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和其他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先是简单翻了翻那本古旧残破的书。

那本书是用棉线装订的，纸页泛黄发脆，上面还有被水洇过的痕迹，墨水和朱砂写就的潦草古文字模糊一片，还有好多纸张被撕扯的残破不全。

季昭昭皱眉：“这都什么字啊，一个都不认识。”

阿列克谢：“我也不知道，我中文也就是刚刚好够日常交流的程度。”

周容不假思索：“我也不会。”

他把这本古书递给严序，笑容诚恳温和：“这就要请问我们无所不知博学广闻的严会长了。”

严序：“……”

严序叹气，说了句“不敢当”之后把古书接了过来，越看眉头就锁得越紧。

季昭昭：“老严，这上面到底都是什么啊？”

严序神色凝重：“我也不能完全看懂，只能看出大概的意思。”

“这上面应该记录了某种邪术和祭祀的流程，要把老人的内脏寄生在年轻人身上，然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找童男童女做阵眼，领着活尸在既定路线上拿着法器游行，最后杀死阵眼，从而让寄生者返老还童……”

阿列克谢没有说话。

除去“阵眼”相关信息，其余的其实和周容猜的差不多。

季昭昭气笑了：“也就是说我们老老实实赶尸根本就不可能通关游戏，反而会被作为阵眼杀死。”

周容摇头：“倒也不算，毕竟通关和获胜条件都是赶尸，但是我们遇到和驱赶的那些都不算是真正的尸体。”

季昭昭：“……真是恶心。”

周容：“什么？”

季昭昭神色淡淡地站起身：“这些副本的故事啊。我不想触及副本的故事主线只想暴力通关就是因为不想接触这些让人看了就心烦的东西。”

阿列克谢：“原来是不想啊，我还以为是你不太聪明本来也不怎么能看出来呢。”

季昭昭怒道：“阿列克谢！”

周容无奈叹气，伸手去拿那几张旧报纸：

“阿莱你少说两句吧，从这个副本出来之后昭昭就要来我们战团了，不要总是吵架。”

季昭昭浑身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没了。

严序似乎是想起了自己和季昭昭的争吵以及面对周容这个交换条件时做出的“假意答应，出去了再反悔”的计划，也沉默着什么都没有说。

阿列克谢则是知道周容“我知道他们会反悔，所以假装不知道准备将计就计”的计划，怕说漏嘴拖周容的后腿，也沉默着一声不吭。

周容从展开的报纸里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十分标准的微笑：

“大家怎么都这个表情？”

阿列克谢：“……”

季昭昭：“……”

严序：“……”

直播间的观众们算是上帝视角，知道所有内情，都默默给季昭昭和严序点了一根蜡：

[救命哈哈哈阿列克谢就是我本人，什么都知道但是不敢吭气哈哈哈哈哈哈 ]

[周容真的是失去所有记忆之后第二次进副本吗？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

[可怜的严老爹和昭昭，被诡计多端的周容玩弄于股掌之中……]

[昭昭你别太可爱……竟然把救命的生命值回复药剂直接就给周容了！直接就给了！]

[你们谁还记得严序的表情，一脸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跟传销组织跑了的样子。]

[阿列克谢竟然没有反驳周容说自己不会加入任何战团，周容这个大梦想家不会真的梦想成真吧？]

[纯剧情党，我精神了，总觉得这个副本要结束了诶嘿嘿嘿。]

周容认真浏览那几张旧报纸，试图从报纸上找到重要的线索。

那本古书上的内容确认了整个所谓的赶尸比赛都是村民为了完成祭祀而撒下的弥天大谎，那这些所谓的“尸体”，又都是从哪里来的？

周容翻阅了几分钟之后，倏地眉目一凛。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报纸上的某个位置：

“看这里。”

“连月山景区失踪案，本季度已经接连发生三起……失踪者为假期前来旅游散心的大学女生，目前依然在搜救中。”

周容看了一眼报纸的日期：2008年8月3日。

他抽出下面更陈旧的报纸，道：

“还有这里。”

“宁海新增五例失踪案，三例为25~35岁的青年妇女，两例为15~18岁的少女。”

“同时，安许、定阳、黔州等全国八个城市近期累计发生三十五例失踪案，失踪地点均为车站，失踪人群集中为返校回家的女学生和外出务工的年轻女性。希望广大市民加强防范……”

周容的目光掠到报纸的印刷时间，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梢：

“这张报纸的时间是1998年7月28日，比另一张报纸足足要早了十年。”

周容浅笑：“手机上显示的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是2012年8月15日，马上就是农历的中元节了。”

“而且……”

周容把手机递给严序：“定位显示我们所处的白云村，就在发生大学生失踪案的连月山山脉深处。”

严序皱眉：“你的意思是那些被当作宿主的‘尸体’都是被村民拐卖来的？”

“这时间跨度也太大了点吧？而且即使20世纪末人类科技不够发达，到现在每年都大额有人口失踪，只要把人往这里运，风险也太大了吧？”

“最不合理的就是性别。我们驱赶的那些尸体男女各占一半，比例几乎是均衡的，但是报纸上的失踪人员基本可都是女性。”

周容轻笑：“对啊。”

他放下报纸，起身垂眼看着严序：“严会长应该还记得进副本的时候我们的身份吧？”

“我和昭昭分别是儿子和女儿，阿列克谢和严会长你是‘父亲’。”

“当时我就觉得奇怪，我们的母亲呢？”

严序瞬间就明白了周容的意思，双手渐渐握紧，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村民们苍老、冰冷、麻木的脸，觉得胃里翻江倒海，根本抑制不住生理性的恶心。

周容弯腰捡起了地上扔着的那本古书：

“被撕掉的应该就是祭祀的核心内容吧，比如祭坛的位置、祭品的挑选方式和他们供奉的那个东西赏下来的道具。”

周容：“……估计那根红线就是重要道具吧。”

严序神色难看：“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些报纸上的失踪者。”

周容点头：“的确。我们时间不多了，但是我甚至还没有找到相关的线索。”

他有些苦恼道：“难道还要先找到被撕掉的纸页，总不能一户一户地去搜村民的家吧？”

“这个就不牢你费心了。”

严序站起身来：“周容，你很聪明，很了解怎么把副本里杂乱无章的线索串联在一起。”

“我没有你那么管用的脑子，但我知道一个B级副本的难度上限。”

严序沿着墓室的墙壁边沿，走到一个角落之后突然顿住了脚步。

昏暗的光线，剥落的墙皮。本来所有痕迹都隐匿得很完美。

但是顺着严序的目光，周容看见了一条很细、很直的缝。

阿列克谢凑过来：“为什么严序能看出来这面墙后面有东西你看不出来啊？”

周容：“……”

周容：“你问我干什么，你问他啊。”

阿列克谢宽慰道：“他年纪大，你会赶上他的，周容你不要自卑。”

周容：“……”

严序屈起中指和食指在墙面上敲了两下，笑着回头道：

“昭昭，轻着点。”

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还没反应过来严序是什么意思，看见那扇墙在火光里轰然粉碎，伴随着巨响坍塌成了一片沙石。

正对着墙的位置，季昭昭的左臂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炮筒，黑洞洞的枪口还有袅袅上升的灰白的烟。

阿列克谢：“……”

周容：“……”

严序无奈：“都说了轻一点了，你这孩子。”

季昭昭：“弄开了不就得了，又没伤到人。”

周容笑呵呵地拍了拍严序的肩膀：“严会长您不用这么操心了，我们昭昭有分寸的。”

严序咬紧后槽牙：“是吗。”

谁跟你“我们昭昭”！

周容率先迈进了还有小沙粒扑簌簌落下的门洞：

“走吧，我们要查的‘尸源’说不定就在这面墙后面。”

阿列克谢：“等等我！”

季昭昭把手臂变回去，沉默地跟在严序身后，也进去了。

*

墙壁后面的空间比他们想象中大很多，但是生存条件很差。

阴冷、黑暗、潮湿，偶尔脚下还有一只老鼠窜过去，空气中弥漫着**酸臭和各种东西发霉的腐朽气味。

季昭昭皱眉，用手掩住口鼻，闷闷道：

“这个味道我挺熟悉的。”

严序没敢接话。

季昭昭道：“在孤儿院的时候我经常被关在地窖里，那里有院长忘了清理的垃圾。储存太久腐烂掉的蔬菜，阳光又照不进来，时间长了就这个味道了。”

她淡淡道：“但是闻着这里还比地窖多出一种味道。”

周容侧首问道：“多出来什么？”

季昭昭一字一句道：“死人的味道。”

严序继续往前走，只是轻声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说。

阿列克谢不愧为情商马里亚纳海沟，凑到季昭昭身边问：

“你以前还住过孤儿院吗，为什么要把你关在地窖里啊？”

季昭昭言简意赅：“他们说我是怪物，谁说我就打谁。”

阿列克谢：“赢了吗？”

季昭昭冷哼：“我能输？”

阿列克谢：“你真的好厉害好勇敢！”

季昭昭：“低调。”

严序：“……”

周容没忍住笑。

*

越走越深了，前面隐隐有一点煤油灯发出的微弱光亮。

灯芯已经很长了，灯油不完全燃烧冒出的黑烟飘了很远。

周容本来就因为红线入体而五脏敏感刺痛，被这么一刺激，捂住口鼻剧烈地呛咳了起来。

咳嗽的声音在寂静潮湿的地洞里分外突兀刺耳。

“哗啦啦”一阵铁链响动的声音之后，几个模糊不清的脑袋从煤油灯旁边的栅栏下面伸了出来。

周容这才看清，洞穴深处的阴影里，钢筋绞成的栅栏宛如饲养渗出的窝棚一般“圈养”着，铁丝网绞得密不透风，只有最下面才可以把头探出来伸到食槽里。

那些脑袋被污垢糊了满脸，看不清面目，骨瘦嶙峋，长发黏得一缕一缕的，对外来者除了恐惧之外，还有最原始的、对食物的渴求。

她们……被圈养多久了？

季昭昭眉头紧皱，手指变成利刃，想要上前割断编织牢笼的钢网。

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影从黑暗里走出，声音低沉沙哑：

“这是村子饲养寿畜的地方。没有祭祀的指令任何人不得……”

那人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定定地看着季昭昭，突然露出了一抹邪笑：

“我还当是谁，原来是寿畜生的小畜生。”

“不老老实实当阵眼准备祭祀，跑到这里来是想看你娘最后一次吗？”

季昭昭呼吸渐渐有些急促。

周容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季昭昭会对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特别在意。

现在看来，这些被拐卖过来的女人被当成了“寿畜”，没有生育能力的拉出去被内脏寄生吸收生命力，年轻的就怀上孩子生下来，孩子从小就被当成寄生品炮制，弄成“尸体”的样子被村子里的“赶尸人”赶出去。

季昭昭幼年的时候虽然基本物质环境比这里好多的，但本质上也是在被“批量养殖”……

“严序。”

周容的思绪被季昭昭的声音打断。

少女的声音乍一听很冷静，但仔细辨认就会发现带了点因为极度愤怒而抑制不住的颤抖：

“我想换个尸源，你有意见吗？”

季昭昭嘴里的“尸源”是谁不言而喻。

严序还在斟酌的时候，那个男人就带着恶心的笑把手伸向了季昭昭。

季昭昭侧身躲开的同时一记扫堂腿把男人踹翻在了地上，然后满脸憎恶地抬脚踩断了男人的脖子：

“有意见也忍着。”

严序：“……”

那你还问我干什么？

变故发生得太快了，转瞬之间负责看守的男人就成了一具尸体。

系统的播报声恰如其分地响起：

【叮咚！】

【恭喜玩家主线剧情解锁2/3，解锁全部主线剧情将会使冠军获得翻倍奖励！】

系统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们的竞争关系再次搬到了明面上。

【恭喜玩家季昭昭获得重要道具“一具百分之百真实的尸体”！】

【隐藏主线剧情开始的情况下，将第一具尸体提交到任务点的玩家即将获得胜利！】

周容的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里和季昭昭遥遥相对。

季昭昭慢慢道：“周容，你要对她们动手？”

嘿嘿准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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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我赶的尸体又快又好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