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雪娟和沈妙合是在晚饭前回府的,叶家父子都有事要忙,晚饭便只有婆媳二人。
吃过晚饭后,罗雪娟带着沈妙合去库房挑选送给沈家的礼物,恭贺冯曼茹有孕,两个人一边在琳琅满目的奇珍异宝中挑挑拣拣,一边说笑——罗雪娟说叶靖琛小时候的事,沈妙合说自己小时候的事,说到兴处更是笑的前仰后合,似乎全然将白日所受的委屈和污蔑忘在了脑后。
不过沈妙合心里有预感,这件事还远没有结束,罗雪娟不会任由人如此欺负自家人而不还手,她是善良好性但不是软弱无能,她一定会告诉叶广生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请叶广生去白家讨要个说法。
何况这件事闹的如此之大,虽是发生在后宫女人堆里,但是肯定瞒不住前朝的那些男人们。今日来参加宴会的那些夫人小姐们回家后肯定会将此事一五一十的说给自家夫君或父亲听,到了明天恐怕整个定京城的贵族世家圈子里就会传开了,就算想瞒着叶家父子也不可能瞒得住。
或许根本不用沈妙合和罗雪娟告状,叶家父子在回家之前已经听说了,按照叶广生的脾气,自然会上门找污蔑自家儿媳和侮辱叶家门楣的罪魁祸首讨要个说法,只是不知白幼琳的父亲到了这个时候是会服软认错,还是照旧猪油蒙了心一味的偏心自己的女儿。
今日皇后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若是白尚书仍旧偏袒女儿胡作非为,叶广生一定会在皇上面前参白尚书一本,好好哭诉一下委屈,再加上皇后的推波助澜,白尚书的官位是否能保得住都是问题。所以只要他不鬼迷了心窍,就该带着女儿上门来认错道歉。
沈妙合边陪着罗雪娟挑选礼物边胡思乱想着,她看到罗雪娟笑的特别开心,一会儿拿起一尊玉观音,说可以送给孕妇摆在床边安胎;一会儿拿起纯金的长命锁,嘀咕着宝宝百日宴的时候送这个最好了,不过这款是旧的,到时候还是要打造一副全新的送过去……
罗雪娟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遇喜的是她的儿媳,沈妙合从旁观察了许久,看得出来罗雪娟的开心不仅仅是因为沈家是自己的亲家,而是她真心欢喜可以看到一个生命的到来。
“娘,您是不是很喜欢孩子?”沈妙合心中一动,问道。
“是啊,特别喜欢。”罗雪娟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既有向往又有遗憾,“可惜我自己身体不好,生下靖琛后,大夫就说过我很难再有孩子。叶家这两代都人丁单薄,你公公就是家中独子,唯有一个亲姐姐还嫁到了很远的地方,好几年都未必能见到一面;到了靖琛这一代就更可怜了,就他一人。叶家虽然家大业大,但是在子嗣方面,实在是不尽如人意啊。”
沈妙合搂过罗雪娟,半撒娇半认真的说道:“娘,不是还有我和靖琛吗?以后我们多生几个孩子好不好?到时候一群小娃娃围着您喊祖母好不好?”
罗雪娟一想到这副场景,欢喜的眼睛都放光了,不过她第一时间说出口的话却是,“还是要看你的身体允不允许生那么多,如果可以的话多生几个当然好,如果不可以咱们就不要勉强。”
听了这话后,沈妙合先是微怔了一下,随即就红了眼眶,她将头埋在罗雪娟肩上假装撒娇,其实是借机用罗雪娟的衣衫擦掉自己的泪水——婆婆明明那么的喜欢孩子,叶家也明明那么的需要更多的孩子来开枝散叶、维系这个庞大的家族,可是婆婆还是先关心她的身体适不适合多生育。
婆婆没有强制她必须多生,也没有直言若是她不能生就要给叶靖琛纳妾,她只是说生多少要看她的身体是否允许,若是不行就不要勉强。
这样的好的家人,她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才能嫁进来,她甚至都可以想象的到,只要他们熬过了四皇子这道门槛,一家人未来的生活该有多么的美好。
四皇子齐元若,这个阻碍了太多人通往幸福的绊脚石,这个毁掉了太多人人生的刽子手,是时候接受审判了。
*
叶靖琛是在和同僚一起用晚饭的时候得知宫里发生的事情的。
他忙了一整天,并没有途径也没有时间了解宫里的事,直到一伙人聚在一位同僚家喝酒吃饭时,才由同僚家的女眷好心说给他听。
那位同僚的妻子和妹妹今天都进宫赴宴了,直到回家后还气的不行——因为她们的两个膝盖都因为跪的太久而肿了起来,这都要怪白幼琳那个死女人,害的她们一起跟着受罪。
二人逮到了机会便添油加醋的向叶靖琛告状,将白幼琳描述的十恶不赦,又将沈妙合形容的受尽了委屈,最后二人站定阶梯的说道,有云时郡主和八皇子做证人,她们完全的相信叶少夫人是清白的,就是白幼琳那个女人暗恋叶靖琛不成得了失心疯,恶意的污蔑。
叶靖琛听完全程后,震惊又愤怒,他简直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飞奔回家——妻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得赶回家安慰陪伴。只是他此刻在别人家做客,晚饭才刚刚开始,这么做未免失了礼节。
好在同僚是善解人意之人,他看出了叶靖琛的心急如焚和左右为难,体贴的说道:“靖琛,要不你先回去安抚一下伯母和弟妹的情绪吧,她们今日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和委屈,这会儿肯定需要你。”
“对啊,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不如先回去吧,咱们改日再聚也是一样的。”其他几人也纷纷附和。
“既然这样,那我就失礼了,改日一定在家中宴请各位赔不是。”叶靖琛焦急的说道,说话的时候人已经站了起来。
“行了,咱们什么关系,跟我们就不用这么客套了。快回去吧。”主人笑着说道。
叶靖琛道了声“告辞”,就飞也似的离开了。
事后,客人都离开后,主人半是唏嘘半是过瘾的说道:“白家这次算是惹了尊不该惹的大佛,怕是要祸到临头喽。”
妻子仿佛有些不信,笑着说道:“我知道那叶家权势极大,是咱们大凉的第一世家,但到底是臣子,还能在皇上眼皮底下灭了整个白家不成?这未免也太张狂了,皇上都没这么做呢,他们叶家一个做人臣的岂敢越过皇上去对付另一个世家?何况那白家也不是吃素的,真的硬碰硬对起来,纵使白家不是对手,但叶家也要元气大伤,想必小侯爷不会这么做吧。至多不过让白幼琳当面向叶少夫人斟茶认错,好好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吧。就连皇后都只是打了白幼琳二十板子,小侯爷难不成敢杀了白幼琳?”
主人斜了妻子一眼,摇头道:“你懂什么,这世家和世家之间互相倾轧算计,门道多着呢,谁告诉你一定要放到明面上来真刀真枪的打上一场?那不是等着被皇上定个 ‘意图谋逆’的罪名收拾了吗?他们会在背地里放暗箭,玩阴的弄死对方。你要是不信就等着看好戏吧,靖琛不会放过白幼琳的,且不说他是真的很喜欢沈家小姐,才不顾门第的悬殊娶进门来,就单凭白幼琳污蔑叶家少夫人,侮辱叶家门楣,害的叶家丢脸,靖琛就不可能这么算了。”
“可是,小侯爷看着是那么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啊,他能把一个姑娘如何呢?何况那个姑娘还是他青梅竹马长大的玩伴,更是对他一往情深,是为了他才发疯的。如今白幼琳因为小侯爷沦为整个定京的笑柄,几乎是自毁前程,惩罚已经够了吧,小侯爷说不定不忍心再对她多加伤害。你们男人不都是这样吗,怜香惜玉,如果这块玉是为了自己而碎的,那就更加过意不去。”
妻子吞吞吐吐的说道,她不了解叶靖琛,只能通过表面来判断这个男人,她只知道叶家小侯爷不仅样貌出众,为人更是温文尔雅,差不多是全定京贵女们的梦中情郎呢。
“温文尔雅?哈哈哈,我的好夫人,看人不能只看外表,你对叶家这位惊才绝艳的小侯爷误会可太大了,我敢说论起腹黑、论起不好惹,全大凉也找不出几个人能赢得过他叶靖琛。”主人笑着搂过妻子的肩膀,教对方认人,“还有什么怜香惜玉,那不过你们女人自以为是男人会具备的品德。我告诉你,男人只会对他在意的女人怜香惜玉,如果是不在意甚至厌烦的,那真是不会有半分的怜悯之心。白家那丫头伤害了靖琛心爱的人,还指望着叶靖琛会对她怜香惜玉?你且看着叶靖琛会不会亲手砸了那块玉。”
“不,不会吧,那个小侯爷真有那么可怕?”妻子结结巴巴的反问道,看着丈夫一脸的严肃,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的相信。
主人点了点头,一字一字的说道:“不然你以为叶家凭什么能一直屹立不倒,稳坐大凉第一世家的宝座,你以为叶靖琛凭什么能成为整个定京最受瞩目的风月人物,连几位皇子的锋芒都不及他。不过他虽然不好惹,但好在我和他关系还不错,两家也没有利害冲动,倒也不必担忧。只是你需要记得,一定要和叶少夫人交好,万不可得罪她,回头千万要叮嘱一下妹妹。”
“是,我,我知道了。”妻子咽了口唾沫,声音疲软无力,她努力的回想白天发生的每一处细节,确信自己没有得罪过沈妙合,这才放下了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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