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黎回去的时候遇到了百里越，他站在那里，一双眼睛毫无波澜，但宿黎知道他正压着怒火。

百里越：“你没杀他？”

宿黎点头：“他说让我当清扫队队长，我放过他了。”

“我以为你不会在意这个，没想到你和其他人一样。”百里越的语气冰冷刺骨。

“为自己打算有什么不好。”她毫不在意：“你不是也在利用我吗？肖天根本不是寄生体。”

百里越轻笑一声，很轻，带着无边的讽刺：“棋子站得再高，也看不清这世界的真相，只会被裹挟得越深。”

他说完就走了，连个眼神都没留给她。

宿黎皱眉，他什么意思？说她是棋子？她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她当然是棋子。

是游戏的棋子、特勤部的棋子、清扫队的棋子。

下午清扫队总部内喧闹，一些清扫队又出去执行清扫任务，宿黎离开清扫队回家。

她在家里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孟霖霖。

昔日的富婆少女，此刻格外狼狈，她似乎刚从什么地方逃出来，浑身都是血，眼神也从过去的天真单纯，到现在的冷漠。

“霖霖？”宿黎试探地喊了一声，面前的人与她记忆中的少女，实在相差太大，如果不是一张脸毫无变化，她很难认出来。

一直在旁边监视孟霖霖的流金道：“她说她认识你，找你有急事，我看她很着急的样子就让她进来了。”

孟霖霖见到宿黎的那一刻，眼圈红了，她扑进宿黎的怀中，放声大哭：“终于找到你了，我想回家宿黎，我想回家。”

宿黎也想回家，曾经厌恶的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是平静的美好，她抱住孟霖霖，柔声安慰：“会有办法的。”

安慰了她几句后，宿黎问她：“你怎么找我的？”

回到游戏的时候，她也想联系孟霖霖，发现游戏里的联系方式没有了。她猜想可能老玩家和新玩家不是同一个任务，避免彼此干扰，将新、老玩家分开。

孟霖霖眼中闪过一丝凶狠：“我们进入游戏的时候，任务要求我们在区外不被感染，生存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她经历了很多，见到人性的险恶，刚刚还在和你谈笑风生的队友，下一刻就会为了物资，把刀捅向你。

“我找你是因为游戏开始将新、老玩家集中在一起了。”孟霖霖脸色难看：“重要的是他们为了离开这里，决定遵守游戏规则，猎杀狼人。”

“新玩家里的狼人全部被猎杀。”她闭上眼，脸色苍白。在区外生存的一个月，所有人底牌尽出，这也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离开区外后，一部分新玩家召集老玩家，围杀了新玩家里的狼。

孟霖霖睁开眼：“我是平民，可我觉得遵循了游戏规则，游戏也不会让我们离开。”

宿黎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你先休息。”

她坐在沙发上沉思，没想到游戏在经历了这么大的变化后，还会有玩家遵循规则。

手腕上的芯片忽然响了起来，玲珑拉她进了一个群。

玲珑的安危，她一直不担心，善于伪装，不论处于什么险地，她都会活得好好的。

宿黎翻了翻群里的聊天记录，这是一个聚集了狼人的群，所有人都是匿名聊天。

“C区黑岩城三名狼人失联。”

“A区波林城一名狼人失联”

……

往上翻全是安全区狼人失联的信息，宿黎越看心越沉，游戏里狼人的数量一直比神和平民的数量少，密密麻麻的失联消息，狼人已经快被杀完了。

她喉咙里挤出一声笑，游戏这是在阻止玩家团结在一起吗。

玲珑给她发来了一条信息。

“小心孟霖霖。”

宿黎急忙问她在哪，玲珑那边却只发了一句。

“霓光城。”

不管她再怎么追问，玲珑那边都没有回复。

霓光城，宿黎所在的城市就叫霓光城，她记得玲珑当初离开是去找闫笑报仇，现在玲珑在这里，说明闫笑也在这里？

房门被敲响，收拾好自己的孟霖霖进来，她看了一眼宿黎说道：“你带我过关过那么多次游戏，这次我来找你还是想让你帮帮我。”

宿黎不知道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次不是游戏，生死下所有玩家都成长了。”

他们会更加谨慎、小心、步步为营，而那些还没成长起来的，早已成为这世界的枯骨。

孟霖霖：“你是狼人吗？”

“你现在问我的身份是不是太晚了？”宿黎没承认也没否认：“我是狼人的话，在你和我说完那些事情后，我就会把你杀了。”

她眼神动了动，开口：“我是平民。”

孟霖霖弯唇，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宿黎的话：“就算你是狼人也不会杀我。”

她太了解宿黎，跟她玩了几场游戏，她就把宿黎看透了。

有时候她真的很好奇，像宿黎这种太过坦荡的性格，怎么会在游戏里活下来，还坐上了玩家排行榜第一的位置。

孟霖霖继续说：“我知道你不会杀我，所以我才过来找你合作。”

“我不相信游戏是会遵守规则的，就算真的杀完了狼人又如何？游戏不让我们走，我们就走不了，把希望寄托在罪魁祸首身上，太荒谬也太愚蠢。”

宿黎垂下眼眸，人在绝望时，会抓住一切缥缈的生机，哪怕理智知道这是陷阱，求生意志也会让自己心怀侥幸。

她微微颔首：“玩家只有团结起来，才会有可能离开这里。”

“你先住我这里吧，你才从区外回来，应该还没有落脚的地方。”

孟霖霖答应下来，宿黎凝视她离开的背影，玲珑让她小心孟霖霖，她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只说了一句霓光城后，就不再搭理自己？

宿黎将孟霖霖留下了，也是要看看她要做什么，只有把她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她才会安心。

她开口：“0，密切关注孟霖霖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0的投影出现，它的声音轻柔又温柔：“好的。”

一连几天过去，宿黎没有发现孟霖霖的异常，她没事就躺在房间里看电视，偶尔流金聊聊天。

容盛在家里来了陌生人后就不再出房门，以至于孟霖霖一直以为家里只有宿黎和流金两个人。

晚上容盛突然给宿黎发信息，让她来自己房间一趟。

容盛的房间很大，一半是澄澈的水池，一半是厨房，他还是喜欢鱼尾形态在水里休息。

宿黎来了后，见到他穿着白衣黑裤，身高腿长，他端来一碟小蛋糕：“尝尝。”

宿黎没看到手边的勺子，拿起蛋糕不客气地咬了一口：“你找我来什么事？”

容盛笑了笑，银蓝色的眼眸弯曲，他轻轻地擦去她脸颊上沾到的奶油，不经意道：“新来的那个人总是蹲在我房间门口。”

宿黎咀嚼的速度缓下来，0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只来过你的房间？没试图进来？”

“想进来，但我房间反锁了。”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她的脚步声平缓坚定，有目标朝我房间来的。”

“我知道了，下次她再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过来的时候，你再放她进来。”

宿黎蛋糕也没心思吃了，她不知道孟霖霖来容盛的房间是用手段屏蔽了0，还是0故意没有告知。

等宿黎离开后，容盛鲜红的舌尖探出来，舔抵了抚过她脸颊的指尖，他轻声笑起来，眼底浮起某种浓重的情绪。

他纵身一跃，跳进水池，银白色的鱼尾沉入水底。

人鱼的发情期要到了。

在宿黎不知道的时候，容盛早已度过了刚醒来的幼年期，也在她没注意的时候，没发现容盛早已不再喊她妈妈。

这不是宿黎以为的雏鸟情结。

容盛脑子里闪过人鱼馆长和研究员曾经的交谈。

“等它醒来，就能喊我一声爸爸了。”

“馆长，人鱼知道什么是爸爸妈妈吗？”

“它不知道，但据我观察人鱼和人蛇在出生后有特定的敏感期，它会依附和学习睁眼后见到的第一个人。”

人鱼馆长不知道，容盛作为人鱼和人蛇的完美结合体，又是被高度感染的感染物，他以往的观察数据，没有可以参考的价值。

房间昏暗，一丝亮光散落在他漂亮的鱼尾上，他声音沙哑低沉：“不是你唤醒了我，是我选择了你，你是我的。”

宿黎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压抑着心口的怒火：“0，为什么孟霖霖去容盛房间的事没和我说。”

“抱歉，我并没有发现孟霖霖去了容盛的房间。”

0将监控调出来，加了倍速的视频没有任何变化，容盛房间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人来过。

宿黎满心的怒火化成一片尴尬，论信任她对容盛比0多，0虽然是人工智能，但她对它没有多少信任。

现在她因为对容盛的信任，尴尬地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啊，对不起。”宿黎很干脆地向0道歉。

0依旧温和：“不必向我道歉，没有得到您的信任是我的问题，我会努力让您认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