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长书盯着慕长戈几人道:“你们还敢问!你们就该跟我一起懒着殿下,可知当时有多么凶险,那宁王是真真动了杀心,若是有个差错可怎么是好?!”
沉和赶紧把茶放在他手边,“叔叔,喝杯茶吧。”
沉长书瞪了他一眼,“你啊你啊,你与殿下年纪相仿,理应与他最后话聊,怎地也不多劝劝他,反而与你这些叔伯们一齐胡闹!”说罢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在宁王府不觉口渴,现下倒觉口干舌燥。
沉和应声,不敢反驳。
苏政显温声道:“我看你现在还有心思怪罪我们,风闲又不说话,那必定是有惊无险了。”
慕长戈道:“汤城说的有理。”
沉长书被戳中心事,放下手中茶杯,把风闲给的物件放在桌上,没好气道:“什么都让你猜到!确实是有惊无险,不过也是靠殿下自己的机敏及运气,若那宁王再无赖些,不顾四周大臣,当场斩杀殿下也有可能。”
风闲开口道:“他不会杀公子的,杀了公子,他就拿不到容家宝库里的东西。”
慕长戈奇道:“那东西竟然真的存在世上?”
被五人注视的风闲有些别扭,板着脸沉声道:“我也不知道,但公子说有,那就是有。”
沉和好奇问:“为何一定要公子才能拿出宝库里的东西。”
传闻中容家能壮大的缘由之一,就是宝库里的东西,这在官宦权贵中早已不是秘密,此前民间不知是因为容家与皇家故意把守秘密,生怕有人想要里面的东西逆天改命威胁到他们,但自十五年前容家覆灭,改朝换代之后,藏宝图分散民间,才让此事不再是秘密。
风闲道:“我也不知道详情,只是听说若要打开机关,一定要有容家的直系血脉才可。”
沉长书若有所思道:“难怪......宁王接纳殿下,说不定也是早知道此事。”
宋光急道:“那岂不是糟了,现在殿下在他手上,若他背着我们逼迫殿下,那该如何是好?”
苏政显示意他莫要着急,沉吟道:“若我没有记错,容家宝库得有四张残图才知其位。”
四张残图的事他们也有所耳闻,但从未见过。
风闲:“嗯,其中一张在一名皇亲国戚手上,一张在晦明楼手里,一张在陆玖手上,一张则在容家后人手上,公子手上是没有残图的。”
听到皇亲国戚这四个字,慕长戈冷哼一声,“皇亲国戚,不管是谁拿了那张图,都跟在宁王手上没有区别。”
“容家后人?”沉和恍然大悟,“难道公子一直在找的人,就是容家后人吗?可是容家的后人,不就仅剩公子一人?还能有谁?”
风闲摇头,“我也不知道。”
慕长戈又道:“慢着,你们说的陆玖是谁?与陆飞鹰有什么关系?”
风闲:“他是飞宿的人。”
慕长戈沉吟道:“说起飞宿,除去陆飞鹰,我们倒还认得一位叫陆鹰羽的孩子,说不定可以将他找来,看看是否能拿到残图,这样说不定会对公子有利些。”
苏政显沉吟道:“陆鹰羽当年与陆飞鹰回大漠之后,便没有了音讯,现在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
以前的事情让沉和与风闲好奇,沉和忙道:“陆鹰羽是谁?看样子像是江湖人士,又怎么会和各位叔伯认得?”
沉长书瞥了他一眼,知他好奇便道:“因当年飞宿首领陆飞鹰与容家交好,前往中原游玩时带来的孩子,那孩子是陆飞鹰在路上捡来,收为义子,取名陆鹰羽。”
他这么一说,宋光也想了起来,“就是那个把殿下从地牢里带出来的孩子。”
慕长戈感慨道:“不错,当年若不是他,仅靠我们几个老家伙,很难把殿下带出来。”
沉和和风闲听得更为入神,等着慕长戈说下去。
“当年殿下被困地牢中,四下重兵把守,不论是谁都无法进入牢中,那时唯一的办法便是硬闯,汤成提议去寻当年尚是飞宿首领的陆飞鹰,陆飞鹰与容皇后私交也颇为不错,必定不会袖手旁观,又因他在江湖中交友甚广,说不定认识些能人异士,能助我们一臂之力,得知此事的陆飞鹰决定暂时留在京师,并且不知从哪儿寻了个打洞高手,那地牢固若金汤也被硬生生打了个洞,可那洞口颇小,只能容得一名孩子钻进去还得是一名会武艺,能使得兵器斩断铁链的孩子。”
苏政显接话道:“那时我们能找到的只有一名十二岁的孩子,但那孩子因年岁太大,也钻不进去,正在商议如何是好的时候,陆鹰羽就闯了进来,说他要去。当年陆鹰羽与殿下年级一般大,还比殿下小上两个月,即便如此,他的武艺已经被许多大人要强得多。
加之他与殿下感情不错,让他去想必殿下也更为安心,于是那晚,我们与飞宿的人便在地牢附近制造混乱,假意要营救殿下,陆鹰羽则趁乱救人,并放出一把大火,将一名不知名的男童尸体换上殿下的衣物,做出殿下已死的假象这才瞒了这么些年。”
提起当年事,气氛沉重,还想问后续的沉和便被沉长书打断,“子宁,时辰不早了,你也该回府歇息了,明早还要上朝,出去时可要小心,莫要被人看到。”
沉和无奈应声,风闲也道:“那在下也随沉大人告辞了。”
宋光道:“去吧,你们二人小心些,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也得歇息了。”
火折子燃起,一人将放在桌上的书匣抱起,灵巧翻出高墙。
拿到书匣的故渊先将仔细看过,确保没有问题这才将书匣打开,两本厚如砖头的家谱出现,故渊与池鱼光是将它们从匣子里抱出来都颇为吃力。初一打开,密密麻麻的字迹让他们二人头晕目眩,好在这家谱上没有术法,也没有所谓的阵法,不然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池鱼小声嘀咕道:“我们这得看多久才能将这些看完。”
故渊捏着鼻梁道:“三天吧。”
翌日。
山中鸟雀爪子抓在皮肉的痛楚使睡了已久的陆玖吃痛醒来,鸟雀踩着他的手臂向前跳了几步,这才振翅离去。
遮天蔽日的密林及睡倒在他身边的道童,都让他感到没有来的恍惚,许久之后才冒出一个念头:这是哪儿?是梦还是现实?
陆玖盯着从密林缝隙中投下的日光好一会儿,才缓慢起身,这几日脑中如泉涌一般冒出的过往使他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总觉自己不是自己,现在不是现在。
过于陌生的过去让他无措。
“你可算是醒了。”
早早醒来,就在林间溜达,兜了一兜子野果回来的老道边说着话,边把兜里的野果倒在地上,坐在陆玖旁边,捶着腰身道:“可累死老道我了。”
这几日为了躲开追兵,每日都在林间奔袭,道童们年幼,正是精力充沛之时,车夫习武,自不用说,背着陆玖走在山路上也是健步如飞,只余老道气喘吁吁。
陆玖呆坐了一会儿,看了看四周,问道:“他呢?”
老道:“在京师。”
“为什么不一起来?”
老道颇为无奈道:“那孩子固执,怎么都不跟我一起走。”
虽然方竹佶嘴巴上说的是,处理干净就来,但老道知他性子,多半是他不想再躲了,毕竟他已经躲了十五年之久。
睡梦中的道童们也三三两两醒了过来,他们跟睡着的陆玖处了这么几天已经习惯,也没有之前的害怕,见他已经醒来,便想亲近,谁知陆玖一个眼神就把他们吓得四处逃散,索性一起到不远处去玩。
陆玖并不答话,过了会儿突然站起身道:“嗯,我去找他。”
老道来不及拦着他,好在车夫反应敏锐,赶紧拦在他面前说:“我奉公子的命令护送你们道安全之处,好不容易走到了这儿,再过两日便能彻底从京师周边离去,你可不能回去。”
他们一行人有老有小,还有个昏迷不醒的人,走了一日也才走了他人半日路程,好在这周边山林茂密,只要不主动跑出去,追兵也难以寻到。
陆玖身上有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冷漠,就像用身体里的自己在与他人对话,而在外表现出的自己,像过去的自己又像是现在的自己。
车夫被他古井无波的目光看的发麻,陆玖平和道:“你拦不住我,让我走,见过方竹佶我就赶回来找你们。”
安竹翎与方竹佶这两人的容貌再脑海中相叠,今时过往所有事都让陆玖想见他,至于为什么要见他,陆玖也只能在见到他时才能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本以为陆玖会直接动手的老道略有些诧异,这倒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车夫道:“我知你身手了得,但我也不能把公子的嘱咐抛到脑后,我不能让你走。”
陆玖没有说话,也没有坚持,反而原地坐下。
老道心道:完了,人是没傻,但变性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