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缓缓落座，余望也放下枪坐下。

两个人似乎都在等待开口的机会，一时间气氛有些沉闷。

余望换了个姿势，“喂，为什么在我家洗澡？”

“第一个问题是这个？？？”黑露出了无奈的笑容，“我以为你会问关于宋珍珍的事呢？”

余望皱眉，“你认识她？”

“怎么说，我和她都是二级警卫队的人。”他眯了眯眼睛，“算是同事，是认识的。”

余望却暗地里松了口气，他不是为了VIRUS选中自己的事而来，便直接问：“你来找我，有什么目的？”

“我想谈一个交易。”

余望想也不想直接说：“我拒绝。”

“为什么？我还没说是什么交易呢。”他眼中闪过讶异之色，很快又说，“亏我特地出现在你们面前，让你们警惕起来。”

果然就如C9猜测的那样，他是故意出现的。

“你为什么跟踪我？为什么放弃跟踪我的任务暴露自己？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提醒我们···这些事我都不想知道，我不想被你牵着鼻子走。”余望直接摇头。

黑的眼神变了变，但随后却笑起来，“你···真的很有意思。”

余望没吭声。

“既然你不信任我···”

“你突然跑我家来洗澡，你要我信任你？”余望捏眉。

“抱歉抱歉。”他做出举手投降的姿势，“好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主动告诉你一些你们没有的信息吧。”

余望忍不住打断他。

“不要和我说，就算你告诉我背后的理由原因和权利争斗，我都没有能力代表3队去接受你的交易，你来找我的目的也不过是我特殊身份，你可以轻易让3队淌进浑水里。”

黑的笑意更甚，“一直以来你都待在巡警队，实在是太浪费了。”

“所以说，这种事···不要和我说。”余望叹了一口气。

“但是这件事和VIRUS相关，你确认不听吗？再说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做交易了。”

余望脸色沉下去，“什么意思？”

黑拢了拢耳边湿漉漉的金发，“你刚才一直念叨我用了你的浴室，为此作为赔礼，我想把信息主动给你。”

“我谢谢你了，不需要。”

“你真是个固执的人。”黑似乎也有些无语，站起来说，：“那既然你不想要，我现在去把C9再找回来，他肯定还没走远。”

“你什么意思？”余望敏锐的发现了一丝怪异。

“我听说他没有智能大脑，没有机械体，听着是不是和某些组织很相似。”黑又坐下来了，满脸笑意，甚至对着余望眨了眨眼。

“你怀疑他？”余望手指用力攒动着，呼吸也变得明显，身体微微前倾。

“我的工作就是怀疑每一个人。”黑见状，反而故意靠在椅背上，他说了个模棱两可的话，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

余望吸了口气，恢复坐姿，也不再看他，低下头去思考起来。

尽管知道这个人只是在挑拨离间，但还是没办法无视他的话。

之前陈问自己为什么一直黏着C9的时候，他其实自己心里很清楚。

因为他很危险。

而他被这美丽的危险迷住了，不由自主的靠近C9。

“我就直说了，是乌卿指令官指派我前来监视你们。”黑见他沉默不语，直接开始说。

余望愣了下，“是他？”

“你们在调查宋珍珍的事，从打开宋珍珍那份报告的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这件事比你们想象的更加严重。”黑停顿了几秒，仿佛酝酿如何解释，过了会，他才问：“你知道二级警卫队对外宣称以护卫为主，还有监视的工作对吧？”

“嗯。”余望点点头。

“但其实二级警卫队之中还有像我这样使用颜色为代号的人，我们除了监视，还有会接受暗杀的命令。”黑的眼神变得极为严肃，“所以派出我来，除了监视，另外一个目的不言而喻，如果你们发现了什么，下次我收到的命令就是抹杀你们。”

“连聆梦队长也要···？”

他点了点头。

余望抬眼，“你一而再再而三出现，是想让我们注意到，你···并不想杀了我们？”

“不但不想杀了你们，我还需要你们找出真相，找到杀死宋珍珍的凶手。”黑的语气缓和了些，随后问：“你们是朋友……不是吗？”

余望听完，只觉得胸口有些难受。

他只是把这一切当做虚妄的想象，随波逐流沉浸在这个幻想中，期盼哪一天早早结束回到现实。

可如今事情已经超过他的想象，不说VIRUS的净化计划和屠杀两位城主的事，还有在自己脑袋里安装摧毁程序，替换眼球的事。

现在又从宋珍珍的事件上撬出来了庞大的权力体系内部问题。

“除此之外，我还想告诉你，宋珍珍生前调查的乌朝曾被怀疑是VIRUS的卧底，那是有确凿的证据，他曾泄露了一部分关于防火墙机密资料给VIRUS，但缺乏关键的指认证据，加上他是乌家的人，所以上面决定监视他的行动，根据他的行动做出决断。”

“他的死亡不是你们···做的吗？”余望直视黑的双眼。

“不是。“黑摇摇头，”应该说我不知道···但是他的死亡绝对不是事故。”

余望沉默半天后，低声说：“即便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明天我会把记忆交给阿斯特拉，会让C9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为什么偏偏找我？”

“这个问题我会回答你的。”黑忽然站起来，往窗户那边走去。

“那你说啊。”余望跟着走过去，却发现他轻轻纵身跳到了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去，还没有干透的头发随着外间的晚风飘扬。

“下次。”他说完这话，一跃而下。

余望急忙奔过去，“这是五楼啊！”

可探头出去看，已经没有了黑的身影。

余望看着霓虹色灯光遮住的夜空，一颗星星也看不见。

有些热燥的晚风拂过脸颊，让他的心脏怦怦直跳。

即便他并不想去深入思考，可是脑子好像自己动起来，不断的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

一切都太复杂了。

但究其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VIRUS的那位自称Aa的人。

他在自己第一次醒来的时候，让自己听到了那两个人切除自己眼球的对话，阿斯特拉这才根据声纹鉴定找到了宋珍珍，从而开始调查宋珍珍的死因，发现宋珍珍死亡前监视着乌朝，而乌朝却是被认为是VIRUS的内奸警卫。

自己到宋珍珍，宋珍珍到乌朝，而乌朝的背后就是乌卿，亦或者说是整个乌家，和上层的指令官系统。

那么VIRUS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仅仅是引导他们调查吗？

不——

绝对不是。

他恍惚的想着这些事，等反应过来，才发现奥伦在呼叫自己，眼前的提示一直闪动着。

“你没事吧？！”对面的他语气焦急。

“没事，没事，我没注意到，刚刚在想事情。”余望关上窗户。

“那就好，那就好。”奥伦吐出一口气，“今天，乌穹队长找我，他说···”

余望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现在是1队的实习警卫，这件事你掺和进来没有任何好处。”

奥伦沉默了很久，余望只听到了他缓慢的呼吸声。

“余望，对不起，要让你独自承受了。”

余望知道奥伦被调进特级警卫队只是方便监视看管，但记忆里特级警卫队是奥伦的梦想，现在却变成这样。

他虽然对这份友情抱有幻想，可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

似乎知道余望也在难受，奥伦换了一副轻松的口气，“我说了这么多，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明白我不能插手，我也不会再插手，不过你要是实在压力太大，我们还可以一起聚会喝酒，不知道苏略还愿不愿意呢。”

“规矩你还记得吗？”

“当然，不谈工作。”奥伦笑了起来，“那就说定了，我们找一天聚一聚，真的好久没见面呢。”

“好。”

两个人又聊了些玩笑话后，就结束通话。

余望这才想起来黑用过浴室，他这个人虽然没有洁癖，但还是相当抵触别人使用自己的私人物品。

他赶紧打开浴室的门，本以为能看到狼藉一片，结果他发现浴室非常整洁，除了有一些湿润的水渍，几乎看不出来使用过的痕迹。

打开了墙壁上的衣物清理机器，黑的制服就在里面清洗，已经在烘干模式了。

余望把他的制服拿出来丢在地上，想狠狠踩两脚，但又忍不住看向窗外，最后还是默默的放回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余望第一时间就去看清理机，里面的制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昨晚让黑替换的衬衫。

余望默默骂了句有病。

来不及吃东西，余望赶紧出门，路上他直接呼叫C9。

C9明显是刚睡醒没一会，语气含糊的说：“蓝眼睛，今年3队最佳员工我一定投你。”

余望看了一时间，才七点不到，确实有点早。

但他昨晚听黑说的事实在太炸裂，昨晚上情绪激动没反应过来，现在反应过来，想赶紧和他们说明白。

“可是，我有急事！”

C9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我说你啊，知不知道今天是周末。”

余望急刹车，左右张望了下，怪不得今天外面人不多，他还以为自己起早了。

“到底···有什么···事？”C9好像在打哈欠，几个字说了半天。

余望只好说：“昨晚上，那个黑来找我了。”

下一秒，C9不再含糊的冷静声音响起来。

“现在，你在哪里？”

“快到悬浮车站了。”

“来上城区西区十三大道常青树公寓6层。”

余望继续往前走，“那是哪里？”

“我家。”

为什么是去你家？不是去3队办公室？

余望张张嘴，还是没敢问。

不过，余望记得前天晚上他送自己回家和陈斗嘴的时候，说过他住在下城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