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铁炉汩汩催着热汤。

架子上放着沾粉的皮子和拌姜的肉末。

砧板上包好的馄饨整齐排列，谢复握着勺子。

“老板别发愣啊，熟啦熟啦！”

喔。

谢复很顺手就拿过一个大碗，给对方盛了十二个。

小号居然是个摊主。

他抻抻脖子，得，至少有饭吃。

谢复拉一拉围裙，熟练上手。

趁机给自己来了一碗。

好吃，最了不得是汤料里放了紫菜与榨菜丝。

谢大厨舀一口汤。听说有些地方用肉末或鱼末捣碎了擀馄饨皮的，可以让小号开发新菜品试试。

系统897跟过来，小系统馋馋的。

可是它又吃不到，只好在别的地方嘟囔，平衡一下。

【先生呀，我们的世界架构得都是很细致的，您可以谱写很深刻的锻炼经历，不要总是偷懒浅浅划过啦。】

谢复才不上当，顾自吃肉喝汤，在心里答它：“没办法，我素来「深入浅出」。”

【……】

897赛博护胸：【请勿污染系统内置词典。】

谢复嘿嘿一乐，就你那几套剧本，还怕词典清清白白的？他回忆了一下过往经历，友情多送几个新词语调戏它。

「博大精深」知道吧，「日复一日」呢。太简单哈。

「局部地区有小雨」听说过不曾，流氓宿主逗着没怎么见过双关世面的小系统，露出正经培训脸，那「897」呢。

【「897」怎么啦？】小系统忍不住松开一边耳朵，好奇探问。

“哦没什么，把酒喫嘛，喝茶喝茶。”

【……】再信你统统就是笨蛋。

这时街上跑来几个小童，有几个瘦得杆子似的，脸上有怯懦有狠戾。路人纷纷转开头，视而不见。

谢复打眼看去，有一个小童正好跑到他馄饨摊前，顿了一顿说：“老、老板给咱碗馄饨。”

谢老板挑眉。

小兄弟，你的同伴们好像不是这个画风啊。

就这会儿视野所及，另几个大点的，那可是自己动手饥附饱飏，有去街上摊肆蹭饭的，也有抢食的。字面意思的饿了贴贴，吃了又跑。

谢复：“说个请字。”

小童后退一步。他似乎讨错摊了，混街经验告诉他，这个摊主长得这个模样，哪会是普通人。

不过他还是小声试探：“请，请老板给咱几个馄饨？”

谢复老师给可教孺子打了个包，生的，自己去煮吧，看你也不像会来还碗的。

小号这是小本买卖。

谢复在人跑掉前，还是多问一句：“你来给我挑水，管你两顿馄饨怎样？”

“每天吗？”

谢复点头。

那小童犹豫了一下，问道：“是挑到这里？可是我们碰过的水，你，你的主顾就不要了吧。”

“哦？”谢老板疑惑，不过他假装很懂当地风俗的样子，淡定道，“那你就捡树枝吧，送到这个地址。”

东厂后门。

我看瘦猴儿给督公抱树枝，就是个可以外包的业务。

那小童听到地址，吓得溜圆了眼睛，眨眼盯着谢复看了几眼，忙不迭跑了。

抱着的馄饨袋子倒是没落下。

“哈哈哈。”

边上一起摆摊的一个菜农走过来，朝谢复竖了竖拇指。

“高，这招也太厉害了。”

好损。值得结交。

菜农送给谢复一把菜当攀谈礼，对着那些跑远的杆子指指点点。

“别管他们。”

谢复笑了笑，跟他打听他们是谁。

“啊？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你叫他们去那地方？”菜农惊讶。

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馄饨摊主，倒真可能是个新人，就这长相，要是老面孔不可能不记得。

可是这地盘新面孔也能摆摊？菜摊老板疑惑间觉得面前这位既熟悉又不应该见过。

897咬着冰棍在边上疯狂调代码。

【模块适应中……】

【适应完毕，参数合理化配置……】

【配置完成。】

它擦了擦脑门上的数字汗滴，幸亏宿主上个世界没到处浪啊，果然宅的宿主是最节能的。

它错了，它的数据流深刻不了，旁观还可以，互动有问题T-T。

菜农像什么都没怀疑过一样，重新凑到谢复身边，指指点点，告诉小号。

“别管他们，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都是宫里不要的东西。”

宫里不要，东西厂也不要。

这群小童，是时代特色，京城特产。

民间自主阉割的候选小太监。

他们大多是京郊人，还没入选，先阉割了，大多是为混口饭吃，或者被家里估量着卖个价钱。

可是宫里招人哪能把他们都收了，这也不能是个民间神棍就收进去当太医嘛。

你要说是美女，那后宫三千，皇帝把丰厚财库私用，宫女数量往往招得超编。

比如现在那个小皇帝，让人采选秀女，底下人是肆无忌惮，直接拿着黄纸去贴人。

贴到姑娘，入选，贴到门，封起来，如果这户人家送钱疏通，才可能给人解封，接着去往下一家。

这就是所谓的封门诈金。

民间淑女不论高门贫户，都有入选的机会，海选，真海选。

有大臣见闹得物议纷纷不妥，改给皇帝送戏班子、送妓子。

谢复听瘦猴汇报的就是最新一回，一场戏没唱完，三个唱戏的先被赏下金钗。

这金钗是何物，被小皇帝睡过的女人才要赏金鸾钗，以示身份不同，被君王用过，贴个御用标签。

半场戏睡三个女人，谢复当时跟系统哼笑一声，该送去海棠调练调练，免得下半身，咳，下半生作了废物，还把弄坏的戏子丢弃出宫。

至于这世界的太监么。

太监这种职位，自成派系，派系又合拢一体，招哪些人，招几个人，皇帝不太有需求，于是大太监在宫外可以操纵一下名额，收留几个徒弟。

有的小童自己阉割了去碰运气，有的是家里和大太监说定了，结果信息有误，或者名额更改，于是原本以为可以入职的，成了永远的预备役。

京城里就独有了这许多自己阉割却没有编制的未来太监。

下刀了，没编制，回民间又融不回去，许多年纪小的就这么流落在街上，又可怜，又扰民。

里头也有自主阉割为了博取功名利禄的，毕竟本朝东西厂实在混得太肆无忌惮、位高权重了。

谢复：那刚刚就是……

【先生您邀请小太监去走大太监的后门。】

“哟，阿七有进步。”谢复赛博夸夸，“也学会双关了。”

他热心为系统增补第「三关」：可惜大太监是咱督公，他走不了大太监后门，只能被大太监「走后门」。

【……】

突然又被调戏回的897：够了哇宿主。

谢复看着跑远的小童，感叹：这回，这回是太监臭味相投了。

谢太监敲敲系统：897，你看，这又是一个双关的妙笔。

太监当然有太监的气味。

就算位高权重如督公，也要香树遮掩、香料熏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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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么———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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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缺零件的鹰犬头子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