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只想回去睡觉，睡着就不饿了。

他试图拖延：“但是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实验室在哪里。”

墙上的指示灯闪烁了两下。

周容：“而且凯莉组长帮了我们那么多，对于她的意外身亡我感到很难过……”

周容话还没说完，他胸前的徽章就弹出来了他的面板：

【恭喜玩家周容解锁地图功能。】

面板画面变成了一个简易的平面路线示意图，清晰明了地指出了博士实验室所在的位置。

周容：“……”

倒也不用这么贴心。

系统的播报再次响起：

【安全时间还有两个小时，请各位玩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愉快地享受这最后的时光。】

092短发女人靠着墙，脸色阴翳。

被姜尧强行灌下营养液的胖子目光怨毒地看向姜尧。

瘦高中年人躺在地上抽搐，即使想对打伤他的红发青年做点什么也是有心无力。

真正落得一身轻松的，反而是因为周容的反常操作而闲下来的徐巍。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是什么意思？

周容轻笑。

这个系统倒是挺唯恐天下不乱的，生怕玩家之间的矛盾不够激烈。

门外的风有点冷，他出门时低头戴上了兜帽。

支线任务是吧？

周容漫无目的地想着：应该会是有额外奖励的，不然也太吃亏了。

*

副本之外。

周容的直播间随着凯莉的死热度飙升。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他把NPC搞死了？！他竟然把NPC搞死了？真的不违规吗？]

[哈哈，系统的底层规则优先级是很高的，鸦山这个副本里，“禁止浪费营养液”很明显就属于这一类规则，而且也没有规定说不能把玻璃瓶放在NPC旁边的桌子上，所以这个NPC相当于被周容给算计了，真是少见的厉害人物啊。]

【高级玩家严序订阅了周容的直播间。】

【高级玩家严序向周容打赏了15通用点。】

严序是贫民窟最大的战团“受难者互助协会”的会长，在普通玩家里有很高的威望，他的名字飘在公屏上，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

[我去！上面的竟然是严会长！严会长是想把周容拉进受难者互助协会吗？]

[哈哈，还是要看这位小同志的个人意愿，不过我个人是非常欢迎他的。]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周容为什么知道山羊角可以刺激到那个叫凯莉的NPC啊？]

[严序会长还在吗，可不可以帮忙解答一下啊，总觉得是哪里漏看了线索。]

[因为凯莉刚出现的时候只戴了口罩，气色非常不好；拖走玩家尸体之后再次出现，气色却红润了许多，但是多戴了一副手套。周容可能推断出了凯莉在努力掩盖自己的兽形异化。这个猜测方向跟副本主题有很大关系，不过很多人都忽视了。]

[我想起来了！副本开启的时候系统介绍里有提到“天才培养怪物，怪物吃掉天才”，但是谁能想到副本之外的谜语人线索啊，藏得也太深了吧……]

[要是换个人，我肯定以为自己要见证新一代高玩崛起了，但是看周容这个病恹恹的样子，真怕哪天往地上一栽就死了]

[先别急着半场开香槟，周容不是被抓去做惩罚支线了吗，支线死亡率可是很高的，再观望一下。]

[他脸好看啊，多瞅两眼未来安全区大佬的金丝雀也不吃亏。]

【189个普通玩家订阅了周容的直播间。】

【9个普通玩家向周容打赏了13个通用点。】

*

周容按着路线找到了博士办公室。

他还没来得及敲门，就有人把门从里面推开了。

——是一个五六岁、只到周容腰际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着白衬衫和水手蓝的短裙，皮肤白皙，长发披散，抬头面无表情地和垂下眼的周容对视。

只一瞬，她就移开目光错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深处。

周容回头看着小女孩的背影，说不出来的不舒服。

那个小女孩是异瞳，左眼是薄荷绿色，右眼则是很正常的灰色。她的眼神冷漠空洞，像是高度肖似人类的仿生人。

【警报！警报！检测到高危污染物！】

【玩家周容污染值40/100，请注意和怪物或者污染物保持距离！】

周容：“……”

他为什么不跟污染物保持距离？

是因为不想吗？

刚站到办公室门口就被高危污染物小女孩突脸，周容都要怀疑是系统在故意制裁他了。

至于污染值上升带来的负面影响，除了饥饿感更加明显、甚至明显到腹部有抽痛感之外，周容暂时还没有感觉到别的。

办公室里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进来关门。”

【警报！由于陷入支线剧情，玩家即将提前遇到主线boss！】

【主线boss危险性极高，将重新计算玩家存活概率……】

【玩家存活概率计算中……数据异常！警报！警报！数据异常！】

周容被系统吵得太阳穴隐隐抽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眉头。

他刚迈进办公室，就听见那个女人的声音道：

“对接受惩罚这件事怨气挺大啊，你是头一个进我办公室还拉着一张脸的。”

那个女人开口之后，系统刺耳的报警声就在耳边消失了。

周容循声看过去，一个三十岁上下、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手里握着笔，桌子上摊开一大片研究资料。

这就是穷凶极恶的主线boss？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研究员，身上一点非人的特质都没有，很难让人联想到“怪物”之类的东西。

周容关上门，笑道：“不好意思，博士。”

“我愿意接受因为我的过错而降临在我身上的惩治，如果我看起来没有那么愉快的话……我很抱歉。”

他眨了眨眼睛：“我身体不太舒服。”

周容这话说得很绕。

他还没有摸清系统的一些判定规则，所以想尽量避免从自己嘴里说出明确的、有“承认错误”这种意思的话。

他接受“因为他的过错而降临的惩罚”，但是并没有承认自己做了错事。

万一被系统抓到把柄，拿这个当证据判定是他故意设计才让凯莉打翻了营养液，岂不是白送给了系统一个抹杀掉他的理由。

博士抬头，隔着无框眼镜的镜片直勾勾地看着他。

周容脸上依旧挂着笑，似乎他真的是一个无辜的、被迫承受上级乱甩的黑锅的好脾气实习助理。

博士道：“你的意思是你被冤枉了？”

周容含蓄道：“有点。”

博士仰靠在椅子上，盯了周容半晌，缓缓道：“我们鸦山生物研究所不会搞一些莫名其妙的体罚，更不可能动用私刑，你也不用太紧张。”

博士抬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

她没有戴手套，手指修长干枯，指甲修剪得也很整洁：

“如果你真的是无心之过，我也不好冤枉了你。不过来都来了，帮我个忙再走吧。”

周容：“……”

为什么觉得“来都来了”这四个字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容拒绝的、生拉硬扯又莫名无法反驳的神秘力量。

【系统提示：玩家无权拒绝主线boss发布的任务！】

【系统提示：完成主线boss发布的任务后通过副本，通用点奖励将翻倍且允许叠加！】

周容脸上挂着斯文又礼貌地笑：“您请说。”

他的饥饿感更强了，胃仿佛在消化自己。

博士站了起来，边整理桌子上的文件边道：

“我办公室旁边那个房间你看见了吗？里面是一些需要处理掉的垃圾。”

她起身朝门外走：“我有别的急事，你去帮我把垃圾处理掉就可以离开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惹类似的麻烦。”

周容浅笑着欠身给她让路：“谢谢您，我会处理好的。”

真的只是清理垃圾这么简单吗？

周容目送博士离开之后站在办公室旁边的那扇门前，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如果这扇门里是战斗力极强的怪物，他就要做好使用异能的准备。

他暂时没有发现副本里有回复生命值的方式，所以不想轻易使用自己的个人技能。

——即使获得了五分钟的高战力，在异能效果结束之后自己也会处于非常危险的状态，所以不到迫不得已，周容不想把自己搞得那么被动。

但是主线boss发布的任务不容拒绝……

他把抽到的那把匕首握在手里，深吸一口气，在系统一声接一声的警报中推开了那扇门。

周容愣住了。

自从进入副本以来，他脑海里头一次浮现出“怎么会这样”之类的想法。

这个房间比他想象里大很多，满墙都是培养仓，培养仓里是一个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她们浸泡在营养液里，手腕和脚腕被固定着，有的口中还插着输送奇怪液体的管道。

这些小女孩身上要么有狰狞可怕、深可见骨的伤口，要么就是有各种瘤变或者动物化的畸形特征。

最让人后背发凉的是，她们都醒着，睁着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周容。

周容觉得莫名的熟悉：除了那些畸变和她们灰黑色的眼睛，这些小女孩长得都和在博士办公室门口遇到的“高危污染物”一模一样。

——这就是博士要他处理掉的“垃圾”。

*

周容推开房门的一瞬间，他的直播间屏幕就黑掉了。

系统弹出来一行血红的字：

【玩家周容直播内容涉嫌违规！】

【玩家周容直播内容涉嫌违规！系统将暂时封禁该直播间！】

星光娱乐的玩家论坛一片哗然。

在游戏里打出支线的人不是没有，但是直接打出系统强行屏蔽的违规内容的，是真的很少见。

受难者互助协会的总部。

严序看起来大概三四十岁，五官刚硬方正。

他穿着黑色的冲锋衣外套，手里夹着烟，眉头微皱：“奇怪……这个只有C级的新人副本，难道还能藏着什么被值得被系统屏蔽的秘密吗？”

严序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穿着薄荷绿色卫衣外套的少女路过他办公室门口，扬声喊道：

“昭昭？”

少女停下脚步，却没有说话。

她戴着外套的兜帽，从严序的角度，只能看见少女长度到肩膀的细碎黑发。

严序笑道：“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新人，叫周容。他的直播你看了吗？”

少女声音有些不耐烦：“没。”

没等严序再说别的，她就拉了拉帽子，迈开腿径直离开了。

*

游戏里。

周容看着培养仓控制中枢一红一绿两个按钮，陷入了沉默。

显示屏上是这些培养仓的编号和状态，只有J-26培养仓是空着的，里面原来应该装着那个异瞳小女孩。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

【你现在陷入一个人两难的抉择。】

【博士要求你处理掉这些可怜的小女孩。按下红色的按钮，培养仓会被注入高浓度腐蚀性药剂，这些小女孩会被溶解成血水，冲进阴暗污臭的下水道。】

【按下绿色按钮，这些可怜小女孩会获得自由，同时你会获得小女孩们的好感值，解锁支线任务“逃离研究所”。】

【请玩家周容做出选择。】

密密麻麻的培养仓里，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女孩们无声地凝视着周容，一红一绿两个按钮亮着柔和的光。

是谁没有存稿！是我！（尖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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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鸦山生物研究所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