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那边的初步尸检结果显示,死亡时间是上午9点左右,现场除了罗建华和秦诗的,没有留下指纹,并且秦诗怀孕了。
小区的来访记录查过了,今天一天没有人来拜访过罗建华和秦诗。秦诗家门口的监控也查过了,没有其他人进入。现场勘察的结果就是,外人进入,应该是从花园后门进的。但是后面围墙的监控拍不到这块,所以监控没有查到有效信息。
据物业来访登记记录,秦诗经常购物,来送货上门的有很多珠宝品牌在内,可是秦诗的房间里没有贵重的珠宝,首饰盒有翻过的痕迹,有入室盗窃杀人的可能性。但是嫌疑人很小心,现场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湖心御苑是小户型别墅,环境虽好,距离主城区和开发区却比较远。两年前又因为附近的学区调整,对应不到好的学校,所以搬走了一些人。目前住户不多,大多是一些富二代还有一些富人的女朋友,基本都不用上班。大华和林子走访完所有住户,没有见到目击证人。秦诗隔壁住了一个富二代,不常住,只是偶尔会呼朋引伴来玩。昨天刚开了party,开的很晚,目前正在联系看有没有线索。
秦诗在平城没有亲人,住在湖心御苑三年,也没有见朋友来过。联系了她的父母,明天才能到。
罗建华的助理说,今天周一,鼎和国际九点十分有高层会议,罗建华本应该到场参加。所以按时间罗建华应该8点20就前往公司,但是他9点还在家。他的助理没有收到他要晚到的消息,而他去湖心御苑都是自己开车,所以他因为什么原因晚到,没有人知情。
罗建华的妻子李菀下午已经到了,老王亲自接待的。确认了尸体确实是罗建华本人,然后说明了一些基本信息。
李菀证实,罗建华没有与人结仇,这周末是在家度过的。昨晚他说要和老朋友一起吃饭,然后去钓鱼,就再也没有回来。他很早就开始钓鱼,做市场的要陪客户,什么都会一点。近两三年去的比较频繁,他们有几个钓友,都是下了班一起吃饭,然后去夜钓。有时候出海海钓,两三天也是常有的。
老王问了秦诗,李菀回答:“我不认识她,但是我知道她。”
罗建华和秦诗的事情李菀是知情的,是罗建华自以为李菀不知情。李菀大学学的财务,在鼎和工作时也是在财务部任职,所以罗建华的收入和家庭经济一直是李菀管理的。罗建华主管市场方面的业务,一直有一些工资分红外的收入,但是两年前他的业务越来越忙,这部分却没有任何进项,而且公司分红也少了。所以李菀就去查了一下,然后就发现了秦诗的存在。
李菀当时并没有和罗建华摊牌,她的女儿刚上高中,学业紧张,她不想女儿受到影响。而且他们这个圈子,这种事并不稀奇,和一些太太们打牌美容时,也经常听到这种桃色新闻。
什么老公养情人,老婆去捉奸,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能挽回一二,男人真要变心女人把眼睛哭瞎都没有用。也有些默契的什么都不说各玩各的,各自潇洒。更有甚者像是回到了百年前,家里正房端坐,外面小三小四和平相处,逢年过节还会去给原配请安,原配出来打牌还炫耀老三孝敬她的包包,老四送给她的耳环。有钱人的世界,出格只会更炸裂。
相比之下,罗建华这些年已经算是一枝独秀了,每次听那些太太们看似羡慕实则探究的恭维自己,她都只是笑笑不说话。在她看来,人生不过几十年,关注结果,享受过程,没有真的脚踏进棺材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他们相识多年,也真心爱过,后来平淡了也是真的。她早有觉悟,爱情于她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不管是豆腐渣工程,还是烂尾楼,她都能接受。
罗建华有能力,身材外貌都保持的尚可,有情人她虽然也难过却很快就看开了。离婚她可以分到一半的财产,但是罗建华又不会净身出户,他有钱,离了婚,只会和秦诗过的更自由。况且秦诗很安分,从公司离职以后就安安静静生活在湖心御苑,不交朋友不闹事。罗建华回家了从来没有偷偷摸摸接过电话,这说明秦诗很知进退。所以她只是私下收集了罗建华出轨的证据,以防他有一天真昏了头要离婚又要撕破脸,她不能和女儿太被动,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做。反正过个几年秦诗也会走,然后可能来个刘诗、王诗的。人到中年,她早已对渴望拥有真心这种事失了兴趣。
她安排了女儿出国继续读高中,几个月会过去陪女儿一段时间,既断了女儿和李奥的联系,又对罗建华眼不见心不烦。反正罗建华爱面子,又看重事业,根本不敢大张旗鼓,他们的事情没几个人知晓,所以也并不觉得日子难过。
如今出了这种事,李菀只是觉得唏嘘。罗建华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刚知道他出轨的事,她也曾气愤过、不平过、不甘过,却没想到他怎么就会这样丢了性命,真是造化弄人。
晚上七点,老王召集大家汇报情况。最后安排了明天的工作,林子和大华去排查秦诗隔壁的富二代,了解都来了什么人,有没有人看到什么。贺阳阳和小邓去找罗建华的钓友了解一下情况。叶明和余多去盯一下李菀,目前看,罗建华出轨,秦诗还怀孕,李菀嫌疑很大。老王和莫楠在局里,等秦诗的父母来。
安排完工作已经快九点,大家一起下了班。
因为下班晚,莫楠便没有回家,而是回了市局附近的公寓。6年前金教授看她工作稳定,就给她买了这套公寓,两室一厅,方便她加班完住,而且金教授也觉得女儿大了,应该有私人空间。公寓到局里车程3分钟步行也就10分钟,离得近不用折腾,如今每次加班莫楠都会感叹金教授的英明。进门发现纪夫唯也在,正在餐桌边工作。她还有些好奇,纪夫唯不经常来她这里,当然她自己都不常来。
“回来了。”纪夫唯看她进门,然后起身去厨房热外卖的菜。
莫楠一边换鞋一边问到:“你怎么过来了?”然后去卧室换衣服。
“今天去鼎和国际处理罗建华的股份问题,想到你应该比较忙,会回这里,然后就直接过来了。”纪夫唯一边拿了两只碗回道,又拿出微波炉里热好的菜,换了另一个放进去。
等莫楠出来,菜已经都上了桌。两人一起吃饭,就罗建华的案子,捡着能说的聊了一会。罗建华是副总,他的死对鼎和国际也有一定的影响。很多业务往来的公司今天下午已经闻信来追进度和后续进展了,还有些刚签合同的要解约,忙了一天,明天肯定还有。鼎和国际是平城龙头企业,等罗建华的死因真的传出去,估计对股价也会有影响。
周二一上班,罗建华的助理就来了局里,莫楠过去对接的。罗建华助理姓何,现在跟着罗建华有十年了,他是为数不多知道罗建华和秦诗纠葛的人。
何助理反馈,昨天下午,罗建华之前让他联系的护工打电话给他,说是她在医院等了秦小姐半天也没见到人,问他能不能联系到人。因为罗建华的事太突然,他把这个事给忘了。罗建华之前让他找过一个护工,最后定在这周一直接去医院等秦小姐,他和秦小姐出了事,护工也就没人联系。而且上周罗建华让他给秦诗转过一笔钱,不是之前按月转的金额。以他对罗建华的了解,他应该是在准备和秦诗断了这种关系了。
莫楠和何助理一起出门,直接去了市一院,见了秦诗的主治医生,妇产科的主任大夫。秦诗是一个月前来这里检查的,确定了怀孕5周,她当时就咨询了流产手术的事,做了手术预约。但是术前检查有炎症,所以推迟了手术时间。前两天她来复查过,最终将手术定在了这周一下午,但是昨天她没有来医院。确定的是秦诗一直是不要孩子的,不过流产手术反悔的人挺多,医院也没有在意。
莫楠心情复杂,一路将车开回了局里,整理相关的材料。吃过午饭他们见到了秦诗的父母。
莫楠和老王先是带他们认了尸,然后在秦母的哭闹中把人带走了解情况,整个过程秦父一直都很沉默。等秦母冷静下来才开始正常的问询。
“你们最后一次见秦诗是什么时候?”
秦父秦母互相对了一下,也没个结果:“四五年没见了吧,她上了大学就不怎么回来,上个月打过电话,她还转了工资给我们。”
“你们知道秦诗在做什么工作吗?”
秦母回道:“做导游,她说做导游,能到处逛的,吃的好住的好的。”
“她工作之余都做什么?有和跟你们提过她男朋友吗?”
“男朋友,她有男朋友了?她男朋友做什么的?”秦母顿了顿,然后和秦父低声嘀咕:“她谈了朋友怎么还一个月才给家里3000?”可能他们认为谈了男朋友就有更多钱剩余可以给家里了。
后面的话莫楠突然问不出口,王头接过问话。
“秦诗的事你们还知道什么,说说吧。”
“她打小就听话,但是犟的很,我们本来想让她早早结婚,结了婚不就稳定了嘛,她不肯。非要读书,一个女孩子,读书有什么用,你们说她要是早点结婚生孩子,怎么会现在把命丢了?”
“在外面上班,一个月就只能给家里3000块钱,一点忙都帮不上。她要是早结婚了,彩礼都能给她二弟定个媳妇,等到结婚再要些钱,老三媳妇也就有了。”
“人家养个女儿都是享福的,就她是个讨债鬼,供她上学花钱,说什么毕业了能给我们还更多,这钱没见多少人还没了。这死的还不明不白的,让村里人怎么看怎么说呀?以后我们在村里怎么活?”
当他们得知秦诗是在一栋别墅里和一个50岁左右的男人一起被杀的时候,也大概猜到了秦诗在做什么,闹的更加疯狂。最后还跑过来问:“那个男人家是不是应该赔他们家钱,他女儿年纪轻轻跟着他,命也没了,不应该赔钱吗?”
老王也头大,只能说了一些大概的情况,赶紧把人安顿走了。
莫楠回到工位突然觉得无力,办案多年,这样的人她也不是没有见过,但这两年会尤其觉得无能为力。有些人有些事,无论科技怎么进步,社会如何发展,也无法改变。这世间太多事似乎总有宿命在等待,用尽全力,也无法摆脱。你说他们真的就不爱女儿吗?应该也是爱的,但是这爱没有重量也没有厚度,前提条件太多,禁不起任何冲击。对于一些人,孩子是资源是工具,他们养孩子,一开始就有将来要变现的想法,就是现这个时代,也依然存在。
或许人过了30岁,喜悦也感受过,悲伤也经历过,热情也拥抱过,不甘也放弃过。知道了热爱总会消退,现实太难打败,很多时候,再难以开怀,桎梏太多,也难以有勇气再去表达一句心中所想。所以做警察,他们往往更多的是沉默,然后在沉默中挖掘一点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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