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里的灯光换了一个色调,清冷的光束聚焦到了舞台中央,副舞台区域的管弦乐队开始了她们的演奏,悠扬的旋律飘荡在空气中,立体音感十足。
中场休息以及缓冲结束后,虚拟主持人koi的声音再次出现,她引导着光屏开始放映一些个人短片,这是都是基因受益人的个人视频,可以看到因为意外和疾病而无法行走视物的孩子们通过仿生科技获得了行走和再见光明的机会。
事实上,仿生科技一开始面世时,其实是辅助人类的工具型科技产物,机械义肢等造物甚至可以帮助一些人类突破生理极限,获得二次生命,人们对于它的态度并不极端。随着仿生技术的一步步升级,仿生机器人的出现,让人类从中获得的便捷更进一步地升级,达到了几近90%的市场覆盖率。但是,正所谓,盛极必衰,仿生人的优越性能让人类这一造物主感受到了威胁与挑战,而一些定制型仿生人渐渐地模糊了人类与机器人的边界,造成了一些较为严重的社会案件。因此,现在市面上的仿生人出厂设置时会出现禁止情感指令等要求。
不过,这些仿生技术在这个社会已经非常成熟,不像周喆所在的时代,还只是一个雏形。这些被帮助的人接受到的是市面上较为规范的技术,如果不细看,和原生装完全没有什么区别。当然,也有一些人会选择无人造纤维皮覆盖的原生态机械义肢,或是为了震慑他人。更甚者,有一些非法改造的机械义肢还装备了武器。
光频上的视频放映结束,主持人邀请了第一位受益人上来分享他的故事和经历。
个子不高,身材瘦小,是这个男孩给周喆的第一印象。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的局促于不安,用因紧张而不流利的话语分享着他遭遇的不幸,以及有幸接受了慈善基金面向社会大众的公益计划,获得了宝贵的改造机会,让他可以完整正常地回到社会继续生活下去的故事。
周喆蓦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台下的嘉宾可能并不在意台上的人是谁,不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只要是一位接受了慈善基金的幸运儿,那就是她们善心和社会责任的体现。
光鲜亮丽的背后,是一幅幅看不清面容的人,自上而下俯视着一些苦难,或许有些还有他们的参与。
男孩的局促与周围人的从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灯光的映衬折射出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有时候,这个世界是少数人的世界。
在匆匆分享完故事后,男孩明显地送了一口,目光看向角落,他鞠了一个躬后慢慢地从台上离开。
接下来上台的是一个女孩,同样身材娇小,她带着一顶大大的帽子,帽沿遮住了她的半张脸,她给周喆的印象与前一个男孩截然不同,她并不恐惧,也并不怯弱,她在直视着这一切,甚至隐隐透着一丝不屑和无畏。
周喆的心跳加速了一瞬,她觉得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有那么几分熟悉,就好像她曾经见过她一般,隐隐有一股不安感。
“晚上好,亲爱的各位。”女孩的声音甜甜的,带着一丝少女的活泼与稚气。
周围的人员安排变动了,周喆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不对劲,她面色冷静,视线开始向场内的四周巡视,钟毓出现在了舞台附近的不远处,正神色严肃地往中央区走来,而她的斜对面则是一个红发的女士快步流星地走向女孩。
“今天真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日子,让我谨代表我自己,为大家送上一份毕生难忘的惊喜吧。”说着,她的嘴角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头微微抬起,帽沿上台,露出了她那张让周喆心跳漏了一拍的脸。
是她!那群非法特异人之一。
心里的不妙感达到了顶峰,理智在叫嚣着离开,头皮发麻,手心渗出了一丝冷汗。
“怎么了,安安。”方圳似乎察觉到了周喆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劲,以为她是身体不适,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儿。”周喆握住了他的小手臂,情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
“是冷吗?”
“有点、我们去私人休息区吧。”周喆提出了离场的建议。
方圳立刻同意了她的想法,搀扶着周喆的手臂站起来,向着木长椅的边缘离开,一些人注意到了她俩的离场,投来了一些目光又很快收回,没人在意这种短暂离开,只以为是不耐烦听这些分享,等快结束时再回来露面。
“我们是真的很感谢你们,是你们的存在塑造了我们。”女孩继续说着漂亮话,眼神里的威胁感愈加浓郁。
非常巧合地,迎合着她的讲话节奏,大厅里的灯光倏得暗了一下,周围人被这一变故弄得不知所措,一时之间场面有些吵闹。
等灯光恢复,众人惊讶地发现舞台中央的女孩消失了。
她去哪儿了?大厅里一时之间议论纷纷,安保人员立刻走动起来,维护场内的秩序。
木长椅的后方,突然一声巨响,猛地冒出一大团白烟,迅速蔓延开来,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在这团白雾中,一些人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惊叫不已,惊慌失措地捂住口鼻。
安保人员反应迅速地赶往这片区域,并在脸上覆盖了一层科技防护面罩,十分轻薄就像是一层膜一般。他们动作迅速的将场内的白雾驱散干净,这片区域并没有出现人员受伤的情况,只有个别受到惊吓的来宾。
通过人群的反应判定这片白雾无害后,安保迅速分成了三队,一队留在现场处理突发情况,一队去周围搜捕,一队去门口守着,现场的情况暂时属于可控范围内。
周喆和方圳的位置距离事发现场比较远,她俩在安保围住现场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中央现场去往了私人休息区。
在去往私人休息区的路上会经过访客咨询服务中心,那边有周喆的私人物品保险柜,可以通知一声将刚刚义拍所得的展品呈送到她的个人休息室。
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教堂的中央区,这片区域的人员反而见不到几个,似乎都去现场了,但是后方突然出现的脚步声预示着去往同一个目的地的人不止他们两个。
脚步声落在大理石砖上的声音清脆而利落,周喆灵敏的听力告诉她后面的人可能不止一个,她握着方圳手臂的手不禁微微用力,抓紧了他的胳膊。
方圳似乎也察觉到了周围的一些异样,这里太安静了,显得后方的脚步声格外突出,从耳中传来的频率来看,对方似乎也是两人。他的眼帘微微下垂,看了一眼在他身侧的周喆,心里有了一丝成算。
眼前五步之遥的地方就是访客咨询服务中心,兼纪念品售卖处,里面必然会候着一到两位工作人员,周喆和方圳佯装毫无发现任何不对劲,态度自然地走进服务中心,周喆上前一步,和前台的工作人员攀谈起来,告知她自己的来意,对方通过验证身份信息从虚拟屏确认了她的身份,用特有的生物识别钥匙打开了周喆的私人物品保险柜,里面正放着她刚刚义卖会上所拍下的三样物品。
“是否需要帮您送到私人休息室。”工作人员贴心地询问道。
周喆颔首点头同意,让一位工作人员将她的义拍品送到休息室里,想到那盆花了她大价钱的紫珍珠盆栽,她指了指,示意对方将盆栽递给她,她要亲自送给方圳。
后面的脚步声消失了,借着将盆栽送给方圳的时机,她的视线不禁意地往后一瞥,跟在他们背后的人也进入了这间屋子里,且把控着出口的位置。
“阿圳,送给你,你喜欢吗?”
方圳笑着从周喆的手里接过盆栽,眼中含笑却也带着几分对周围的警惕:“我很喜欢。”
就在方圳手里端着花,周喆跟在他的左边身旁,后面有一位服务人员拿着托盘,三人靠近门口时,变故发生了。
门口右边的黑皮壮汉突然冲着方圳而来,他的目标似乎是方圳手里的盆栽。
工作人员看着眼前的光天化日之下的明抢行为,立刻按下警报,通知了安保人员。
周喆看着眼前的对峙,不禁后退两步,退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工作人员战战兢兢地护在她面前,眼神里闪烁着恐惧和无措。
方圳一人周旋着两人,对方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他扫了一眼周喆的位置,通过走位让那两人离开了把守着的门口,而自己也越来越被逼着往屋子里的死角移动。
他突然一把将紫珍珠临空抛起,抛向了前台的工作人员,对着周喆说了一句:“跑。”
前台的工作人员面对朝着她袭来的“危险物品”,以及不远处的两个“危险人物”,还是迫不得已地伸手用巧劲接过了向她抛来的盆栽,毕竟,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服务人员,完全赔付不起这些二等公民随手拍下的昂贵义拍品。
周喆在方圳让她跑的话音刚落的瞬间,脚就不受她控制的拔腿向外跑去。可是,跑到一半,发现后面空空如也,除了她,没有一个人跟在她后面。
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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