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贝多克利斯,他的老师,一位贤者,“去做吧,真理已尽在你手中了。”
学者从梦中惊醒。
周围的人群依旧在为了台上的演讲而欢呼雀跃,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不知缘由。
他似乎只是短暂地小睡了一会,梦见了自己少年时的某件事。
刚刚似乎有人轻轻抚摸过自己的头顶,是错觉吗?
那刻夏站起身,手中攥着一枚陶片。
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举动?
一百人,二百人?
反对的那方和坚持的那方都在屏息等待那枚陶片的最后位置。原本闹哄哄的露天辩论场变得寂静,每一张面孔都在等待。
学者走下观众席,来到会场中央的投票处。
白厄立在投票的陶罐旁,眼神坚毅。
身为老师,那刻夏觉得自己应该是很为学生骄傲。
刚刚的演讲非常打动人心,连他都差点被这小子煽动,想要投下手中的那一票。
但从少年时期就与他为伴的谨慎勒住了学者的手。
青年沉吟了一会。
直到身体某处传来轻微的牵动————在离开树庭前,他曾经打算将自己和瑟希斯的身躯炼金为一体,可惜被那位元老院的老古董阻拦住了。
但那刻夏依旧有办法。
神悟树庭是一个学校,不巧他正好是一个还不错的老师。
在瑕蝶前往奥赫玛外时,学者就推断出了自己学生的想法————为了死亡泰坦的火种,也许还有一个人。
他不关心那个人姓甚名谁,他只关心结果。
在前期,他没少用瑟希斯的枝叶来做实验,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除了他自己的金血,那根枝条根本不会对任何东西产生反应。
灵魂置换的炼金术动静很大,但假如只是简单的将两个生物的感觉维系在一起,那就简单得多了。
在被打晕前,正好是预实验已经完成的阶段。
毫无疑问,瑕蝶已经动手了。
而他在觐见刻法勒时捡到的那枚残晶中的记忆很是适宜和瑕蝶一起作为证据。
那刻夏感觉自己眼前一花,再睁开眼时,面前的露天辩论场变成了花海。
大片大片的安提灵花在他脚下摇摆,鼻尖传来冰凉的灰烬气息,天空和破碎的月亮无比相近。
“冥界…………”
微弱的呼唤声从身后传来,学者回头。
紫发少女冲他行了一个屈膝礼,身边出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的少女。
意思不言而喻。
那刻夏勾起嘴角。
眼前再次模糊,他发现自己稳稳地站在众人面前。
“————我的选择,当然是逐火之旅!”
学者大笑着投下陶片。
凯妮斯几乎失声地站起来,面露凶光。
一旁的神礼观众宣布了结果:“在刻法勒和塔兰顿的目光中,以神礼观众之名,我见到————”
“等等!这!那刻夏!”
头发已经花白的政治家与刽子手想要阻止这结果的宣布,但显而易见,这结果只是徒劳。
来古士:“奥赫玛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翁法罗斯的逐火之旅将会继续?!”
那刻夏露出满意的神色,又想说些什么。
但他注定失去这次说话的机会了。
“我,刻律德菈陛下的臣子,亲封的运筹爵。”
一个声音突兀地插了一脚。
那少年高举着一枚用玉石雕琢成的棋子,从观众席上缓步而下。
那张熟悉的面孔忍不住让凯妮斯变了脸色。
不等少年继续说下去,她就暴喝一声:“卫士!快把这个胆敢拿假物伪造刻律德菈陛下勋章的狂徒拉下去!”
“凯妮斯阁下,为何不等他说完呢?”
阿格莱雅站起身,她那双已经无神的碧色双眸扫过那张极力掩盖着慌张的脸,“就算是伪造,此人刚刚一直坐在我身边,此等壮胆,我想应该足以让奥赫玛为他停下一时半刻盖棺定论的宣布。”
“还是说————阁下知道他要说什么?”
凯妮斯:“怎么可能!”
话虽如此,但她的胸膛还是起伏了好几下。
阿格莱雅面色柔和了下来,“那便听他说完吧。”
她转向赫卡忒,拿出一个公事公办的态度。
“公民大会是自由的,不知这位自称是旧日统治者臣下的公民要说些什么?”
赫卡忒微微一笑,举起手中之物。
“此是刻律德菈陛下在旧日封我为运筹爵时赐予的一枚棋子。”
“陛下曾说过,凭借此物,奥赫玛可以举全城之力为我做一件事,只要是我提出,她必会答应。”
“而近日我莫名出现在现在的奥赫玛中,不知缘由,这其中太过巧合,所以我不惜要用掉这枚亲赐的棋子,也要向现在的奥赫玛元老院问一件事。”
“为何我一介往日之幽灵会出现在此?”
凯妮斯听闻此言却松了一口气,正要回答。
一位衣着狼狈的青年被压进来,他嘴角有血,显然是被严刑拷打过。
原本即将镇定下来的凯妮斯失了态。
“你从哪里找到他的?!”
“你可以猜猜。”
少年耳边的发被金叶盘在脑后,枝叶盘杂,却意外地适合他,那双银灰的眼眸眨了眨,瞧起来无辜又可怜。
却让凯妮斯气的牙痒痒。
“…………疯子!你果然是跟他们一伙的!!”
他那张脸在凯妮斯眼中无异于恶魔。
是的,她认识那个被拷打过的青年,甚至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是“凯妮斯”。
赫卡忒加深了笑容,“看来陛下没看错,现任的元老院也没有蠢到那种地步。”
***
公民大会召开前一天。
“你要把清洗者拉下马?”
阿格莱雅皱起眉。
“是,我看现在的奥赫玛已经不顺眼很久了,反正复生了,干脆做点事。”
赫卡忒承认得爽快。
其实此乃假话,但是也是真话。
看不顺眼为假,复生为真,为奥赫玛做事为假,要插入这次公民大会为真。
真真假假,错综难辨。
即使是阿格莱雅的金线也未必能分出如此复杂。
给黄金裔这边的说法是当年海瑟音为保存逐火的火种,才将赫卡忒的部分记忆封进灵水,等待时机复生。
有时候阿格莱雅跟千年前也没什么改变,赫卡忒心想。
只要和她说一句是凯撒的后手,她便会全力支持。
————就算有小心思,现在她脸上也看不出来。
而另一位就难搞的多了。
“就算是【海洋】的半神,也不可能把人的记忆封存进灵水,等待千年后苏醒。”
那刻夏直接把怀疑说出口,挑剔地看着赫卡忒,“而且就反应和情报来看,你根本不可能是一·部·分记忆。我在树庭呆了这么久,敬拜学派的文献中从来没提到此等秘术。”
“而欧洛尼斯的祭司们就算能倒转时间也无法做到将千年前的死人复生,再封入灵水。”
“我手中有理性的火种,为什么不可以?”
一枚深蓝色的火焰型晶体悬浮在他掌中,里面瑟希斯的标识无比明显。
他漫不经心地问:“瑟希斯的火种,作为配合我此次行动的报酬,够格吗?”
“………原来是阁下先摘得了。”
阿格莱雅神情有些复杂。
那刻夏的白眼快翻上天了。
但是他也不傻,既然本人都没提到那位和他一起的剑士,那想要继续交流的人也就不应该提。
于是话题猛然一转。
“不过有句话你说得对,清洗者这样的东西确实不该存在。”
学者:“以前每次来奥赫玛都会被人监视,这感觉我可不喜欢。”
赫卡忒就当他不追究了,至于其中的一语双关,他可不知道哦。
***
时间回到现在。
在面对此等闹剧时,公民们沸腾了,即使凯妮斯极力挽回也无济于事。
她对此束手无策。
“难道元老院想用欧洛尼斯的神迹吗?!”
“这是亵渎!”
很快就有欧洛尼斯的信愤怒地出来争辩。
“泰坦的权能居然被一己私欲用于复生,幸好这位大人是千年前的人,要不然死刑就不算数了!”
“咳咳!”
白厄在台上清了清嗓子,“各位公民,可否聆听我说句话?”
这波给元老院拉黑的操作实在是太成功了。
没人想看见原本应该被处死的犯人逍遥法外,而他们的罪行只能给受害者带来痛苦。
尤其是黄金裔的脸都生的格外出色,相比较元老院的老人,这更加激起了公民们的怜爱。
“你说吧!白厄大人!我平时在阿格莱雅大人身边见过你!”
很快就有人出来声援。
“多谢这位公民。”
其实阿格莱雅已经给他说过这些计划了,现在只不过是继续而已。
而且就算阿格莱雅女士没和他讨论这些,有些话还是得说,他现在还没从演讲台子上下来呢!
“我原本并不知道这位的真实身份,先前在云石市集碰到过这位运筹爵时,他待人和善,与他相谈,我受益良多。”
“相信各位公民也有时候会在奥赫玛的各处碰见他。但今天我却知道了这位知识渊博的先生竟然是元老院用来进行逃脱塔兰顿制裁的无辜者。”
白厄:“那我不得不为他说几句公道话:自【黄金世】起,塞纳托斯将死亡的权利降临到翁法罗斯的众生,这原本是世间惯常的道理。但元老院借助了命运三泰坦的力量,妄图借助不属于他们的,名为逆转生死的密仪来剥夺塞纳托斯的力量。”
他神情激昂,“同胞们啊,死亡原是泰坦对那些十罪不赦之人的惩罚,但如今,元老院却已经研究出了逆转的密仪,这不是一件令人悲哀的事吗?我们的领导者,却如此卑劣地和那些妄图逃脱罪名的人混迹在一起。”
那刻夏满意地听着学生。
真不愧是连续拿了十次辩论赛冠军的人。
“阁下。”
等白厄说完,阿格莱雅拂过鬓边发丝,走到那名青年身边。
“你是站在元老院那边吗?”
“等等,你们这是在自说自话!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自己编排的一处好戏!”
凯妮斯刚刚被白厄压下去的声音又冒出来。
“严刑拷打之下可是会屈打成招!”
观众席上又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好像是这样的。”
“对啊,再怎么说,都流血了,审讯也没说这样的。”
那刻夏:“简直是荒唐。”
会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学者嘲讽地:“告诉我,诸位,你们是没看见他身上的颜色吗?”
“袖口收紧,证明他习惯于剧烈活动,由卫士压来,证明他并非死尸一具。”
“而现在,我不觉得我刚刚的说话声他听不见。可到现在他都没说一句话,没为我们任何一方说一句证词。”
“假如阿格莱雅真是对他严刑逼供,我不觉得他能活着走到这里。”
露天演讲场安静下来,人们低语着结果,过程和判断。
“那么,就让我再一次行使?神礼观众?的权利吧。”
来古士恰到好处的开口。
“奥赫玛的公民们啊,请做出你们的选择————”
安提基瑟拉人如此说:“元老院妄图颠倒泰坦定下的死亡,是有罪,还是无罪?”
***
“居然这么热闹………………”
穹目瞪口呆地听着丹恒讲述。
可恶,感觉亏了好几个亿。
就算是奥赫玛已经有信标,可以在两地来回快捷的来回移动,但他那时候正好在冥界啊!
这个热闹没看上真是可惜!
丹恒:“…………”
对味了,这个没心没肺的感觉。
他有些头痛地揉揉额角,给这次热闹得有些过分的公民大会下了定义。
“总之,阿格莱雅他们已经将那位元老院的元老下狱了,不日就要处刑。”
“而那位在大会上站出来说自己是复生之人的先生也被她严密地看管起来,以防止元老院在他身上施加的密仪出错。”
黑发的持明青年:“…………至于逆转生死,我保留看法。”
他身边的无名客大大咧咧,完全没自己刚刚几天前从元老院同款待遇里逃离的不安。
“安啦,安啦,反正我现在也活着回来了,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啦~”
就是这个我才是最担心啊。
丹恒无奈地瞅他一眼。
“现在联系不上列车,你又刚刚死里逃生,还是小心些为好。”
今天手被铁门夹,得去医院看看。
伤口正好在大拇指虎口,痛死我了QAQ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7章 它已赐我果实(4)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