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对于程臻来说唯一的好消息是,靳熠买的衣服只穿了一次,还非常新,卖二手应该还能卖个不错的价格,她回去就把衣服挂上了二手平台,没有一丝一毫的留念。
学院宣传部的同学动作很迅速,编辑审核一气呵成,当天晚上,关于研讨会的推文就发了出来,程臻看到,又划过去了,这次,她没有把这篇文章转发进家族群。
她万万没想到会收到陈知著的祝贺,对方还特意转发了那篇最新的推文。
程臻气不打一处来,她直接点进通话键杀了过去吗,“陈知著,你是真的还是装的?”
“怎么了?”
“那个PPT是你做的吧?”
“那当然,这么了解你的人,除了我也没谁了。”
“你为什么要做?是靳熠叫你做的吗?万一我很本就不去参加呢?”
“靳熠他信誓旦旦说你肯定会去,说什么……你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不得不去的理由?程臻心想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个理由。
“你怎么这么听他的话!他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我也不光是听他的话啊,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为了我好?陈知著!我需要的不是这个!不要自作主张地打着为我好的旗号做一些事情!”
手机那头,陈知著的语气变得苦口婆心起来,“臻臻啊,说真的,咱们也都是成年人了,你拼死拼活读书,还真不如找个有钱人结婚,你没听说过那谁吗?好不容易读到了博士,最后还不是靠老婆家里的关系找的工作。”
程臻差点被气笑,“你听听,你说这话自己不觉得怪吗?你不是也想要读博?”
“是啊。”陈知著回答得十分轻巧。
“所以呢?你就指望拿博士毕业证找个好对象?”
“那我当然是有这个考虑的。”他的语气依旧十分轻巧,甚至,有一点点的自豪。
“那我跟你一样,我也打算以后拿个博士毕业证找个好对象。”
“但你跟我情况不一样啊,我又没像你现在这样碰到了个有钱人,我现在肯定只能接着读书。”
程臻听到这,终于找到了问题的所在,“没错,问题就在这里,我真的很好奇,麻烦你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回答我这个问题,你真的觉得,靳熠他是一个考虑发展一些比较长远发展的好的男性吗?”
“怎么不能?他挺喜欢你的。”
“你再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再认真想一下?或者你也可以思考一下,他干嘛选我呢?”
“你所谓的‘男人’的角度具体是什么?”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难听的话也不要紧。”
“我觉得,第一点吧,你可能跟他之前接触过的女生都不一样,他觉得很新鲜,还有的话,我觉得可能是……”
“嗯?比如说?”
“可能他会觉得你比较好控制,方便他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瞧你这话说的,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他愿意让我进家门啊?”
“我就是觉得,他可能会把找家里背景不如自己的。”
陈知著话糙理不糙,程臻自己也这么认为,或许靳熠只是为了换个口味,体验体验新鲜的恋爱感,只希望,他的这种新鲜感能快点消散。
“对了,我刚又想起一件事情。”程臻刚打算挂电话,但是一件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情又浮现眼前。
“哪件?”
“你住院的时候,他们不是送了你一个新的电脑吗?这个礼物是不是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吗?”
“啊……这个啊,他确实跟我说了一些和你有关的事情。”
“还有什么事情?”
“有的事情……你就别问了,实在不方便说,我看你现在态度也挺坚决的,你只要一直保持这种态度,我想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程臻摆出一副凶恶的嘴脸,“陈知著,你听好了,如果你因为一个电脑就把我卖了,我立马跟你绝交,把你打入冷宫!”
“好了好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你的态度了,之后我肯定……吃里扒外!如果他告诉了我什么事情,我立马来通知你,我坚决站在你这边,我跟你永远都在一条战线上!”
“你说到做到?”
“一定说到做到!”
这件事情是否在其他人的心里也激起了波浪,程臻并不清楚,总之,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风平浪静。
程臻还试着向自己的室友颜抒打听她是否听到了相关的八卦,但对方最近一直沉迷于背单词,鲜少和人接触。
“抒抒,感觉你最近一直挺忙的,一直都在学英语。”
吃完晚饭,颜抒又窝在自己的桌子前背单词,这几乎成了她每天的必备活动,“是,我在准备雅思,我想考个语言成绩出来。”
对方的眼神一直落在单词书上没动,程臻看了一眼,她已经背到了M开头的单词。
“为什么想要考雅思?你是打算出去交流,或者出去读书吗?”
“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觉得技多不压身,而且最近总觉得,背单词能让我静下心来,算是排解压力的一个方式吧。”
“你说的对,技多不压身。”程臻喃喃自语,总觉得自己也得学点别的东西,多做打算,“之前我也想过学雅思来着,总计划着出国读博,但现在……其实我就算不出去读书也得学下英语。”
“嗯。”颜抒轻轻地点了点头,程臻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
程臻不想打扰室友专心学习的状态,但是又实在忍不住想和她分享心事。
“其实最近我遇到了一些事情,我刚刚问你也是想看你有没有听说过那些事情,看来你没有……其实就是,我现在有些迷茫,我觉得我应该更加直接彻底地拒绝对方,因为我并不想去,但我并没有这么做,弄得我现在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我内心深处不是这样想的,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拒绝呢?这是不是说明,我其实想去,说明我真实的想法跟我表现出来的不一样。”
“因为你们不平等,所以你的个人意志没办法体现,不可能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啊?原来你在听。”程臻搬了个椅子到颜抒身边,她一直都觉得,颜抒比自己更加坚强,虽然后者看上去一直柔柔弱弱的,但她可是一个期末季每天晚上被杨名叫去辅导亲戚家小孩的数学,还能坚持晚上回来复习最终每门都满绩的铁人。
“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专注自己要做的事情,反正那些事情,最终都会过去的。”
颜抒说得轻描淡写,程臻跟在后面连连点头。
没错,一切总会过去。
后面的几天,靳熠没有出现,程臻也非常开心地接受了这种被动的断联,只是一等的奖金和卖二手的可观收入有些烫手,程臻不知道这些钱要怎么花,到底该不该花,她后来决定把这笔钱存进余额宝,一边收利息,一边防备不时之需。
她也成功受到了颜抒的鼓舞,一边学习英语,一边准备自己的小论文,直到,十一月的最后一场组会。
程臻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快要来到的时候,树叶都差不多要落光了,但因为冬天来了春天才会来,所以她竟也觉得,那是一个很好的时候。
一般组会,不是新一轮的画饼,就是新的打工周期的开始,而程臻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也习惯了糊弄上面的老师,抽出精力忙自己的论文。
那次唯一的不同是,杨名在组会结束之后,单独找她谈话,因为,“有一个饭局,希望你能去一下。”
程臻当然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但杨名十分坚持。
“不要紧的,你和我一起去,十点钟肯定能回学校。”
“你是个很有手段很聪明的人,不应该抓住每一个机会吗?”
……
程臻觉得是自己听错了,杨名怎么用这么认真的语气说着这么阴阳怪气的话,而且他的态度,怎么比和人讨论课题时还要认真。
但她没什么办法,最后只能和陈知著颜抒提前打好招呼,让他们俩每隔一段时间给自己发消息,如果没回复就直接打电话,如果电话也打不通,就直接报警。他们两个听完之后,都非常仗义地表示直接去饭店附近的奶茶店坐着,如果情况不对,可以直接冲进去。
程臻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至少在研一的时候,她还没有被要求去参加一些一定要去的饭局,就连课题组的聚会也是能推就推。
难道是老天看她最近过得太平静了,非要给她设置点坎坷?
那天她特意穿着自己两天没洗的衣服,跟着杨名到了饭店,穿过弯弯绕绕的走廊,进了一个包厢,里面的人或老或少,她一个也不认识,除了……坐在主位的靳熠。
对方显然也没有想到她会来,两人的眼里是同样的震惊,只是一个外显,一个内敛。
其实他们已经很久没联系过了,自那次研讨会之后,两人就再没有过任何线上或线下的接触,但程臻悬着的心在那一刻却稍稍落了下来,她觉得,至少,靳熠要比杨名体面。
然后,剧本继续开演了,所有的演员们都回到了舞台上,幕布落下又拉起,拉起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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