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下暴雨了。”安杰斯的声音裹着风撞过来，清瘦的胳膊绷着劲，掌心扣住程井的手腕，指节抵着腕骨时，还带着凉意，却攥得格外牢，拽着人就往街道对面跑去。那间咖啡店是唯一亮着的，暖黄灯光从玻璃窗透出来，在暗沉沉的街上铺出片模糊的亮。

“现在回去会被淋成落汤鸡的，我们先去躲下雨。”

程井被拽得趔趄了两步，怀里的购物袋都快蹭着腿了。他想挣手，又怕一松劲，袋里的鸡蛋会滚出来，只能压低声音急喊：“安杰斯，松下手，袋子要滑了。”话音刚落，风就卷着片蜷曲的枯叶，“啪”地贴在他脸颊上。

天暗得比翻书还快。方才还泛着灰的云，这会儿堆得如同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连街灯都只映出圈朦胧的光晕。安杰斯的鎏金长发被风扯得乱飞，几缕扫过程井脸颊时，带着从空气中沾来的潮气，痒得人想躲。程井下意识偏头，他松了手，指尖还悬在程井腕边，眼尾垂下来：“抱歉，你手腕红了，我太用力了。”

程井低头看，腕骨处确实印着道淡红的痕，倒不觉得疼感。这时远处的闷雷裹在云层中如鼓点般响了起来；紧接着，雨丝就飘下来了，先是一两滴，砸在程井棕色的外套留下了痕迹。雨很快就要密起来，路边的铁皮信箱上“嗒嗒”地响。他把购物袋往怀里拢了拢，抬眼催：“没事，赶紧走，雨要大了。”

街边的店铺早关了门，卷闸门拉得相当严实。安杰斯推咖啡店的玻璃门时，指尖先蹭到门沿的雨珠，冰凉的水顺着指缝往下滴。门被推得晃了晃，门楣上的铜铃“叮铃铃”脆响。

暖香先扑过来，是烘焙架上剩下的牛角包的甜，裹着深烘咖啡的焦苦，混着店里的热空气，往衣领里钻。安杰斯走到靠里的桌子旁，把自己的帆布包往椅上一扔，帆布蹭着椅面发出“沙沙”声。他深吸口气：“这鬼天气，我们运气倒好，等会儿说不定还能来一杯咖啡。”

程井跟着坐下，把购物袋往桌角挪了挪，袋底的水汽蹭在桌布上，晕出小小的湿痕。他指尖蹭到温热的桌布。抬眼时，刚好看见木质吧台上的咖啡机冒着白汽，墙上挂着的褪色老地图被暖灯照得泛着柔光，角落的唱片机转着黑胶，沙沙的爵士乐混着窗外的雨声漫过来。

安杰斯抬手唤来店员，指尖叩了叩桌面：“一杯热拿铁，谢谢。”

程井却没什么兴致，把胳膊肘撑在桌沿，目光落在窗外，暴雨在外面持续着，方才还零星晃过的行人，此刻连个影子都寻不见。今天是轮到他和安杰斯出来采购，没想到买完东西还能遇上这样的天气，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周了……他盯着玻璃上蜿蜒的雨痕发怔，心头那点沉郁也跟着雨势漫上来。

这是一个偏远的小镇，来往只靠船只通行，他们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收集一种稀缺的矿石，准备采集回去作为新的研究材料。一行人加上导师，总共是五个人，他们住在岸边的一家农户空余的房子里，其实离这边还不算太远，只是现在下雨，就没法走了。至于那稀缺的矿石，是在一处及其隐蔽的山洞里，因为几人不熟悉地形也不能贸然进洞，导师提前找好了个地导，地导本来是找好了人带着下山洞的，在他们千里迢迢到达时，却被地导告知那人却出了事，喝酒意外坠亡了。地导又只好重新联系了个，只是这个人得在一周之后才来来这个小镇，所以他们也在这里也等了一周。

外面狂风暴雨作响，一道淡雅的嗓音打断了程井的思绪：“先生，您二位还需要加点别的吗？”

程井抬眼望向问话的人，他的目光顿了顿，那人垂着眸，黑色的发尾略长，轮廓是东方人特有的柔和，但五官却不失精致，偏偏一双眼睛是极罕见的灰蓝色，像浸了晨雾的湖泊，泛着淡而清透的光。

程井一时间移不开目光，安杰斯不易察觉的咳嗽了两声，程井这才察觉到自己旳失礼，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你实在是……太好看了。”

店员闻言，俯身靠近了些，温热的气息扫过程井耳畔，语气极轻道：“先生，您也很好看。”

安杰斯却坐在对面端起拿铁抿了口，他优雅的放下咖啡杯，似笑非笑的看了眼程井：“他是你喜欢的类型？”

“别胡说。”

“他看起来确实不错，腰看起来很有劲儿呢。”

程井回头望了一眼，见店员在吧台忙活，没看这里，低声道：“喂安杰斯，我对男的可没有太大兴趣。”

“男的女的又怎样，只要是喜欢的下手就好了。”

安杰斯刚刚就看见那个店员在俯下身跟程井说话时，他的耳朵尖就泛着红，平时他可没见程井对谁有过这副模样。

程井没再搭茬这个话题，“你说明天能下山洞吗？”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安杰斯欲言又止道。

“怎么？你觉得会出事？”

“你来之前有听说过一个传闻吗？”

程井疑惑地眨了眨眼，“传闻？什么传闻。”

“关于那个山洞，这个山洞几十年前有不少人慕名而来，因为据说里面有宝藏。”

“宝藏？”这种类似于童话故事的传说，让程井有些好奇的想继续听下去。

“是的，这片海域在很久以前有兴起过一群海盗，他们兴风作浪，胆大到抢了女皇的船只，女皇十分恼怒，派了皇家军队追剿，这群海盗死的死、俘的俘，几乎被赶尽杀绝，但还是有漏网之鱼，他是船上的水手在军队杀过来的前一个晚上，偷了艘小船跑掉了，他还带走了一箱价值不菲的宝贝，里面有一顶价值连城的皇冠。为了躲避女皇的追杀，他躲到了这偏僻的地方，抱着箱子钻进了那个山洞，里面时常会传来哭泣与低吼声。后来有个农户家的孩子，好奇那山洞里的动静，趁大人不注意溜了进去，然后……”安杰斯忽然低下头，额前的金发垂下来，目光沉沉，低语着，“然后……然后……”

程井身子不自觉往前倾，手肘撑着桌面，凑到安杰斯面前，“然后呢？然后什么？”

就在这时，安杰斯猛地抬头，眼底的沉郁瞬间换成一抹笑意，突然朝他“啊”地喊了一声，声音不算大，却撞在满是寂静的空气里，格外突兀。

程井的后背猛地撞在皮质椅背上，椅脚在地板上蹭出“吱呀”一声，“安杰斯！”

安杰斯早笑得直不起腰，肩膀抖得厉害，连眼角都沁了点湿：“哈哈哈哈……你也太好骗了，这是我吓过的第 N 个受害者了。”

“可恶。”程井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起身绕到安杰斯身边，手臂圈住他的脖颈时，“安杰斯你幼不幼稚。”

安杰斯被勒得闷笑，伸手去掰他的胳膊。两人闹作一团，椅脚蹭着地板的声响混着笑声。

某作者：来来，大家请拿好剧本了。

程井：所以我什么时候打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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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番外（1）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