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脾气暴躁,只怕又在一个人骂骂咧咧,你少和他打交道。”
老刘不喜欢那个人,也不想多听关于他的话。
“可是……”小路还想说什么,被老刘打断:“好了,我要上班去了,你今天休了一天假,好好休息。”
说完老刘将防护服套在工作服外面,上班的服装有规定,必须穿防护服。
小路只能看着他穿好衣服,心想等他去上班就知道有多不对劲了,想起那些人双目失神,嘴里却不停地嘟囔,他不敢凑过去听,害怕地请了一天假。
门外的宿黎,观察到防护服将老刘的五官都罩在了里面,这种保护下虫子很难进入人的身体,就算只有休息的时候会脱下来,工厂里被寄生的人可能只有一小部分。
梵灵低声问她:“这说明其他人还有救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不想再拖:“去找塔三。”
另一栋住宿楼外,塔三正在掐时间,现在大部分人都在上班,他要等待一个所有人都回宿舍楼的时间。
听到声响的他抬起眼,似乎早有预料:“你们来了。”
宿黎目光锋利:“厂里所有人都感染了,是不是?虫子的寄生方式你撒谎了,或者只说了一半。”
“啊?”梵灵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塔三:“咱们刚刚不是猜到厂里感染的人没多少吗?塔三这家伙做事疯了一点,但也没必要骗我们啊。”
“没必要?”她似笑非笑,眼神几乎结成冰:“厂里的工人两点一线,除了在宿舍的时间,一直穿着防护服,就是吃饭都是在宿舍吃。”
也就是说只有同宿舍才有被寄生的可能,被寄生的人远远达不到工人的一半人数。
宿黎冷笑,抛出一句话:“你是打算让我和梵灵都死在这里吧。”
这句话无疑炸弹,炸破了她和塔三表面上的平静。
塔三沉沉地盯着她,眼里看不出情绪:“没错,虫子的寄生方式是钻进人的五官,它会在所到之处留下很多肉眼看不见的虫卵,虫卵会黏在每个经过它的人身上。”
“一段时间后虫卵孵化,在人的睡梦中钻进五官。”
“等一下!我们身上也带了该死的虫卵?!”梵灵大惊失色,拎起自己的衣摆仔细看。
塔三:“不用担心,我给你们的面罩里放了驱除虫卵的药剂。”
“既然你都知道了,就该趁那些虫子体内的药物还没消散的时候杀死他们,收起你廉价的同情心吧。”他冷漠的话语夹杂着一丝嘲讽。
宿黎说得没错,他确实准备杀了他们,但不是自己,而是那些虫卵,如果宿黎不准备杀了他们,她就会死在那些人手里,他不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也不会出手帮忙。
“不用你说,我知道。”宿黎的话语轻飘飘的,一阵风都能吹散,她一直知道为了活着,手上注定沾满鲜血。
塔三丢给她一个小瓶子:“这是易燃剂,一点点就能燃起熊熊大火,你每层楼都撒一点那些虫卵跑不掉。”
他说完倚在墙边,阖上眼,静静地等待工人回宿舍的时间。
宿黎回到了最开始来的宿舍楼,梵灵去了另外的宿舍楼。
一路上她死死地攥着手心里的瓶子,掌心压得发白她也不觉得痛。
助燃剂,她当然知道这个,上一次用它还是在猪尸的屠宰场,她用助燃剂烧死了那些感染的猪尸。
现在她要再一次使用它,烧死那些无辜、努力生存的人,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运气不好,倒霉地在这间工厂上班,倒霉的虫子来到了他们工厂,倒霉的虫子逃了出来。
做错事的是未来医药,付出代价的却是他们。
宿黎整个人隐匿在楼梯间的黑暗中,只要她不想,没人能发现她。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所有人都回宿舍了。
“累死我了,等这个月的工钱发下来,我就离职。”
“干嘛去啊你?虽然厂里环境不好,但工资高啊。”
“还不是我攒的钱能开店了,我想好了开个饭店,不说赚大钱,能养活自己就好了。这里工资虽然高,我还是想回家待着。”
“那你不是成大老板了,回去请我吃饭啊,庆祝一下。”
嬉笑打闹的声音越来越远,宿黎抬起眼,黑色的眼眸淡漠没有情绪,或者是情绪被掩藏得更深,再无人发觉。
助燃剂已经撒好,只差一把火,宿黎正准备将火机打开时,黑暗中有人在说话。
“你在干什么?”
橙黄色的火焰在黑暗中跳跃,楼梯下方露出一个人头,他拼命地仰着头,神情却是麻木:“你在干什么。”
诡异的场景吓得宿黎心中一惊,虫子体内的药效开始消退了。
“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你在干什么?”
它不停地问着,机械有节奏的声音在楼梯间回荡。
男人依旧仰着头,身体趴在楼梯间的扶手上,手脚并用地朝她爬过来。
它速度很快,宿黎赶紧将火机扔向倒了易燃剂的地面,只要点燃,整栋大楼顷刻间被火海笼罩,这栋楼内的感染物都会死。
她有把握从这里离开,奈何事情的发展不随人意。
男人张开嘴巴,下颚往下压,看起来快要从脸上掉下来,他嘴里突出几根手臂粗的虫子,接住了远处掉落的火机。
滚烫的火焰烫出了一声惨叫,只不过这惨叫不是从男人嘴里发出来的,是从虫子身上发出来的。
男人的神情依旧麻木,双眼失神,宿黎看出他已经死了,身体成为了虫子的巢穴和食物。
她面色沉重,尽管在看到感染物的第一时间,她就丢下了火机,没想到这些感染物有智慧,已经感觉到了危机,是她大意了,错失良机。
耳边破空声响起,肉红色的虫子冲她的头颅直直抽过来,宿黎瞬间狼化躲过这一击。
下一刻男人的耳朵、眼眶、鼻子全部伸出肉红色的虫子,人体外狭窄的洞口被无限撑大,肉被撕裂却没有鲜血流出。
男人眉头痛苦地皱着,身体也在止不住地颤抖,宿黎猜错了,他没有死。
为了源源不断的食物和新鲜的血肉,虫子怎么可能会让男人死呢,它会一直维持他的生命,等待被吃掉的血肉重新长出来。
它们是共生的,缺一不可。
剧烈的疼痛让男人的意识清醒过来,他没办法说话,虫子从他的喉管出来占据了他的口腔,满满的挤着,没有一点空间。
他的眼神看着宿黎,痛苦、哀求、绝望,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奢侈。
宿黎的身影如闪电般掠过,锋利的狼爪闪着刺眼的光芒。
男人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地翻滚,绝望的神情永远印刻在他眼里。
虫子本身脆弱,只要杀掉它寄生的人就会死亡,但密密麻麻的虫子也阻止了攻击者的靠近。
这一切对宿黎来说只是小问题,她速度够快,杀掉男人很轻松,不过想要全身而退没那么简单。
靠近男人杀死他,也让她的行动被捕捉,在她割掉男人头颅的一瞬间,虫子也洞穿了她的肩膀。
宿黎用没受影响的手捡起地上的打火机,顺手丢在撒了助燃剂的地面上,一瞬间熊熊大火燃起,伴随着惊恐的惨叫,她离开了大楼。
简单处理了肩膀上的伤口后,她就朝和梵灵约定的地点走去,来到这个世界她已经习惯了受伤,习惯了疼痛,这点伤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到约定地点,梵灵早就走这里等着了,他一眼就看到宿黎的伤口,急忙过来:“你这怎么回事。”
“没事,已经处理过了。”她担心虫子体内的药效散去,问他:“你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一切顺利,就是……”梵灵脸色惨白,大楼内的哭喊、尖叫成了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幕:“就算感觉太像对普通人动手了。”
听起来梵灵这边很正常,没有虫子苏醒过来的征兆,塔三这时也过来了,在宿黎和梵灵烧一栋楼的功夫,他已经把剩下的住宿楼全部烧了。
“事情如我预想的那样顺利。”说着塔三的目光落在宿黎的肩膀上,皱眉:“你那边有虫子苏醒了?”
他不理解:“按理说它们不会这么快醒,你做什么了?”
“我能做什么?”宿黎无言,她受伤了还要背锅。
她目光轻轻扫过厂内所有大楼,嘴角微微翘起:“该走了。”
浓浓的黑烟在所有大楼内升起,塔三一愣,下一刻冲向某栋大楼,连话都来不及和宿黎他们说。
宿黎看着他的身影:“你知道最开始他为什么不和我们说实话吗?”
梵灵大概猜到了:“因为他要保住厂里的机器?虫卵现在随处都是,虽然没孵化,始终是一个隐患,他没想过要清除虫卵,而是清除工人。”
工厂里的机器比工人值钱,工人可以一批又一批地换,价格高昂的机器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换的。
不是未来医药换不起,而是塔三保住机器更能展现他的价值。
宿黎轻笑:“在未来医药眼里,所有东西都可以待价而沽,工人、机器、塔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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