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说着，朝他们走了一步。
桑柠现在格外不待见凯撒，听见他的话，不由厌烦地皱起了眉。
迦月敏锐地发觉了桑柠的情绪，雪白的翅膀微展，同时往前一步挡在了桑柠身前，挡住了凯撒看向桑柠的视线。
凯撒挑起了眉，仿佛眼前这一幕分外有意思。
他才是把小向导带来这里的正主，也是要领她走的人，这鸟人现在没搞清自己的位置啊。
迦月面容不变：“凯撒，你回去吧。”
凯撒笑乐了：“怎么，现在就在扮演看门狗的角色吗？”
迦月语气淡淡：“你会吓到她。”
凯撒闷笑出声：“喂，有没有搞错，可是我把她带过来的诶。你现在对我就这态度？”
“谢谢。但我不允许你这样对待她。”迦月看着他，语气似乎很诚恳，身躯却没有挪动哪怕半分。
桑柠看着挡在她面前身前的迦月，有些意外，凯撒把她强行把她带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净化，她原本以为这两人关系应当不错，目前看这针锋相对的架势似乎又不太像。
她倒不是关心他们的关系，不过对比了一下，迦月这人倒是不错，至少比凯撒这个变态要好上许多。
可是她也不可能留在这里，也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了，和迦月做的时候时间的流逝非常模糊，但她觉得时间应该挺长。
桑柠抬手，手掌触碰上面前的翅膀，示意他没关系，没有注意到面前的男人身体僵硬了一瞬，平稳的呼吸蓦然急促地乱了，汗混着血从肌肉上滑落。
凯撒哼了声，眼神意味不明，朝她看过来，迦月睫毛微敛，片刻后，也跟着转头看向她。
看她做什么？
“我要回去了。”桑柠顿了顿，交代了一句。
“哇喔，小狗摇断尾巴也留不住我们的小向导呢。”
迦月没说话。
桑柠不想跟他说话，突然察觉到手上的黏腻，抬手才发现白皙指尖的红色。
血。
他的血。
他留在她身上的痕迹。
迦月目光看了过去，眼神微顿，呼吸突然一滞，喉结上下滚了滚，吞咽的声音快要震破他的耳膜，无意识舔了下失去血色的下唇，几乎渴望着想要俯身把那指头连血叼进嘴里，含住，身形一动，又强行克制住了没动。
桑柠没注意到，不由自主地看向迦月的翅膀寻找着受伤的地方，又不好意思地抬头看他。
迦月一顿，温和地对她笑了笑，金色的眸很温柔：“请不要担心，我没事。”
那好吧。
毕竟他们之间不怎么熟，桑柠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凯撒瞥了迦月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意放大，微微俯身，颇为暧日未地勾起桑柠胸前的长发，缠在长指间把玩，语气轻佻含糊不清：“小向导，我送你回家吧。”
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桑柠脸颊鼓了下，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把自己的宝贝头发救回来。
“不要。”桑柠果断拒绝，她对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家伙敬谢不敏。
他肯定满脑子又想着对她做什么坏事。
滚蛋呀！
“太冷淡了吧。”凯撒看着少女气恼地瞪圆茶色的眼眸，横了他一眼，长指间漆黑的发丝便如同抓不住流水般游走，掌心莫名痒痒的，喉咙也痒。
桑柠冷着一张小脸，视而不见地从他身边走过。
凯撒疑惑地问：“别生气嘛，这不是没事吗？”
桑柠懒得搭理他，飘逸的齐腰长发在空中轻盈地甩了一下，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她不喜欢你的靠近。”迦月盯着少女的背影，冷淡开口。
凯撒指腹摩挲了一下，把那奇怪的感觉抹去，慢吞吞收回手，插兜，挑眉：“这么护食吗？”
迦月没回答。
“护食也没什么，狗的天性嘛。不过……”凯撒懒洋洋笑，嗤笑了一声，“等你什么时候从这个狗笼里爬出来，再来警告我吧。”
迦月脸色阴沉下来，雪白的翅膀扬起尖锐的弧度，刚才小心翼翼地献给少女的带血的羽毛被他毫无感情地丢落在地上，铺散开来折断天使版的羽翼像是一副精美又诡异的画。
凯撒摇头笑，声音轻得只有彼此能听见：“啧啧，这才是真的你吧。刚才一副温顺的样子恶心谁呢。怎么不让她看见？”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迦月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有半分波澜，转身往昏暗的房间里走回去。
铁门重重关上了。
.
桑柠快步朝电梯走过去，对两个男人的对峙没什么兴趣，她只知道现在时间不早了，因为凯撒这个狗东西，她入职还没办好，住宿问题还没解决，今天到现在都没吃饭！
她才不要跟他待在一起，鬼知道这个肆意妄为的家伙会不会又想让她做什么？
她要甩掉他！桑柠埋头冲进电梯，快速摁上电梯门。
可惜凯撒这狗哨兵速度快得离谱，还是所有哨兵都这么强啊？
桑柠郁闷地看着电梯门被迫打开，凯撒那张欠扁的脸又出现在她面前。
凯撒勾着唇角，看到桑柠不情不愿的表情，更开心了，说话欠欠的：“怎么不等我啊，我一个人在后面多害怕。那家伙太凶了，你以后离他远一点吧。”
桑柠：“……”
谁把她掳来的，现在又让她离远点，真是阴晴不定。
桑柠身侧的小拳头慢慢捏紧，偏过头，盯着电梯键看，只给黑发红眸的青年一个小巧白皙的侧脸。
“怎么不说话，不会讨厌我了吧。”凯撒表情似乎有几分低落。
桑柠冷笑：“……是啊。”
凯撒难得被噎了一下。
电梯门关上，缓缓上升，狭窄安静的空调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桑柠有些累，身体因为精神力的透支虚软，往后靠在电梯上，太阳穴还一下一下抽着发疼。
凯撒忽然开口：“刚才给他净化，感觉怎么样？”
桑柠本来不愿意回答他的，偏偏这个语气很正经，问题也……挺正经的。
桑柠揉着太阳穴，思维有些迟钝，思索了一番，眉头轻轻皱起，才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等级只有C级，精神力远远不够，没办法彻底帮他净化。”
凯撒仰起头，五指插入黑发里，懒散地抓了一把，唔了声：“可是他意识清醒了呢。”
桑柠哦了声，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差距很大吗？”
“嗯。”毕竟是以后的工作，她已经相当自然地代入角色，桑柠眉眼染上了忧愁，不由叹了一口气，“我连完整疏导一个人都做不完。”
有些挫败，在看到白鹰一望无际精神图景后，小飞象的深海小窝就显得格外小只，能提供的精神净化也很有限。
她这么小只，真的有队伍愿意接收她么？
也不知道有没有一些训练方法可以提升等级的，让她训练得稍微大只一点也行。
桑柠想着，决定把这方面的内容列入学习清单。
她不想被人小看。
“那家伙可是S级诶。”凯撒摸着下巴，噗嗤笑出来，“S级的家伙胃口可是很大的哦，想要让他们满足可不容易呢。”
桑柠略微意外，迦月竟然是S级么。
S级……
“我可是S级，肯定会把你带出去。”
当初她刚掉入这个世界，有人跟她说这句话，
上辈子桑柠过马路时，被一辆横冲直撞的货车撞过来，她吓得惊惧闭眼，下一瞬睁眼时满天黄沙，烈日烧得她脸疼，眼睛快要睁不开了，远处的山仿佛在融化扭曲，镰刀双臂仿佛小山般的怪物朝她砍过来，恍惚间仿佛掉进了世界末日，一切都是虚假的。
桑柠根本没反应过来，便被人扑倒在硬邦邦的黄土地，在他怀里同他一起翻了几个滚。
男人反应极快，突然出现，把傻了吧唧的她拽起来，拉着跑了几步，她整个人被抱在怀里，脑袋按进怀里，跳下了悬崖。
他们在那个污染区里灰头土脸地呆了一星期才出来。
差点死了，可是他还是把她完好无损地带出来了。
不过那段时间他在执行任务，每天晚上回家，高大的身影没骨头似的窝在她小小的向日葵沙发里，嘟囔着家族催婚好烦，那些女人他根本不想去见，她习以为常地没怎么搭理，只抱怨可一句他太重来会把她的向日葵压扁的，他一做，她回头都得花好长时间把它拍圆。
那天晚上月光很好，在房间里落了一地的亮晶晶的宝石，去捡都可以捡满口袋。
男人那时的眼睛好像也很亮晶晶，问她能不能当他的未婚妻。
假的。他烦死了那些没完没了的催婚，终于想出了这么一个馊主意。
桑柠捧着一杯这家伙笑眯眯刚献上的草莓冰淇淋，草莓尖尖上还有冰，手指冻得有点麻麻的，红红的，无语了。
怀疑他脑子在污染区被打坏了。
不过馊就馊吧，谁让他救了她呢，她也勉为其难地帮帮他好了。
都说他死了，可是桑柠一想到他，想到在污染区里待过的一星期，就觉得不是会那么轻易就没了的家伙。
毕竟那人，在离开前，慢条斯理地扣上黑色的制服扣子，勾起唇角，温柔却毫不客气地揉乱她的头发：“我这次回来后，有话要跟你说。”
所以是什么话呢？所以怎么可能不回来呢？
凯撒看着桑柠安静的脸，笑了下：“你知道，上次为了让他短暂清醒，打了多少针向导素？”
桑柠回神，意识到这话里似乎有其他意思，转头，疑惑地看向他：“多少啊？”
凯撒笑眯眯道：“你猜猜看啊。”
桑柠：“……”
果然这人还是太讨厌了。
桑柠立刻转回头，低头看着光滑的地板，余光都不想分给他，哪！怕！一！点！点！！
凯撒诱惑她：“这也算机密哦。你求我怎么样，求我一句就告诉你。”
呵呵。
桑柠冷漠。
她算是看出来了，凯撒这个狗东西性格就是个混不吝的，越搭理他越兴奋，越搭理他就越上天。
凯撒也不介意，伸手勾着她的肩膀，把她整个人勾到胸前。
胸膛贴着她的脊背震动着，低声在她耳边呼气，混杂着兴奋仿佛潮水般湿/漉/漉的阴湿：“所以，桑柠，你是不同的。”
有病！
离她远点啊！
桑柠烦躁，受不了了，用手肘拐他一下，没用，她力气小，想推推不开，气得不行地用双手拽他柔软的黑发，还要踩他的鞋，脸颊都气红了：“啊啊啊放开我！你是牛皮糖么？”
电梯突然开了，两个穿着灰色紧身作战服，身姿挺拔的哨兵站在门口，迟疑看着他们，齐声喊道：“凯撒长官。”
凯撒不甚在意地嗯哼了一声，总算松开了桑柠。
两个哨兵走了进来，背对着他们，原本就空间不大的电梯更狭窄了。
桑柠瞪了凯撒一眼，理着乱糟糟的头发，忽然发现哨兵制服上的围脖动了动，转了转，然后两双黑黑的豆豆眼好奇地瞅了过来。
哇，竟然是两只萌萌的蜜袋龉精神体，好可爱啊！乖乖地围在哨兵脖子上，她还以为是两条毛绒绒的围巾呢！
“还有心情看热闹啊？看来今天的训练不够多呢。”
两只趴在哨兵肩膀的小可爱立刻慌里慌张地一扭头，回去了。
桑柠：“……”
这人咋这么狗呐。
桑柠用五指顺着黑发，越想越不甘心，她向来不是小气的人，可这招猫逗狗的混蛋太讨厌了！
她抬手，笑着冲凯撒勾了勾手。
凯撒歪了下头，额发轻轻晃动，红宝石瞳孔微微放大，过分妖冶的面容这一刻竟然有种说不出的纯净，一点也没有刚没人性威胁人的自觉，相当配合地弯腰：“嗯哼，小向导要跟我说什么小秘密？”
桑柠掌心轻轻摸上了他的脸颊，从脸侧落到下颌，柔软的指腹在他的下巴处勾了勾。
凯撒没想到她会这样做，愣了愣。
桑柠翻了个白眼，红唇微张：“凯撒，你是狗么？这么听话啊。”
凯撒：“……”
背对着他们的两个哨兵耳朵灵敏动了动，站得比树还笔直。
桑柠看着凯撒怔愣的样子，自觉扳回了一成，故意在他下巴快速挠了两下，还故意夸赞来一句好狗狗，才收回了手，眼尾骄横撂他一眼，略微得意地轻哼。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两名哨兵快速走了出去。
凯撒慢慢眯起眼，眼底神色如墨般加深，看着她微湿的鬓角，突然直起了身，肆无忌惮地哈哈笑出了声。
桑柠抬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这狗东西又在发什么疯，不会脑子真的有问题吧。
她打定主意，以后离这个疯子远一点。
不过闹了这一阵子，她感觉自己更难受了，头也晕乎乎，甚至隐隐有点低血糖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是因为太饿了么？
电梯门开了，桑柠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这边跟士兵说话的莫庭，迫不及待地朝他走过去。
凯撒慢悠悠跟她后边，忽然冒了一句：“不要太信任那鸟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么好骗，哪天怕不是要被啃得骨头都不剩。”
桑柠停下脚步，裙摆轻轻绽放，回头斜他一眼，故意道：“哦，你是个好东西。”
凯撒同她对视，少女瞪他，眼眸又圆又亮。
他顿了顿，像是卡壳了一瞬，过了会儿莫名其妙道：“不哦，我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柠舔了下干燥的唇，一言难尽：“……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风吹过来轻轻吹起少女的长发，润泽的肌肤，乌黑的发，红红的唇，说话间偶尔露出的白齿，舌头也好红。
是有些特别，但也不过如此吧。
凯撒打量着她，不知在想什么，喃喃道：“不过，我跟那蠢东西可是不一样的。我对当狗可没什么兴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