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云端,向外望去是苍蓝的天,以及白绵的云。
世有三州,州之间有沧水相隔,来回通往需乘云舟,外观像巨大的船,但是两侧安装了穿云翼,可以行驶在天上,不必担忧被频繁的海变阻挡无法启航,亦可避开灵兽。
不过建造云舟耗资巨大,三州加起来也不过数十艘,大多都是州主世家投资建造。
慈厌别站在船侧,手臂搭在木制栏杆上,盯着外面的云出神。
[滴,检测到宿主已经进入灵州地域,是否接取任务。]
慈厌别在心里默问:我能拒绝吗。
[不可以,接取成功。]
[正在检测:世界轨迹偏离50%,灾厄横生,请宿主务必完成既定指令,恢复原本世界规则,天道与你同行。]
这道声音说完,慈厌别的耳边恢复原来的平静,只有风依旧刮过。
慈厌别自小在中州长大,中州是富饶之地,凭借先天恩泽,人均活百年,寻常人家很少有人修道。
但慈厌别并不是中州人,她来自另一个州域,只不过自小生活在中州的宋家。
在她九岁的时候,脑中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滴,最优宿主寻找完毕,你好,天道将与你同在。]
慈厌别被这声音吓到,三天没睡好觉
因为每当她想同其它人说这诡异的事时,总是被噤声了一样,什么也说不出
[检测到宿主一日内没有进食,是否存在疑惑。]
慈厌别幽幽的说:“我曾读过有关剑灵的书籍,上古有大能仙者可寄魂于佩剑,可我并无佩剑,除此之外惟有魔族秘闻,但同样与我不符,你怎会凭空出现?”
[吾乃天道,天命不可违,亦非凡间法物术咒可比拟。]
“天道?”慈厌别从床上坐了起来,因整日未进食还有些晕眩,所以缓了片刻,又在吞咽了干涩的喉咙后,继续发问:“天道被称为苍生法则,生于天地万物之间,无所不容。天道有常,从不眷顾任何人,怎会说出这种话,怎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有错误。]
“什么。”慈厌别一怔。
[因为错误,苍生偏离,十年之内必有灾祸,惟有扭转轨迹,苍生方可继续存在。]
[否则,重塑苍生。]
后来,天道又和慈厌别谈论许久。
“那我是命定之人?”
[你是世界的契机,唯有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倘若你真是天道,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血脉无关轨迹纠正。]
“什么血脉?”
[……]
[待时机适宜,请前往灵州消除错误。]
“你什么都不讲清楚,我并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有……到底什么是错误?”
[彼时自有分晓,天道与你同在。]
慈厌别起初是有些期待的,这种冥冥之中被选中的机遇,在堂哥看的那些话本中提到过,基本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可逐渐,这种新鲜劲儿被冲淡不少,所谓的天道再也没有出现过,慈厌别几乎以为是幻觉,便没有再理了。
直到四年后,三州灾祸并起,说不清道不明的邪祟四起,魔族趁乱作恶,控制那些邪祟,可以说是指哪打哪。
慈厌别第一次在心里呼唤天道,是她姑父被附身,险些被他人刺死的那次。
那是她十三岁,宋府。
“前几日家主和少家主又出门了……”
“唉,谁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真是邪门,附身妖兽之后,妖兽的力量翻了几倍,费好些力才能杀死。”
“这次是哪里,问林城?那不是李家的领地?家主带人去帮忙吗?”
“莫非李家不堪重负,敌不过妖兽?啧啧啧,这可不得了,此次清剿妖兽过后,问林城一半莫不是得归属宋家?”
“几家相助本就是情意,别说的这么坏。”
“啐,去你的吧,上次李家……”
“你们几个,别说了!家主回来了!”
“这次为何如此快……”
“快去喊夫人和表小姐,家主快不行了。”
慈厌别听到下人通禀此事时,正在藏书阁寻书,她翻遍古书旧籍,都未见得有关这种邪祟的蛛丝马迹。
藏书阁内阴冷干燥,慈厌别翻书的指尖冰凉,动作却迅疾,听到传讯,连忙赶去前厅。
宋府的建筑并不如别家奢靡,但该有的一应俱全,前厅更是磅礴大气,前有碧楹院落,柳树垂迢,一眼见去该叹一声将门之府。
但此时,偌大的前厅却显得兵荒马乱,来回传唤的侍从,拎水拿布的婢女,手提药箱的药童来回穿梭。
慈厌别进屋后,先是与堂兄宋裴安对视那双墨眸,才看向家主宋纭。
他双眼闭着,眉心紧皱,好似忍受着无边梦魇,而他的腹部的血洞已经被染开,慈厌别隐约分辨出是剑伤。
果不其然,宋裴安沉声道:“在围杀最后的妖兽时,父亲似乎被邪祟附身了,转身攻击我们,尽管起初避开,但刀剑不让,李家被逼退数尺后,毅然决然回身攻击父亲。”
“李家已是忍让,没有伤及要害,邪祟附身闻所未闻,我与林家一并压制才得手,否则整个问林城都要危在旦夕……”
替宋纭诊断的医师叹了口气,说:“无解。”
宋裴安向前一步,厉声道:“什么意思?”
医师看着他,声音颤而有力:“邪祟所出不过数月,天下皆无抑制之法,更不用说家主先前被附身,已是中州首例。”
宋裴安不信,他说:“不过是被剑刺伤,无论是中州还是灵州的医治之法,皆可在半日内康复,为何不能治?”
医师在宋裴安的注视下缓慢摇头。
“少主既如此言,为何不一试,您亦学过灵州治愈之法。”
宋裴安抬掌,绿色的灵力充盈在他的掌心,他伸手悬在宋纭的腹上,却见灵力四散消失。
慈厌别继而看向姑姑,她的眉亦蹙着,一手握着宋纭的手,又似乎在看别的东西。
慈厌别先前没有见过几面宋纭,多数只是姑姑与宋裴安,此时看着他们难言的表情,默默在心里唤了一句天道,尽管没有期望它回应。
没想到的是,那声音响起了。
在慈厌别询问它有无医治之法时,它却似乎知晓慈厌别所问,率先答道。
[天命既定,一切皆为命数,惟有扭转轨迹。]
慈厌别忍不住在心底骂道:你何须这么说,你分明也毫无办法应对。
慈厌别就差直接骂它废物了。
[天为大道,不能挽救一个人,这本就是违逆天道。]
慈厌别:我不管,你若不能救他,我也无以报宋家恩情,灵州,我不去了。
[你急什么。]
慈厌别:?
她第一次在天道嘴里听见这般有情绪的话,但现在已经顾不上了。
慈厌别: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死不了,你若不去灵州,他也不过永远昏睡,只不过,你们撑不过下一个十年。]
天道的声音本就没有情感,现在变得更冷了,似乎还有些嘲意。
慈厌别不知道该说天道无情,还是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只是有不明的情绪隐隐作祟。
只不过,下一刻,慈厌别的姑姑开口。
“我有一法。”
她摘下右手上的戒指。
“这枚戒指的空间流速与这里不同,亦有灵力能使他保持昏迷不会死去,待寻到解救之法,再让他出来。”
“曾……有人这么做过。”
她说完这话,屋中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那医者缓慢起身,作揖开口道:“夫人此想不失为一法,我会前往灵州寻找办法。”
姑姑摘下戒指,闭眸道:“那便如此吧。”
奇怪的是,世界邪祟在一年后彻底消失,再无痕迹,又过七年,那位医者才传信而来,说已有办法,望宋府亲信前来灵州。
于是,慈厌别跟着宋裴安,一并来到了灵州。
传闻中的灵州,灵气充沛,即便凡人毫无根骨亦可修炼,天如晶石,灵风拂荡,而灵州的中心——灵都更是犹如神宫。
灵州与中州不同,中州家族诸多,均取一杯羹,而灵州则只有唯一一位州主,位居灵都,祈明百福,分派诸多宫事。
州主姓风,却崩逝多年,唯有一女称为少君主,仍居位上。
其名为风遥扼。
只是三州皆知的传言,关于这位少君主,却是病魔缠身,天不假年。
每一年的州咏报上,都会有关于这位少君主能不能活到明年的话题。
慈厌别觉得这种行为很贱,但旁人却想的是,这灵州之主的位置,谁不想要?她死后便无传人,谁还能做这个位置?自然是能者。
于是有许多在其他州不出头的世家,都搬往灵州,大抵是希望风遥扼死后灵州分崩瓦解,成为像中州各家执掌的局势。
不过他们迁过去后,被灵州的人民发现打的这种主意,然后被揍的回都不敢回去这种事,还是后话。
奇怪的是,风遥扼本人也从未阻拦这些传言,只让人深觉传言那般,再活不了多久。
此上种种,慈厌别也只是听的随意,她来不过是遂了“天道”的意,想看看自己到底要如何救苍生。
“阿宛。”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宋裴安。
相比七年前的宋裴安,如今的男子更加沉稳,是成为家主七年的宋裴安。
绞杀妖兽,清荡中州,与林家合作,剔除了魔族的数百个奸细,又将妖兽常居的林地伐退百里,一定程度上避免了邪祟再生的隐患,中州隐隐有以宋林两家为首的阵势。
宋裴安道:“赵医师那边我去便可,你要自己在灵州逛逛吗。”
“嗯。”慈厌别点头应答。“我并没有来过这里,传闻灵州奇丽,我想见见。”
“好。”宋裴安说。
“灵都最为华盛,风家乃是灵州之首,我需得见一面,一旬后我来接你。”
他话音落下,云舟降落发出的巨大声响便传来,待到周围云气散去,慈厌别方见灵州真正的模样。
眼前景象比中州更加华丽,也隐隐有灵气旋绕周身。
最高之处是举行祭礼的宫殿寺庙,周围的建筑看不到尽头,唯有北方最中之处最为特别。
那便是州灵府,州主所居之处。
在他们下云舟时,慈厌别问宋裴安:“那场灾祸没有席卷灵州吗?”
宋裴安即答:“七年前只有中州出事,里面有魔族的手笔。”他微微仰头,看向州灵府。
“灵州出现邪祟是在三年前,但灵州闭锁了消息,只有少数世家知道。”
“他们拒绝援助。”
慈厌别下意识问道:“……什么意思?”
宋裴安的眼中有不明的意味:“灵州的邪祟只存在了半年,传闻是灵州的长老们出手,利用先天的灵力,直接碾碎了邪祟。”
慈厌别还是不解:“可中州分明也试过用灵力——”
“是那位少君主所为。”宋裴安忽然垂下头。
“被附身的人或妖兽,都被灵力碾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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