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他会对自己抱有那么强烈的恨意。
他是真的憎恨自己,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想到这里,余望竟然松口气。
他没有骗自己。
“喂,我说这么多,你怎么听着听着笑起来?”C9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
余望连忙收敛笑意,“我只是在想,你是真的想杀我,那就说明那晚你说得一切都是真的,你从一开始恨我的时候,就爱我爱得要死。”
“亏你可以面不改色说出这种话。”
余望眨眨眼,“我还真是了不起呢。”
“余望,你知道···你做了这些后,以后会怎么样?”
“回不去3队了,也没办法和VIRUS和平共处,就是那个吧···过街老鼠。”余望哈哈笑起来。
“你很开心?”
“因为你还活着,我当然开心。”余望缓口气,“以后不论怎么样都无所谓,只要有你···有你就好,我不想再独自一个人,就算是假的……”
“你···真的爱我爱得要死啊。”C9耸耸肩,“看来我不好好活着就对不起你这胳膊。”
余望浅浅一笑,“记住我的话,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
C9点点头,“好。”
余望听到后,松了口气,他环顾四周,总觉得这里好像安静得过分,“今晚还是要找个地方休息,这地方不行,得快点离开了。”
“嗯,我刚刚去找药店的时候,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走吧。”C9拉着余望坐起来,“离得不远。”
C9所说的地方在废弃区域以外两条街区的贫民区,是一座老旧的楼房,四处漏风,但附近没有什么人,还算可以藏身。
但两个人没有立即进入,C9把余望放在角落的阴影中,谨慎的环顾四周,“我去探一探,没有问题你再进来。”
等C9进去后,余望往后撤了几步,借墙壁的阴影挡住自己。
夜晚。安静的街道内偶尔会传来异响,在狭窄的街巷内回荡着,偶尔有狗叫声和动物跑过的声音。
太安静了。
余望感觉脖子上冷飕飕的,好似碰到冰冷的蛇尾,有种不好的预感。
C9进去多久了?为什么还没有信号?
余望正犹豫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皮鞋踩在地面的啪啪声。
他猛地一惊,连忙回过身去看向来人。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站在不远处的那人竟然是聆梦。
而后,街道那传来了车行驶的声音。
余望的脑子里瞬间想到了什么,为什么这么安静的理由。
他赶紧转过身去,朝着那座小楼大喊:“C9!出来!”
只是他的话音刚落,那座小楼轰隆一声。
爆炸声震耳欲聋,烈火浓烟冲天而上,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刺鼻焦臭味,那座小楼像是被碾碎的石块,粉碎成了一滩烂泥似得东西。
“C9!!!”余望大声呼唤起来,混杂着破空的尖啸声。
他不管不顾的冲向那炽烈的火焰中。
忽然高处落下一个身影,犹如利箭般射向余望,将他猛地扑倒在地。
“C9!!!”余望乱喊乱叫着,两眼死死盯着那着了火的小楼,也不管是谁拦住了自己,发了疯似得挣扎着。
“余望,他死了。”黑冷漠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余望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停住动作。
“我确认了他在里面,看到他被轰炸粉碎的场景,一瞬间而已,他连痛苦的叫声都没有。”黑继续说,腔调冷静像是冰块。
余望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不再叫喊,而是仰起脸看向夜空。
“下雨了。”
黑疑惑不解的跟着他抬头看向夜空,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下来,转而变成黄豆大的雨珠砸在地面上。
但小楼爆炸引起的火并没有熄灭的趋势,反而越烧越旺。
就在黑愣神的瞬间。
不知何处,一枚子弹划过雨帘,径直射向黑。
“有——”狙击。
黑连警告都来不及说出,只能狼狈地就着地面滚到一处石块后。
接着,第二枚子弹射向了黑面前的石块,打掉了大半遮掩他躯体的石块。
“找掩护!有狙击!!!”黑一边窜到另一块石头后面,一边大喊起来。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这两枚子弹没有想杀了自己的意思。
糟了——
目标是余望!
他奔到另一个掩体后,谨慎的抬头看向刚刚的地方。
余望早已没有了身影。
而子弹也没有再射过来。
远处的高楼之上,两个身影动了动。
“艾莉丝,工作完成,回去开门做生意了。”莫兹拍了下艾莉丝的肩膀。
艾莉丝收起狙击枪,缓缓站起来,“真的不用管了吗?”
“我们只接到了让余望成功逃走的委托。”莫兹低声嘀咕,“可没有给他当保姆的委托。”
“老板~你真是坏心眼,那就走吧。”艾莉丝啧啧直摇头。
雨越来越大。
雨珠像是子弹似的落在地面。
余望感觉到自己肩膀像是被什么东西戳刺,疼痛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是双腿像是被什么驱使着不停往前奔跑。
脑子内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奔跑。
只是机械的轮流迈出左右腿向着前方冲刺。
不知道奔跑了多久,体力也耗尽了,余望就换成走路,依旧迈出左右腿往前走。
直到身体内最后一丝力气耗尽,余望再也走不动了。
他像是一条死鱼躺在了路边。
被大雨冲刷过的地面,潮湿糜烂,肩膀处的血迹顺着流下去。
余望像是失了神一样盯着,自己的血液染红街道,他感觉到身体像是被某种漆黑的钢筋般坚硬冰冷的东西捆住,贯穿全身。
越来越紧,越来越痛。
心底里有什么东西腐烂了,变得漆黑一片。
余望就这么躺在肮脏的地上,像是要把自己藏进身体里一样蜷缩着,弯曲着脖子,缩成一团。
这个世界一定是虚假的妄想。
自己的脑子内什么东西断掉了,啪嗒一声。
因为躺倒在地面,耳朵贴着冰冷滑腻的马路。
有什么人走过来了,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格外刺耳。
无所谓是谁。
已经无所谓了。
就这样死了就好。
反正都是假的。
反正又剩下自己一个人。
“发现一只可怜的流浪猫~真可怜,乖乖~要不要吃糖?”
余望僵硬的抬起头,模糊的视线落在蹲在自己身前的人上。
啊,是丹那个疯子。
说起来,他好像说过要自己期待下次见面之类的话。
哈哈——余望想笑。
可脸颊忽然被什么掰动,直面着丹。
他一如既往的笑嘻嘻,嘴巴咧开来,黄绿色的瞳孔像是蛇一样。
下一秒,丹那强有力的手指以惊人的力道撬开了余望的嘴,将什么东西塞进他的嘴里。
“呕——咳咳咳——”即便大脑停止了思考,那东西顺着他的舌头滑落到喉头,让他一度差点窒息
“真是笨啊,连糖也不好好吃。”丹猛地贴近余望的脸,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亢奋起来,嘴里突出炙热的呼吸,接着传来了牙齿碰撞的咯吱声。
意识到他用牙齿撬开自己的嘴吧,舌头也疯狂的窜进来,余望几乎呕吐出来。
但他的舌头勾出了糖后,便狠狠用力咬在余望的舌头上。
那几乎使人昏厥的痛楚,让余望身体猛地战栗起来。
血和唾液顺着嘴角无力的流出,丹就像是看见了肉的狗,瞪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双眼,伸出长长的伸头,舔舐着余望嘴里的鲜血,直到再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你果然是最美味的。”他像是毒蛇一样,缓缓吐息着,“但是不能杀了你。”
余望连挣扎的想法也没有,身体也没有力气,眼前天旋地转。
口腔内舌头的刺痛,肩膀的刺痛,还有心中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开始扩散开来。
余望闭上了双眼。
可丹却一把将他抱起来,抗在了肩膀处,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余望任由他扛着自己,意识已经越来越模糊。
——
好黑——
黑得令人窒息……
余望搞不懂,为什么自己总是在一片黑暗中呢。
永不消逝的黑暗,将自己团团包裹住。
还有声音。
一直回响着,令人厌恶至极的声音。
明明已经一无所有,已经结束妄想了,可那声音还在响起。
好烦,不想听,不想听——
为什么?
为什么能听到声音?!
啊——对了。
他知道了。
是死神的脚步声。
他来收割自己这肮脏混乱的灵魂了。
所以,自己死了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余望猛地坐起来。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好像忘记了什么?
脑袋好痛,身体好痛——
余望大口大口呼吸着,仿佛这辈子没有呼吸过空气似得。
肺部的刺痛感让余望想起来,他忘记了呼吸。
是本能让他再度张口嘴呼吸,然后活下去。
呼吸就像是火种一样,点燃了余望的记忆。
最开始想起来的事,他来到这个妄想的世界,有了一双奇怪的眼睛,脑子里多了个炸弹程序。
然后···
是C9,是黑,是Aa,是陈,是奥伦,是聆梦,是丹······
余望弯起腰来,因痛苦而反胃,想要呕吐出来。
连胃液也吐不出来,但是糟糕至极的恶心感依旧在胃里回荡。
随着这股呕吐感。
像是长眠的记忆苏醒似得,爆炸的画面如同呕吐物翻涌上来。
C9,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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