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对面人不识

跟陈菡分开后,她潦草吃了点午餐,才慢悠悠地去上班,为了多听一首歌还特地绕了个红绿灯。咖啡店的工作很轻松而愉快,上下级关系也是十分融洽,店长对员工也没有过多约束。在不忙的时候他们还可以在休息区看看书玩玩手机什么的。

对于咖啡店的老板一直是个迷。虽然问问店长也可以知道,由于许丹雅对这种八卦似乎少一根筋,她只是听说这一位三十几的单身女人的副业,所以她很少来店里。从上班到现在,许丹雅还从未见过这位神秘的老板,难道她就是传说中拥有神秘力量的单身吸血鬼或者其他仙神什么的。可是她失望了,据凃燚铉“可靠”消息只是一文艺女中年的第二产业而已。她懒得去打听这些没用的消息,毕竟安楠枫这座大山面前就已经足够让她废寝忘食。

今天店里的生意不错,来来往往许多人。大多三三两两,相约出来的。韩菲去挨着洗手间对面靠窗的隔间为客人加了水之后,笑得花枝乱颤,“小丹雅,怎么办?怎么办?太帅了!”丹雅犹自看着兴奋地在原地跳得跟个抽了大麻的袋鼠差不多的中二少女,并没有对她那句“小丹雅”做出任何评价,静静等待她冷静下来。

虽然她也是极爱美色之人,颜狗十级。自然韩菲不知道面前这位面色冷静内心早就想要冲上去一睹为快的某人心底在想些什么,单一根筋沉浸在自己额喜悦中无法自拔。

隔间为避免客人被打扰而做了特殊设计,尽管许丹雅拉长了脖子也没有看到韩菲刚刚进去隔间里的客人到底张啥模样,不过,在对美色上她对这位少女的眼光还是很信任的。让她这样疯疯癫癫的绝对不是普通人。

“能好好说么?”她实在看不下去了,拍了拍还在亢奋中的少女,企图一掌拍熄她不可及的□□,显然并没有什么用。

“不能。美色当前,逾期不侯!”韩菲娇羞地捧着脸,颇有心得地评论。这要是放在古代,怕也是个夜夜笙箫的主。许丹雅在心底吐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恨不得冲上去陪着那位孤独的少年的少女,深深地叹了口气不理会后面还在唧唧歪歪的她,拖着有些酸软的双腿向员工区的沙发走去,什么貌美如花潘安宋玉,现在和她都没有关系。韩菲还是没有放弃对着许丹雅一顿努嘴挑眉问道:“你说他是不是看上我了”这话说出来十分不要脸面,看起来是问句,其实是肯定句。当然,少女怀春和天要下雨是一样的道理。

对于怀春年龄的少女她本不想打击,但是转念一想,“也许他是看上我了呢?”韩菲瞬间就冷静下来,两眼凶光地盯着她。防备地挡在隔间与丹雅之间,深怕她上前将他抢了去。

“八号桌我负责。”

“今天倒垃圾也是你负责。”许丹雅不慌不忙地抛出这句话,试着拿垂涎的眼神穿过韩菲瞟着八号包间。

“......”

果然,韩菲很快就妥协了。

安楠枫坐在沙发上,一杯咖啡下肚,原本有些昏沉沉的困意已经飞了大半,心猿意马地地刷着手机,难得有这样空闲的时间在这个半封闭的空间里完全放空。一坐就是一下午。自从和许丹雅见面后,他发现原本已经抛到九霄云外的躁动,又随着她重新瞟回来,压在肩上。

“嘿,好久不见。”他想,就这样开头。但是他从傍晚坐到深夜,她都没有吧露面。明明好几次他都看到她端着咖啡或者空盘子从卡座旁边路过,可是就是不进他所在的卡座。为了打开开头,他又多叫了杯咖啡。上前来的是叫韩菲的女孩。最后,安楠枫悲催地发现,不管他叫几次服务,都是那个傻乎乎的女孩,许丹雅似乎从来不管这边。更悲催的是他一连喝好几杯咖啡,感觉有点像喝醉酒一般有些晕晕乎乎起来。然而这还不是最悲催的,因为此刻他还没有发现,过多的咖啡因让他今晚的瞌睡飞到九霄云外。

许丹雅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找了手机确定时间。她没有很多人要联系,一向也没有游戏可玩,手机大多数时间被她丢在一边。刚打开,就看到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消息,她简单扫了一遍,懒得回。末了,她又打开手机相册,从里面翻出在快递店里拍的照片,看了许久,还是难以从记忆中搜刮出任何关于马博的消息。打开备忘录名单,企图从涂燚炫给的资料中找出和马博有联系的人。可是她看完整个资料还是没有任何线索。

这是消息框弹出陈菡的信息,她问许丹雅咖啡店具体的名字,打算下班过来看看。许丹雅发了地址定位给她,又看了一遍,有客人呼叫,她收了手机上去送咖啡。

夜渐深,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丹雅看了看挂在墙上的时钟,十一点整。韩菲依旧处于亢奋状态,提着水壶守在八号隔间门口。她想起自己在她那个年龄的时候也是如此花痴得看待身边长得好看的雄性动物。送走一对情侣之后,她转身对着韩菲指了指腕上的手表,提示她不要被美色迷惑忘了时间,现在已经打烊了。可某人直接忽视,傻傻地等待他呼叫服务,上前再为他加一次水。刚刚她信誓旦旦地和丹雅讨论过,这个男孩失恋的可能性大于百分之八十,现在正是她可以趁虚而入有的时候。

为了这可怜的少女,她宽容地坐下玩手机。大概三十分钟后,实在困意重重。不理会被下了蛊的韩菲径直走上前去:“对不起先生,我们已经打烊了......”鞠完躬抬起头,瞬间定在原地。仿佛吃进一根黄莲,来势汹汹的苦涩让她说不出一句话。刚刚她怎么就没有多问一句包间里是什么人呢在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也不多看一眼呢

安楠枫安静地窝在沙发上,歪着头目光炯炯地盯着面前的服务生,似乎在看一件奇怪的雕塑,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射进来的光似乎特地为他镀上一层彩色朦胧的轻纱,勾勒出英朗的轮廓。这个隔间的主灯没有打开。逆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

安楠枫面无表情盯了她一会儿,大概是在想事情没有注意到时间,他刚想开口,那句“好久不见”还没说出口,一阵恶心瞬间把所有词句都压缩了。半天才晃悠悠地拖出一个:“哦。”然后尽量优雅起身,将手机放进裤袋里走出隔间到吧台结账。

安楠枫看起来极其淡定潇洒。其实他也只是看起来淡定潇洒而已,坐着还好,一起身那几杯咖啡就在胃里喧嚣,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努力克制着恶心,不想在她面前失了风度。

许丹雅却内心地震,她脚底生根,呆腻地看着他一连贯潇洒的动作,看着他目不斜视地擦着她的肩走出隔间。

他不认识她?还是她不认识他

他们有过一段谈话,虽然客气疏离,但是现在的安楠枫却像是不认识一般,连个眼神都没有。是面前这个男人长了一张跟安楠枫极相似的脸,他其实只是一个陌生人。还是光影摇曳使她看错了。期待过无数次的重逢,竟只有一句话的交错。她曾经想过见面要说的话,打了无数腹稿,却在一个“哦”下灰飞烟灭,土崩瓦解。她所有的恋恋不忘,好像一场无痕的春梦,一觉醒来,他从来不存在。

回过神来,她立刻小跑着跟上去为他开门,微笑着说谢谢光临,请慢走。和对其他客人一样。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脏剧烈收缩真的十分疼痛,绞得胃里一阵阵翻腾。大概是因为心脏和胃隔得太近了吧。

“喂!”她本来想喊他的名字,可是话到嘴边变得刺口,自动换成一个喂来。而比嘴还要快的是身体,等她反应过来时她的右手已经抓住对方的衣袖。“你就走了。”她满怀希冀地望着他,企图从他温柔的眉眼中看出自己的样子,但他却一脸平静,无半分波澜。好像贴了面具,没有任何表情。

“嗯。”安楠枫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极力抑制着翻滚的胃和昏昏沉沉的脑袋。使他话语听起来格外淡然,仿佛只是某次饭局上见过一次然后在这时再见。

许丹雅当场楞在原地,拨着头发的手就这么僵在两侧,好像一个奇怪的娃娃。他的恶心不是看不见。

“是......我?”她怔怔看着面前比他高出两头的男人,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那天谈话虽然有些尴尬,当不至于现在这种有点初见不知姓甚名谁的冷漠吧

原来他没有忘了她,只是不认识她,真的不认识。

在回到安城的时候,她设想过无处不同的见面场景,猜想他多年后重逢是如何感慨,毕竟他们过去那么多年,在彼此生命中都该占着不轻的分量。毕竟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

此时此刻,所有猜想的画面全部破碎,谜底揭开是安楠枫冷漠冰冷的双眼,嘴角挂着笑眼底确是一天海阔天空的虚无。

他淡淡看了一眼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抬脚走出咖啡店。

只那么一瞬间,她敢笃定,照片绝对不是安楠枫寄的。

“没想到再见到你。”许丹雅关上门的一刻,前面轻飘飘地传来一句。她还没有听仔细,对方已经留了坚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重重花影中。微风轻动,携来一阵浓烈的桂花香。

韩菲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从她手中接过抹布,开始做打烊准备。

“你干嘛呢?发什么呆?”大半夜韩菲跟打了鸡血一般,热情不减。

“哦,没什么。”

“那你......”

“刚刚认错人了。”

韩菲听出这话有些不对,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大半天反应过来吼了一句:“暴殄天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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