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年前，修真界持续千年无一人飞升，期间渡劫的大能，要么陨命，要么被天雷劈散一身修为。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僵局。

但那人飞升的方法却并非正统，他是以杀证道飞升的。

杀师杀友杀兄，亲近的人没有一个人躲过毒手，自他以后，修真界掀起了一阵以杀证道的歪风邪气。

虽然是邪门歪道，但对于停滞了近千年的修仙界来说依旧是久旱遇甘霖。

既然有人飞升了，那就说明天道承认以杀证道，天道承认了那就是正道。

腥风血雨最暴烈的那一年宋招玉五岁。

他的母亲是天玄宗的圣女，父亲是另一家门派的少主，再加上他自己争气，从小就表现出超乎寻常的修炼天赋，自然是被当宝一样保护着。

那时，宋招玉的父亲秦渊只差一步羽化飞升，作为名门正派，秦渊不屑于以杀证道，属于另一波坚持正统修炼的修士。

如果他飞升了，就能证明正统修炼之法没有被天道抛弃，以杀证道的邪风也能平息下来。

秦渊背负着矫正修真界的使命。

秦渊没有失败，他成功飞升上界。

但并非众人期盼的那样。

渡劫的过程中秦渊走火入魔，从闭关的洞府中出来后，他亲手杀了等候在外的妻子。

宋招玉看着洞府的石门打开，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母亲的头就被父亲劈了下来。

那是宋招玉第一次见血，母亲温热的血液撒满了他的衣服。

然后，秦渊飞升成仙了，也是以杀证道。

飞升的一瞬间，秦渊恢复理智看到的就是妻子还没有闭上的，充满惊恐和绝望的双眼。

于是他拒绝飞升上界，堕入魔道成为了魔尊。没人知道他为什么选择堕魔，与第一个以杀证道的人不同，虽然他们都以杀证道成功，秦渊得到的是无尽的谩骂或许还有微弱的唏嘘。

临走前，他把宋招玉送去了妻子师兄华清仙尊的洞府。名字也改成了随母姓的宋。

一百多年过去，宋招玉已经淡忘了秦渊的脸。

直到刚才那张脸出现在屏幕上，与当年面无表情砍下母亲头颅那人的脸重叠。

对比以前的魔尊，秦渊这个魔尊当得可谓低调，在修仙界的时候秦渊就半是销声匿迹的状态，人们只能根据魔道的活跃程度判断秦渊是否还活着。

自从秦渊当上魔尊，魔道的状态就低靡了不少，以杀证道的歪风邪气也渐渐平息下去。

没想到，再次见面，父子两人都身处异世。

尽管知道秦渊杀死母亲是无心之失，但宋招玉没法不恨他。

离开桃色后，宋招玉在街上游荡，他思绪很乱。

秦渊为什么会在这？

从猫九口中，宋招玉得知留下u盘的人就是秦渊。

原因宋招玉不得而知。

但唯一明确的是，他绝对处于秦渊的监视之下，否则秦渊不会将u盘留在桃色。秦渊对他的交际网了如指掌。

城西的公司现在是非去不可了，他必须搞清楚秦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以及他想干什么。

宋招玉买了一包烟，看着依旧陌生的世界，深深吸了一口，压下了得知秦渊消息而产生的微妙欣喜，他应该恨他。

次日下午，宋招玉换了一身正式的白色西装前往城西。

就算公司规模不大，也不是月亮街的商铺能比的，宋招玉仰视面前的大厦，确认地址无误后走了进去。

面前的这家公司叫作荷西科技，主要业务是研发虚拟现实游戏。

随着科技的快速发展，大片土地被污染，比如梦之城周边就是被核污染的荒地，城市之间的交通只能依靠在天上航母。

生存环境恶劣，社会环境压抑，因此大多数人都会沉浸在美梦般的虚拟现实空间，因此虚拟游戏市场久盛不衰。

大多数公司的面试都是持续进行的。

大都会的失业率和就业率几乎是持平的，需要竞争的不仅是同一个办公室里的同事，还有将会入职的新人。朝不保夕是每个底层员工的代名词。

总而言之一句话：你不干，有大把的人想干；你想干，有大把比你有能力的人也想干。

于是内卷越来越严重。

宋招玉乘坐电梯到三十五楼，已经有一个男人在门前等待，宋招玉走到他身边排队。

没过一会面前的门被打开，一个女人失魂落魄地走出来，走到电梯的时候她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门口的仿生人安保对此屡见不鲜，抬起机械臂熟练地将女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出去。

“……”宋招玉看了安保一眼，走上前扶起女人后帮她按了电梯。

周围的人各司其职，没有人关心这里发生的一切。

电梯缓缓上升，女人的情绪终于趋于平静，她对着宋招玉问道：“你也是来面试的？”

宋招玉点头。

女人却突然目眦欲裂，张牙舞爪地往宋招玉脸上抓。

“都怪你们！！如果你们不来面试我就不会被辞退！”

她一边吼又一边哭起来，来来回回都是一样的咒骂。

“再工作一个月我就能升级神经系统工作了！为什么辞退我！”

宋招玉的反应比女人要快很多，但为了不伤到人，脖颈处还是被抓了几道。

他抓住女人的两只手腕。

此时电梯门开了，被抓住的女人无法反抗却还是在哭骂着。

直到走出公司，宋招玉才将女人放开。

然后让系统给她转了0.5w，女人收到钱停止了动作，怪异地看着宋招玉，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与提防。

“去找别的工作吧。”宋招玉说完就转身又进了公司。

等他回到35楼的时候，那个面试的男人已经出来了，看样子是被录取了。

在他走过宋招玉的时候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宋招玉脖子上的伤。

眼神里没有不屑和嘲讽，似乎只是好奇他的做法。

对上视线后又移开了目光，跟着机器人前往办公区。

宋招玉走向刚才排队的那个房间，推开门走进。

HR抬起头，正在宋招玉准备自我介绍的时候抢先说道：“你是宋招玉？”

正要说出的假名被宋招玉吞下，猫九帮他联系黑客伪造的身份用的并不是他的本名。

犹豫片刻他还是应下。

“是我。”

见宋招玉承认，HR站起身笑着走上前跟他握手：“您和您父亲长得真像啊，这才让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又是秦渊。

一边带路HR一边滔滔不绝，从他的话里宋招玉拼出了自己的新身份：闲得蛋疼出来没苦硬吃体验生活的富二代。

电梯一路驶向地下二层。

门开后入目就是一条灯光昏暗的水泥甬道，甬道两边分布着紧闭着门的房间，门上挂着对应的门牌号。

HR带着宋招玉朝里走，“这是我们的矿场，门牌号就是矿场的编号。”他伸手指向两边的门。

宋招玉疑惑：“矿场？”

HR：“秦先生没和您说吗？也是，这种事怎么能劳烦秦先生亲自和您说呢。”

“您知道数据预言家吧。”

当然不知道，系统及时解释道：“就是通过分析海量数据预测未来趋势，预知重大系列，甚至揭示人类命运的职业。”

宋招玉嗯了一声，HR继续说道：“您也知道数据预测家培养及其困难，目前世界上也只有四位是被官方盖章的。”

“但短期的一些市场和社会走向和发展是可以靠人力预测的，只要人多就行，把他们的意识投放到一个和现实一样的虚拟空间，然后让他们一遍一遍去经历，根据数据来预测。”

“矿场里躺着的，就是被提取意识的人。”

宋招玉看向两边紧闭的铁门问道：“那他们的意识会怎样？”

HR：“由于需要不断重演，所以每重演一次先前的记忆就会被删掉，人脑超负荷工作，最后的后果和被病毒入侵的结果是一样的。”

“……”

在大都会，无论是抵押肝脏还是去出卖身体都是合法的，但唯独用活人的意识作用于虚拟产业是违法的。无论是生活所迫还是别的原因，前两者都是出于“自愿”，无论是被迫还是主动。

而后者则是正大光明地剥夺人权。

宋招玉看着HR的背影感到一阵荒谬。不仅是对种做法，更是对这些人的麻木。

他们难道意识不到，矿场里的人和刚刚被辞退的女人和他们一样都是人吗？

怪不得被录取的男人用那种眼神看他，他是异类。

通道最里面，还有一个房间，打开门进去，电脑屏幕上是各个“矿场”的画面。

平躺在床上的人脖子上插着数据线，画面及其诡异，像极了太平间，唯一不同的是他们还活着，但已经提前宣判了死亡。

“这就是您的工作，只需要整理数据，然后提取出重复的内容就可以了，很简单。”

宋招玉应了一声，HR却还没有出去，对上宋招玉的眼神，他连忙提醒道：“还得录入一下您的信息。”

说完后，他的眼睛闪烁红光，在昏暗的环境里尤为明显，打量了一通后他疑惑地问道：“您的脑机接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