩卖的烤番薯。
早上天光破晓的时候,她觉得有些无聊。本来她可以直奔主题,或者找个暗一点的地方悄咪咪地得到答案,但是她没有那么做。为了打发无聊,于是她就着无聊的时光和面前不太入眼的男孩聊起来。
“马先生请坐。”她端着微笑起身,抬手指着对面的沙发。马博看了眼笑眯眯的女孩,有些羞涩地解开包着半张脸的围巾,也不过是个二十不到的男孩子,看起来还有点涉世未深的青涩。大概昨晚通宵打游戏,圆润的下巴还有些没刮的胡渣,看起来有点显瘦效果。美人相约,许久桃花不开的他自然喜上心头,难得听到“先生”这么文雅的称呼,他更开心了,对着服务员招呼一声,看到许丹雅面前只有一杯白水,很“先生”地发挥他的绅士风度。
“您喝点什么”
“苹果汁吧。”许丹雅不是来和他约会的,喝什么都一样,心底盘算则说辞,脸上还是笑开花,如果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她的笑意不曾达眼底,不拂他面子。这样后面就好谈话多了。
马博给她点了杯苹果汁,自己点了被美式咖啡。然后才开始进入正题:“许小姐哪里人”
“安城本地人。”就着还良好的兴致,她没有直奔主题,想着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和他聊起来。但是很快她的兴致就没了,马博在她眼中看起来像一张上课时用的草稿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公式,词句,画着涂鸦。细看,很简单地就分辨出那个公式是数学,那道是物理,涂鸦是心情烦躁,课业无聊了。
世人的行为都是有迹可循的,就算是精神病人,也不会无端无由发病。在正常人看不到的世界,每一个因素都可能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疯狂。
“不像啊。”马博盯着许丹雅的脸看了一会儿，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观点。
废话真多,她想。难道安城的人脸上都挂着“我是安城人”几个大字不成。
还没说上几句话,许丹雅就彻底没了兴致。一句废话都不想再多说。因早上无聊端出来的和风细雨立刻就冻成一把冰刀。简单直白地拿出手中的照片撒在茶几上:“马先生为何寄这些东西”
一瞬间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生生止住了马博的高谈论阔。本以为是东风徐来,桃花盛开,没想到是北风卷地,大雪纷飞。冰火转变让他没来得及反应,看着照片半响没有能组织出合适的措辞。
一般人在感到逼仄和压迫的时候,为了寻求安全感,首先想到的是逃避和撇清自己。“我不知道啊,这怎么能是我寄的呢不关我的事。”
看着面前忙着撇清关系而手忙脚乱的男人,她一瞬间想到刚离岸的鱼,离开了水意识到死亡的威胁,拼命在干燥的泥土地上蹦跶。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比精神病更像精神病。
许丹雅继续呈上证据,是从快递店拍下来的寄件人信息,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你以为我没事找你干嘛喝茶谈心”
说到底还是有些心虚,在这逼仄的气息下,回想起不久前自己贪图小利帮别人寄过一个包裹,当时被粉红粉红的钞票迷了眼,冲了头,以至于没有细想。一般人干嘛寄个包裹还这么小心翼翼,那人还戴了口罩,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自己不知道卷进什么样的漩涡里。他就着压迫,恨不得能穿越回去把自己拍死在原地。面前看起来不大,但是气场冷冽的女人,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的马博真的可以说是一个头两个大。
看着自己越来越大的头,他只好拼着最后的力气企图把自己从漩涡里抽离出来:“没有,真的不是我寄的,不是,包裹是我寄的,但里面的东西不是我寄的。”说了半天,他自己都混乱起来,抬头看到许丹雅冷峻的脸心底又不免虚了几分,那女人一瞬不瞬盯着他,瞳孔黑得发亮。他觉得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活人。她就坐在哪里不说话,却让他莫名有种落入冰窖的感觉,裹着羽绒服下面密密麻麻起了层鸡皮疙瘩。“有人给了我一百块钱,说忘了带身份证,她当时赶时间,让我帮忙寄一下。”
“什么人”
“我不认识她呀,是个女的。”
“那她长什么样子”
“这都多久的事了,我不记得了。”
“你打算找警察说还是那天我找个黑漆漆的巷子再谈一遍”许丹雅靠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着,目光却一直锁定他,冷冽的气息一点也不知道收敛。
“别呀,我真不太记得了,她当时感冒很严重,还带着口罩,但是应该挺漂亮的,头发长长的,跟我差不多高。”
一开始觉得包裹是安楠枫寄的,马博或许从中周转了一下,但是现在居然凭空出现了位神秘女士。许丹雅来了兴致,看来还真的有人和她一样无聊。
“认识他么”许丹雅把安楠枫的照片摆在桌子上,然后看着马博问道。“就是他举报的。”
马博把照片拿起来凑近看了看,说“什么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举报我我都不认识他。”
“你真不认识”
“不认识。”
马博也不算是一无是处。确定包裹不是安楠枫寄的,还知道是个不愿意透漏身份的女人。她一开始没有细想,安楠枫既然想邀请她去参加婚礼,没有理由还要隐瞒自己的身份。用个中二的名字代替本名,还叫一个陌生人帮忙寄送,显然是不想让许丹雅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她似乎很了解许丹雅和安楠枫,知道他们之间有些不可告人的东西,也知道许丹雅会因为一个承诺就乖乖跑回来。那个人虽然不愿透漏身份,但是她的目的很简单,似乎想要许丹雅回来,回到安城。那她回来会对谁有利呢还是她得罪了什么人,打算随时报复
她在心底盘算了好几次,还是拿不定主意,模模糊糊有个影子,又不愿意猜忌他人。女人她得罪过的人多了,一时间想不起有谁会这么无聊。
不管马博口中的神秘女子到底是谁,显然她对许丹雅有颇多的了解,而且对方的目的似乎就是将她引回安城,那她又为什么那么确定自己会因为一句话就回来或许是自己的方向错了包裹不从安城寄过去,那个人不一定是在安城,是身边的什么人么
她自问哪些细小的心思一路掩藏得很好,就连涂燚炫也不知多少,何况其他人。
现在,茉莉又知道多少
茉莉......一想到这么名字心底不免又沉了几分,像一团怎么也挥不去的黑云压在那团乱七八糟的线索上面。
路走到尽头的时候怎么办
自然是换个方向看。
于是她把信件和玩偶又翻出来,试图重新回归一下。或许从上面能找出其他线索来。但是无论她怎么把词句拆开重组,又把照片分析演算,照片还是照片,哪些词句除了能给他多划几道口子,就再也没什么了。
信签纸也是平常店里可以买到的哪种简单的条纹,信封也是一般仿牛皮纸颜色的草纸。笔迹潦草,确实是安楠枫的笔迹。
执笔之人站在安楠枫的角度,字迹也符合,可是寄件人却是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大费周章似乎不想让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这只是一封普通信笺,不是什么匿名威胁信笺,又有何必要埋名隐身呢
到底是谁
茉莉
许丹雅狠狠把信笺拍在桌子,像是拍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她现在真的是病入膏肓,乱投医了么她怎么会怀疑到她身上。她那么干净亮节的女孩。
越是想到茉莉的好,她就越难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