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面条也端上来了，老柴难得闭上了嘴，两人开始低头吃面。

蒋誉坐在里面低头扒拉着手机，好像一直在打字。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

乔喜一心二用，慢吞吞吃面，旁边的人存在感很强，她微微动腿，就能贴到他，这让她耳根微微发烫。

过了一会，老柴也吃完了。

她不好意思再吃下去，也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蒋誉看着她碗里剩了大半的面条，微微皱眉，像是对她浪费粮食的行径很不认同。

“我今天下午吃得太多了，这会有点吃不下。”乔喜解释道。

蒋誉没再说什么，把后面的椅子推到桌子底下，转身绕道前台，等乔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结完账，包括她的那碗。

三人一同出门。

蒋誉问乔喜往哪边走，乔喜指了指小区的方向，他随后转头对老柴道：“你说的事我知道了，先回去吧，有时间我过去看看。”

老柴说行，其实今天找他出来的正经事还没说，到嘴边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他挠了挠后脑勺，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的问他：“老何让我问你那事啥时候能过去啊？该回来就回来吧，公司没你真不行。”

说完也不等蒋誉回答，转头就跑了。

乔喜心道真巧，吃瓜还能有后续，拜沈可欣男朋友所赐，她大概能知道老柴说的那事到底是啥事。

两人前半段路方向一致，溜达着出步行街。

乔喜时不时瞄他一眼，蒋誉觉得她可能有话要说，过了一会，到了新秀小区门口，乔喜到家了。

蒋誉看了眼小区大门，又看了看对面的小区，问她：“你住这？”

乔喜点头，“租的，离酒店近。”

蒋誉又问：“一直住这？”

乔喜又点头，“快两年了。”她中间搬了几回家，前年才总算安定下来。

“回去吧，早点休息。”他说完抬脚往对面走去。

“蒋誉，今晚谢谢你请我吃饭。”蒋誉要去路边等红灯，乔喜从小区门口跟他一起走了过来。

“一碗面而已，老同学还不至于这么穷。”他语气带着调侃。

“我不是那个意思。”乔喜急忙解释，“说好了请你吃饭的，你什么时间有空？”

“老柴他就是嘴欠，请吃饭什么的就不用了，你那酒店太高级，不用你破费了。”绿灯亮了，他说完这句话抬脚过了马路。

乔喜坐在沙发上好久，还在思索蒋誉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服务行业做久了，最拿手的就是察言观色，所以她能敏感的察觉到蒋誉后来情绪的变化，他说那句话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不耐烦，虽然很浅，但她就是看出来了。

自从再次见面以来，能明显感觉到蒋誉身上总带着淡淡的颓感，仿佛对什么事都不太上心，而且戒备心很强，这让她感觉很无力，时隔很久乔喜再次在蒋誉身上体会到了挫败感。

————

马上就是清明假期，节假日酒店客人暴涨，营销部前段时间又拉了好几个团单，各个部门从半个月前就开始筹备。

樊启东终于露面，召开了升职以来的第一次大会，整个酒店的管理层，包括各组组长都被要求参加。

后楼五楼的大会议，近百人坐在多媒体大厅。

乔喜和其他四位部长坐在最前排，后面依次是各个部门的经理、组长等。

九点过一刻，会议室大门被推开，陈振替樊启东推着门，后者一袭黑色大衣，手里拿着一个牛皮本，先扫视一眼众人，随后走到演讲台上坐下。

依旧是熟悉的樊式风格，剪短的开场白过后，直奔主题。

他先说了近期各部长跟他反应的问题及整改方向，随后又点出前一阵领导层视察酒店后提出的建议。

“第一季度业绩报表已经出来了，各部长可以在集团内网自行查看，对比去年同期数据，做一个对比分析，这周例会我要听报告。”

樊启东头一次坐在这个位置，以往开会，他都是坐在下面的那个。

果然是站得高看得远，这个位置视野极佳，下面每个人的表情和表情一览无遗。

他看了眼坐在第一排靠右位置的乔喜，大概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徒弟，总感觉同样的制服穿在她身上就显得格外亮眼，不是最漂亮但绝对是最特别的。

他又看向第一排的其他人，每个人跟他对视后都率先低下头，樊启东想，原来这就是权利的力量，上位者的气场。

“距离清明节假期还有三天，除了早就订好的几个团单，还要为外部游客提前做好充足准备，餐饮部和客房部的两位部长会后到我办公室，把准备好的应急预案拿给我看。”

最后他又道：“酒店这边的事务暂时还是由我负责，各部长遇到什么问题及时给我沟通，和之前一样就好。”

“没什么事就散会吧。”

会后，乔喜回办公室拿提前写好的应急预案和清明节餐饮部计划报告，又匆匆返回五楼。

办公室里，周奇奇已经坐在里面了。

这里的格局没怎么太大的改动，书橱旁边的矮柜上多了一个扇形玉器摆件，茶几上放着好几束还未来得及插瓶的花束。

乔喜坐到周奇奇旁边，樊启东对面的椅子上。

他正低头看手边的报表，她瞟了一眼，最上面写着“世华酒店客房部第一季度业绩分析报告”。

乔喜转头看了周奇奇一眼，后者正一脸得意的看着自己，眼神仿佛再说“又比你快了一步”。

这人还真是幼稚，乔喜冲她翻了个白眼，低头开始扣自己的手指。

过了大约十分钟，樊启东终于从报表中抬起头，颇为赞许的看着周奇奇，“报告写的不错，你们部门一季度的业绩也还能看，再接再厉吧。”

周奇奇很激动，“谢谢樊董的鼓励，我们接着努力。”

樊启东点头，目光在乔喜脸上转了一圈，伸手推了下眼镜，“过两天集团董事们要带外地的合作伙伴过来聚餐，先入住，再吃饭，大概要待两天，你们提前把套房和包间都安排好，说是不用特殊照顾，你们拿捏好这个度。”

“好的。”两人应声回答。

乔喜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董事们到时候突发奇想，想要去别的地吃些特色菜，那她们的工作量将减轻一半。

又交代了一些别的事情，看完两人的报告后，樊启东单独留下了乔喜。

周奇奇出门前，恨恨的瞪着她，乔喜假装没看到。

“最近怎么样？”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樊启东起身给她倒了杯茶。

“尝尝，清明前后的龙井最好喝。”

乔喜这才注意到，他办公室角落的咖啡机不见了，被换成了茶柜，上面摆着各式各样的茶具和茶叶。

“您什么时候喜欢喝茶了？”他之前可是每天早中雷打不动的两杯美式。

樊启东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慢慢弥漫开来。

“年纪大了，咖啡喝多了心脏不舒服，还是茶更养生。”他笑着开口。

距离上次看见他猛灌咖啡还不到两个月，怎么突然就老了，他比自己大五岁，今年也才34，这就提前进入老年模式了。

乔喜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索性回答他刚才的问题，“最近工作还算顺利，自从李子佳走后，酒水区的管理恢复正常，我前段时间跟新来的采购经理又重新盘了一遍库存和客户预存的酒水，缺失的酒水单子已经列好了，客户那边少的不多，主要还是我们酒店自己的酒少了。”

一提到正事，樊启东又恢复严肃的表情，“单子我看过了，缺的酒水过几天会补全，你把盘好的单子做好备份，让采购经理那边做好出入库登记，每个月和你那边的单子对一遍，别总是到年底才盘点，少的东西太多都是麻烦。”

乔喜很惭愧，这点事还得他来教，“我知道了，这次的教训我会记住的。”

樊启东叹气，“也不怪你，酒水那边一直都是曹在把控着，你之前也不好插手，趁着这次的机会彻底盘清楚，将来再出什么问题就好查了。”

乔喜点头，说知道了。

樊启东又问她：“之前跟你说的事考虑了吗？”

“什么事？”她疑惑。

樊启东皱眉，深觉无奈，身为自己的徒弟，她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大堂经理的事。”他提醒她。

乔喜恍然大悟，她想了，但想也没用啊。

樊启东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事在人为，最主要的是看你自己想不想。”

“我想。”乔喜空表决定。

樊启东叹气，“这件事年底就会定下来，从几个部长里选，近五年的评优结果占百分之五十，员工打分占百分之十，剩下百分之四十通过董事会投票，自己差哪你查漏补缺。”

乔喜想了下，这三个里面，她好像就最后一个差点，董事会九个人，她就认识樊启东一个，这有点难办。

樊启东点到即止，剩下的靠她自己努力，要是什么都给她掰开揉碎的讲，她岂不是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了。

“谢谢樊董，我知道了。”

这几天听惯这个称呼，樊启东这时竟觉得刺耳，揉了揉鼻梁，“还知道我升职了，除了一个表情包，就没别的表示了？”别的部长都知道送花篮、送礼品，就她干巴巴的送了句祝福。

乔喜微尬，“我是想当面跟您说的。”

樊启东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抬起右手示意她，“现在说吧。”

乔喜：……。

“就恭喜您升职成功，事业顺利，身体健康。”乔喜硬着头皮现想了一套说辞，觉得这话也挺空的，就又补充道：“您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请您吃饭，大餐！”

樊启东这才满意，笑道：“最近有点忙，等节后吧。”

乔喜赶紧点头，“那您先忙着，等有时间了随时通知我。”

说着起身，把椅子恭敬的退推回原位，往门口走。

“以后没外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师父，虽然不直管你，但有啥事及时跟我说。”

乔喜微愣，看着他最近鬓角新长出的几根白头发，提醒他：“您也别太累了师父，注意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