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安全区

门童扫描虹膜确认了周容身份时没忍住偷偷看了他好几眼,脸颊红红地帮他办了登记手续之后很乖巧地给他开了门。

门打开的瞬间,悠扬轻快的乐器声就和甜品、酒水、香氛的味道一起裹在热气里倾泻了出来。

宴会厅温暖如春,和外面的漫天飞雪温差太大,水蒸气在皮肤表面液化成肉眼不可见的细密水珠。

周容身上沾了些潮气,有些不舒服地扯了一下脖子上的黑色丝质锁骨链。

太贴身了,感觉有些黏腻。

他好想把这身零零碎碎的行头赶紧换下来。

虽然从对面建筑到宴会厅只有几十米的路,但雪天的温度实在太低了,周容的关节处、鼻尖和眼眶都被冻得有些发红,发丝上还有几颗雪片融化成的水珠,在宴会厅璀璨的灯光下晶莹剔透。

第一饭店名字看起来很朴素,从外面看也没有狄斯珀伊尔下车的那个“城堡”奢华,内部装潢却是安全区一脉相承的纸醉金迷和奢华夸张。

铺满整个场地的鲜红色地毯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穿着礼服的男男女女伴随着悠扬的乐声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还有人坐在旁边的桌子边享受茶点酒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周容进来之后,几乎所有靠近门的人都朝他看了过来。

垂涎的、好奇的、玩味的、不屑的、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的,各种各样意味不同的目光里,坐在角落里的掠夺代行大人狄斯珀伊尔从人群中央笑着走了出来。

他抬手示意乐队暂停,扬声对周容道:

“周先生真是让我好等。唔……衣服不错,很适合你。”

他说着,亲昵地揽住周容的肩膀把他带到宴会厅中央:

“给大家介绍一下。”

他注意到那些落到周容的脸上和裸露的肌肤上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

“这是在蜕变游戏里大放异彩的新人周容先生,相信很多朋友都看过——没看过也没关系,我们只需要看他这张漂亮的脸蛋就可以了。”

周围爆发出一片哄笑。

周容宛如看不懂那些视线一般,脸上的表情始终没什么变化。

他不动声色地环视着周围这些形形色色的“上等人”,试图辨别鹤白在不在其中。

那个人要么是在恶作剧,要么是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

——但是周容总觉得,他似乎不在这里。

狄斯珀伊尔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扶了扶自己做工精致的帽檐,用镶着宝石的手杖叩击了几下地面。

叩击造成的声音其实不大,但是周围嬉笑的人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周容直观地感受到了“代行”象征的权利到底有多么大。

即使是在这种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小块漆片就能砸到“大人物”的顶级宴会上,也不敢有人对代行随意又不明确的指令做出任何意义。

但是这位掠夺代行是什么意思?

礼数周全地把自己弄到宴会厅,然后言语间暗示其他人可以随意地对待自己,就好像一切都是为了戏耍玩弄他。

周容虽然不了解狄斯珀伊尔,但是也能很轻易地看出来他城府极深,不可能大费周章地做出这么大动作只是为了戏耍自己一个刚刚参加两场游戏的贫民窟新玩家。

“啧,怎么还走神了?一般在我们这些人喜欢的大人的游戏里,走神可是会受到特殊的惩罚的。”

狄斯珀伊尔轻佻的声音在周容耳畔响起:

“乖孩子,你真应该庆幸现在在我这个最善良的人手里,待会儿他们可就不会给你走神的机会了。”

他把手搭在周容肩膀上,将他朝着人群轻轻一推——

动作看起来不大,周容却惊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强制操控的一般,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踉跄着跌向了人群中央。

直到他快站不住了,那股压制性的力道才卸下来,周容勉强保持着平衡在人群中站稳。

——这就是“代行”手握的、几乎没有反抗余地的力量与权柄吗?

狄斯珀伊尔拿着手杖,另一只手从侍者手里接过酒杯,对周容遥遥举杯致意。

他眨了眨眼睛,声音轻快:“周先生,玩得愉快。”

他说完就转身走到专门为他准备的位置坐下,似乎桌子上那盘糕点是全场最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周容:“……”

跟神经病谜语人打交道真麻烦。

没等周容回过神,一只肥胖的手就朝着他的肩膀伸了过来。

周容皱着眉侧身躲过,那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代行大人没教过规矩?”

那是一个矮小的大肚子男人,即使穿着剪裁得体的昂贵定制西装也掩盖不了他身材的严重缺陷,小眼睛厚嘴唇更显得整个人油腻猥琐。

他色眯眯地扫视着周容,目光在他裸露的锁骨和腿弯处不住地逡巡:

“我即使在安全区也是数一数二的富商,你跟我走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旁边穿着祖母绿色西装、戴着无框眼镜的年轻女人冷笑:

“武田次郎你哪次不把人玩死?这么好看的脸,给你这头恶心的肥猪岂不是暴殄天物?”

矮小男人——武田次郎笑嘻嘻地看着女人:“怕浪费的话希禾你可以一起啊。”

希禾:“滚。”

周容:“……”

武田次郎又伸手去拉周容,周容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看见他的第一眼就生理性厌恶,再次不动声色地再次躲开了。

武田次郎冷笑:“你不知道我是谁?”

周容:“嗯。”

无框眼镜女人——希禾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武田次郎:“……”

武田次郎恼羞成怒:“没见识的下等人!好,那我就说个你们下等人认识的。秦活总知道吗?就是你们说的那位什么秦先生。”

周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这个人还跟秦活有关系?

武田次郎得意洋洋道:“秦活那条狗,费尽心思爬到现在这个位置,他小时候可是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求我救救他那个快病死的妈,被我一脚踢开之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他能有今天不还是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他能有进游戏的机会?连你们能接触到的最上等的人都要对我摇尾乞怜,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周容微蹙的眉眼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又往后退了一步。

武田次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害怕了?”

周容还没说话,希禾就在旁边凉凉道:

“不,他是被你恶心到了。”

周围别的人都在冷眼旁观,在希禾说完这句话之后能听见有人低低地讽笑。

武田次郎恼羞成怒地看着希禾:“你!”

希禾眉梢一挑:“我怎么了?”

武田次郎:“……”

他虽然看起来很愤怒,但最终还是没对希禾说什么。

周容看向希禾的视线带了点探究。

武田次郎在忌惮这个女人。

他不清楚安全区的权力架构和人际关系,但刚刚武田次郎说自己是数一数二的富商,这么忌惮希禾,说明希禾的身份很可能跟“权”有关。

武田次郎决定把气全部撒在周容身上:

“一个两个的今天都让我下不来台是吧?希禾就算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他说着就要伸手扯周容头发:“跟我……”

他动作做到一半,宴会厅的门第二次打开了。

刺骨的寒意从敞开的门口浸了过来,武田次郎之偏头看了一眼,手就停滞在半空中,不动了。

周容也抬眼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漫天风雪里,一个穿着黑色军官制服、高大挺拔的俊秀青年站在门口。

他鼻梁直而挺,神色冷淡疏离,嘴角绷成一条平而直的线,正扶着帽檐朝宴会厅看过来,恰好隔着宴会厅的陆离光影对上了周容的眼睛。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静止了。

璀璨的灯光和满堂宾客的存在感在这一刻都变得无比模糊。

周容只看见那个人站在门口慢慢摘掉了帽子,鹅毛一样的雪片落在他乌黑的发顶与肩膀上,顷刻间融化成水珠,和瞬间温度急剧变化牵出来的潮气一起笼着他,似乎连睫毛都变得有些潮湿。

和这一宴会厅宾客相比,他无疑是有些狼狈的。

军靴和裤脚上还沾着因为匆匆赶来而渐出来的雪泥,胸口也微微起伏着,额前乌黑的头发有些凌乱,影绰绰散落在睫毛前,衬得一双松绿色的眼睛如翡翠。

周容只觉得胸腔内自己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一种酸涩的。混杂着悲伤与怅惘、茫然的情绪疯狂滋长。

周容想:“我应该是见过他的。”

在已经几乎被彻底遗忘的从前,似乎也是一个冷到彻骨的雪天,人的面孔和场景的轮廓全部都模糊不清,但就像刮骨抽筋之后尖刀会留下刻痕一样,周容隐约觉得……

他从前应该是见过那个松绿色眼睛的年轻人。

从醒来到现在,周容第一次对自己失去以前所有记忆这件事感到遗憾和一瞬间的痛苦。

他好像遇到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但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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