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戏内容是编剧临时写的大纲，抽出一小节丰满骨架，现场发给初扬。说是剧本，不如说是情景片段。

因为内容要和主演无线贴近，契合到最好符合人物在公众印象中的全部过往，因此编辑除非跟主演深聊过，否则不能轻易动笔。

而初扬恰恰又处于还将定未定的时刻，深谈自是不可能，因此编辑只能根据他在大众眼中的形象编辑了几百个字。

这点字数自然不够描述得太详细，只能是个大概。

姜澄接过看过几眼“剧本”，惊得差点笑出声来。

该说不说，独幕剧的编辑就是胆大敢写，第一幕居然是梅花林里的小猫在奔跑，和花瓣嬉闹的场景。

这个场景来自于LTNS的专辑曲《一朵遇见猫的梅花》，是把猫和花比作情人，唱的是初恋那些酸甜。歌曲传唱度不错，是典型的不知歌手但会被用在各种剪辑中的歌曲。

姜澄不爱看电视剧，却经常刷到短视频剪辑，一说到梅花林，很难不想起“复宠”两个字。

寓意还不错，只是不知道初扬会怎么演。

只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没有给台词。初扬对着纸张思考，现场一片静谧。

舟翩的目光扫视几圈初扬，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她对助理轻声说了几句，助理立刻退出去，不知是要干什么。

兜中震动，姜澄打开手机，回复部门消息。

十分钟后，面试官拍拍手：“时间到了，准备好了吗？”

初扬点头，他站起身，颀长的身影挡在姜澄前方，步伐稳定地走进会议室中央，鞠躬，而后自我介绍。

房间微空几秒，初扬才又朗声开篇。

他在屋子中踱步半圈，抬手拈空气，如同接住梅花花瓣，几句诗的念白，气韵悠长。大概是刻意练过朗诵，发音气口格外古朴：“梅花竹里无人见，一夜吹香过石桥。”

初扬的文化底蕴不低。编辑连连点头，姜澄听不懂，引擎搜索。

这是苏轼的《西江月》，是在说梅花无人赏玩，幽香悄然，勾动词人情思。

但看引擎给的解释，似乎不太贴合，说的是不求闻达的作者见物喻己，无人赏识也芬芳。但词好在何处也看用处，初扬用在这里，分明是在说：此刻梅花无人看见，正如同他被观众遗忘的过去，而一夜吹香，石桥那边，分明有人。

他是要回到观众的目光中去。

初扬念完这一句，手落捂在胸口，表情是雀跃的微笑，眼睛明亮，眼神在面试一众人中略过，模仿的是玩心顿起的猫。

这个处理不错，他太高，蜷在一起模仿猫行不来，反而模拟猫咪想玩耍的动作和动态的矫健美更合适。只是不求形似，观众应该也不太能看得出来这是猫，只会觉得他表情灵动，是可爱的表现。

初扬又伸手，双手合拢贴在脸一侧，念白：“试问梅花何处好？与君藉草携壶。”

张孝祥的词，一曲眷恋过去，写人事易移。梅花哪里开得好呀？我与你杯酒坐下共赏梅。

姜澄看过几部线下话剧，初扬不知拜的是哪位老师，举手投足之间颇有话剧之味，也像是天赋好，虽然动作更偏向于可爱风格，但举手投足全无普通男性做此类动作时会流露出的内心嫌弃便面谄媚。一句“自然生动”能打过市面上近乎九成主攻影视小生的演技。

饶是姜澄早就觉得自己该捧他，看到初扬如此表现，也忍不住有些心生欢喜。

长得好演技好，第一集SSA不就合该就是他。

总试戏时长限时两分钟，快结束时，初扬轻念“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是西江月结尾两句，用来收束所有表演刚刚好，过去怎样，未来苍茫。

初扬在屋子里兜兜转转，此刻已经踱回原地，低眉敛目，鞠躬站定。

其他人眼中满是对初扬意料之外表现的赞叹，就连一脸凝重的舟翩都点了头，试戏一过就可以签保密合同。

一切顺利，法务带着合同离开。

签字时，姜澄问舟翩：“怎么，不满意吗？”

“什么满意不满意的，”舟翩摇头，“我是有点担心啊。”

“担心什么？”

“他的脸太抢戏了……”舟翩叹了一口气，“长得好看当然是件好事，但是据我的经验，业务能力合格而颜值太过时，人们越会吹毛求疵，举个例子，他能演出80分的成绩，因为这张脸，舆论会给他压到60分。”

相反，如果业务能力不行，演出40分，也能被夸出50分的虚高。

舟翩实在担心SSA的评分。

“到时候再说吧，总有办法的，我会去聊公关部门给出应对方案，”姜澄不怕舆论，只怕网友目光不够集中，她开玩笑，“合同已经签了，后悔也来不及。”

舟翩一脸赞同和忧虑的复杂：“正是，叫我再找一个有话题度，颜值高演技好，谦虚礼貌还价格便宜的艺人，我翻破天也找不到性价比这么高的。”

“好了好了，走了，”姜澄说，“我后面还有工作，就不和你聊了，广电那边的审核什么时候能下来，不会拖后腿吧？”

“不会，我有人脉，就按正常的审核时间走，一个多月能审出来。”

那两个月播出完全来得及。

姜澄笑着：“好，你们这边准备好后，有要初扬配合的地方随时和我联系。”

舟翩皱眉：“为什么是你，初扬还没有经纪人？”

姜澄拍手：“蓝海的情况你还不理解？一共就三个经纪人，两个吃干饭。唯有一个认真干活的，还得负责那十几个资质不怎么样的艺人。现在刚约了猎头给我找人，离找到，最快也得半个月吧。”

舟翩还真不清楚，走之前蓝海的艺人经纪人还不是这个构成。不过她离职三个月，蓝海有人事变化也是正常的，她没有多管，只是笑：“只能祝你快点搭一个好班子，远离杭有德留的烂摊子。”

“是呀。”姜澄耸肩，可惜这件事急不来，挥手离开。

连良已经报道几天，在公司里给姜澄整理行程。看到姜澄回来，她迎上前去：“总监，下午两点有一个会，我已经写好发言稿，您看看？”

她看到后面跟进来的初扬，语气一滞。

“好。”姜澄没注意到她的异常，点头抬手看表，才十点半，还有充裕的时间，“《公路有风》的剧本围读是不是今天？没什么消息传回来？”

“是的，”连良点头，跟着姜澄走向办公室，“剧组宣称时间是早八点，但是艺人们没有到齐，最终还是决定推迟到九点半，按理说现在应该是正在进行中。”

“按理？”姜澄问，“那就是现在没有按理了吗？发生什么事了，项目经理还没找我。”

连良咳嗽两声，发现初扬跟着自己进了办公室，看姜澄面色如常，知道自己能继续说下去：“张桓秋直接告诉剧组自己不会去。”

张桓秋是公路有风的男一号，但不是男主角，整部剧以女主角的经历为基调，男一号应上级要求是正面角色，但其实剧情还不如反派女二的戏份一半来得多。

“所以剧组围读只有六七个演员？”姜澄直起身来，“张桓秋是真觉得整部剧女多男少，播出时对男角色的热度都会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所以干脆基本工作都不做了？”

张桓秋是标准的流量演员，大牌比演技耍得多，姜澄围读前还提醒导演提点他不要和以前一样糊弄剧方，打起精神起码表现及格。没想到还是这么不着调。

围读现场除去戏份较多的男一，剩下参与演员只有两个男角色，剧组重要女角色更多。女角色倒是都到期了，连另一位也喜欢耍大牌的女二号都在八点及时到场。

姜澄说：“男一号那边我去说，你有空的话帮我跑一趟剧组，就说开机前第二次剧本围读，我请全剧组人喝奶茶，希望大家不要缺席。”

“跑线下吗？”连良说。

姜澄颔首：“对，你直接对所有人说。然后最近联系一下投资人，说我第二次围读那天下午，想约他们去围读现场监察进度，晚餐也务必留出时间赏个脸。”

喝奶茶只是一个托词，连良起到的作用就像尚方宝剑，不过是震慑罢了。

现场怎么样，还得看李衡南的发挥。

连良已经给她整理好今天会用到的文件，姜澄翻了半天，拿出几本崭新的打印稿，递给初扬：“这是公路有风的剧本，你看一下，最好也看一看原作，网络上能搜到。”

初扬没说什么，接过剧本就走出办公室。

候在门口的卢耘跟着离开了。

姜澄手指叩桌面：“连良。”

连良看着她，等着姜澄下达指令。

姜澄抬头看她：“有件事，你悄悄去办，不要让剧组演员知道。”

连良：“总监，是什么事？”

“有直播设备吗？部门仓库应该有，你找轻便一点的，联系导演，安在现场。”

连良只觉得一阵恶寒窸窸窣窣爬上了她的后辈。

不管姜澄干什么，这种偷偷摸摸开直播的事情也够阴毒的。

“在想什么？我可是合法的，”姜澄看到连良有些惊惧的眼神，“不是叫你犯罪，我确认过他们的合同，甲方有直播权。而且也不是偷偷开播，一定是在通知所有人之后才会直播的。突击式安装而已，有这层在谁还敢翘班。只是想让不听话的丢个脸罢了。”

连良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她老板不是那种顶风作案的人，她可不想还没工作多久，先因为侵犯他人**权蹲大牢。

写完突然想起最近很火的古风小生梗

咪西咪西

幸好初扬是有真东西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3章 试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