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答应了我的请求,给了我一笔钱,让我将妹妹们带到府里来。
无论他是出于热于助人的人道主义精神还是因为老乡的情面,我都很感激他。
我将两个妹妹带回司南伯爵府,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见过我在这个世界的父母。
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的重男轻女,讨厌他们这七年对我和妹妹们的“教导”,更讨厌他们要将七岁的女儿卖给财主做通房的行为。
之后我住进了范闲的小院子里,说是做丫鬟做护卫,实际上和个小姐没区别,都是别人在伺候我。我不需要忧心别的,只需要潜心修炼。
我刚来的那会儿,府里上下背地里都说范闲少爷人傻心善,也有说我手段高,竟然能哄住三岁小孩待我这般好。
还有那个从京城来的周管家,直接指着我到老夫人面前告状去了,话里话外都在说范闲骄纵任性且好色,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养姑娘了,长大了还得了。
我站在旁边,听得一愣一愣的。
三岁的小孩,才是知道美丑的时候。正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到这位管家口里就成好色了?
老夫人是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坐于上座,神色淡淡,也不知道听进去多少。
我和范闲对视一眼,范闲冲我一笑,示意我安心。
我回以他一笑,便垂下了眼。
待到周管家说完话,大厅里一片寂静。
然后范闲说:“奶奶,您知道周姐姐有多厉害吗?她天生神力,成年男子都不一定有她这样的力气,我觉得她若好好习武,以后一定能保护好我。”
老夫人没说话,周管家面露不屑。
我补充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老夫人,我愿意为您展示一番。在场就只有周管家一个成年男丁。周管家,您要不要与我来扳扳手腕?”
周管家大约是没想到我会主动招惹他,愣了一愣。
于是我又补了一句:“您放心,我只使一半的力。”
被个七岁小姑娘轻视力气,周管家哪里还能有好脾气,气呼呼地同意了和我比试。
然后……他就被我掰断了手臂。
再然后我就顺理成章地以护卫的身份留在了司南伯爵府,府里没人再敢惹我,甚至都没人敢碰我。
私底下范闲还笑话我,说我这样怕是没人敢娶了。
我哼哼一笑:“我要嫁的是天下第一好的人,其他人,我巴不得他们不想娶我,免得麻烦。”
“……哇哦。”范闲不知道我是书穿,更不知道我说的人是陈萍萍,只当我是吹牛,很给面子地捧场鼓掌说,“姑娘有志气。”
我谦虚:“承让承让。”
我修炼的也是霸道真气,这是我的系统交给我的书。同样是一出生就开始修炼,我遇到了和范闲同样的问题,经脉受不住过多的真气。
这让我很是苦恼。
——虽然说原著里的庆帝在瘫痪过后就成了大宗师,很有不破不立的意思。可我实在不敢主动去尝试,万一我没有这个运气,瘫痪一辈子了呢?这样我还怎么追我的陈萍萍?
过了一年,费介来了。
他来的那一晚我在冥想,以至于听见动静过去时晚了一步。一开门,范闲正好一瓷枕将人砸倒在地。瓷枕崩裂的声响在这静悄悄的夜里,十分清脆且清晰。
我懵了一下,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范闲听见动静,抬头看了我一眼。
这时这位可怜的老人家哼哼了两声,范闲低头看去。
“诶诶诶?”我反应过来时连忙叫住他,但还是晚了。这瓷枕直接碎成了渣渣。
我看得面目扭曲,只觉得自己的头也在疼。和范闲对视半晌,才憋出一句感慨:“……这位可真是,头铁啊。”
范闲:……
最后我们分工了一下,我留下来把人绑好,范闲去找五竹求助。
我忍不住打量这位凄惨的老人,他长得不是剧版的模样,形容也确实如同书版描述得那样猥琐惨烈。看来我果然不是穿越进剧版中,而是原著的书版。
不过这都无所谓,反正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救陈萍萍。
庆国监察院院长陈萍萍,在北齐犹如鬼神一般的人物。所有人都以为他冷酷无情,是庆帝身边最忠诚狡诈的狗,是庆帝手中最凉薄锋利的刀。
可他其实也是一个简单的好人,因为旁人以诚待他,他便以诚待人。隐忍二十年,计划败露后也不曾想过谋反自保,不愿意旁人为自己的执念赔了性命。他孤身一人进宫只为问庆帝一句为什么要杀叶轻眉。
他因此惹怒了庆帝,被判了个凌迟处死。死时被脱光衣服,太监的身份以这种方式昭告天下。这是庆帝对他的折辱,即便与他认识多年,庆帝也从没有将他当做一个真正的朋友看待。
全世界只有叶轻眉不因他的太监身份而轻贱他,所以他便愿意为叶轻眉求一个结果而不要性命。
但我想让他活下来,他不该那样受辱,更不该那样死去。
后来五竹来了,这是我头一次见到他。他像小说中写的一样,眼蒙黑带,手持铁钎,一张脸清俊秀气,是少年模样。
他特意“看”了我一眼。
我抬手和他打招呼:“嗨,小哥哥。”
范闲白了我一眼,跟五竹说:“叔,自己人。”
五竹这才去“看”费介。
这时范闲给我介绍,说五竹是他母亲留给他的仆人。
我盯着五竹,小声说:“长得挺帅。”
“你别想了。”范闲小声和我说,“他就是娃娃脸,年纪都能做你的叔叔了。”
“那又怎样。”我笑嘻嘻的,“年龄不是问题,真爱才是真理。”
范闲切了一声,不再理我。
“没死。”五竹道。
范闲“啊”了一声,正好此时躺地上的人又哼哼起来,他二话不说提起身边的凳子就砸了过去。
我看着那四分五裂的椅子,倒吸一口凉气。
……这头是真铁,
这时候,五竹突然冷冰冰地开了口:“这是监察院三处主办费介,他也是自己人。”
范闲懵了:“那我刚刚砸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五竹语气冷静又理所当然:“你没问。”
我没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那五竹叔,他是来做什么的?”
五竹顿了顿,道:“不知道。”
“你还笑!前前后后砸了三遍,他不记仇吧?”范闲都要崩溃了,“自己人他为什么长这么猥琐?!”
确认这是自己人后,五竹便走了。范闲拦不住,只能怨念地看着笑容还来不及收起的我。
我和他一起把费介扶上躺椅坐好,还是忍不住摸了一把这大脑袋:“真铁。”
他白了我一眼:“你手上都沾血了,快洗手去吧。”
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然后来这里陪我,不然我就告诉他是你砸的他。”
“你要点脸吧。”我瞪大双眼,“怎么能让我这么好看又柔弱的小姑娘替你背黑锅?”
范闲气到作势要揍我,我连忙逃了。
我是个很讲义气的人,没有把范闲一人抛下去面对刚刚被砸了三次脑袋的费主办,洗完手后过去陪坐着了。
他给我一本《庆历》让我解闷儿,自己捧着《北齐志》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费介终于再次哼哼起来,我和范闲齐刷刷抬眼看去,就见他动了动,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看了过来。
我俩连忙冲他露出天真无辜的笑,一看就不是坏人。
他盯着我俩,伸手摸了把头,眼神凉凉地把染了血的指尖送到我俩面前:“谁砸的?”
“是……”范闲的手往我这边一指,费介的眼神也移了过来。
我委委屈屈地和费介对视,试图博取点同情分。
黑锅而已,我不信费主办还真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
然而范闲刚说出一个字,又突然停住了。
我估摸着他是突然良心发现,觉得我这么柔弱漂亮的小姑娘真的不适合背黑锅,于是硬生生改口道:“是旁人,我这就带你去见他!”
费介拉长语调地哦了一声,才慢慢移开放在我身上的视线。
我表面镇定,内心慌的一匹。因为我感觉,这口黑锅我可能还是背上了。
嘤。
我俩把他带到五竹的小店里。那清俊少年身姿笔挺,站在未点灯火的院子里,唯有月光清清冷冷盖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更不像凡人。
是真的帅。
“切,装酷。”脑海里,零六号突然说话了。
我吓了一跳。
要知道,这些年,除了指导我修炼霸道真气和偶尔出言提醒我一些情况帮我分析局势外,零六都不会出现。这还是我头一次听她给我说废话,哪怕只有一个字。
这咋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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