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余望就这么被丢在原地。

仿佛根本不怕他逃跑。

一定要冷静。

余望在心里一遍遍对自己说。

上一次丹已经带着自己转过一圈。

这里没有可以监禁人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下室。

那么丹被他藏到哪里了？

他会在村子里还是周边某个地方被监禁着呢？

而且C9的模样很奇怪，他没有智能大脑，不会被控制，但是药物控制的话又是另外一回事。

余望脑袋里一时想太多东西，他看着远处的湖泊和茂密的森林，不由自主走进去。

既然并没有人限制他自己，就先查探附近，找到丹再说。

进了森林没一会，余望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有人跟上来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发现是C9僵硬的跟在自己身后。

余望皱眉，这应该是奥伦派他限制自己。

所以···这里一定有蹊跷。

他不顾身后的C9，开始顺着村落周围一圈开始探查踪迹。

C9的脚步声一直不远不近，就在身后啪嗒啪嗒作响。

即便怎么无视，他都保持着一段距离，让他故意听见脚步声。

心生烦闷之下，余望一脚踢在近旁的一棵大树树干上。

哐当一声，那大树小幅度晃动起来，几片叶子缓缓落下来。

“喂，你干什么？”

树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余望吓一跳，他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人。

“谁？”

“你就是那个余望？”树后走出来一个高大身影，气质沉静，表面看不出来一丝破绽。

余望愣了下，他好像见过这个人。

啊——对了，是丹打过招呼的人。

名字叫B7。

他的目光扫过余望后，看向不远处的C9。

“真是无比残酷啊······”

“他怎么会变成那样？”余望问。

B7笑了起来，他轻声说：“这是一种手段，保持狗听话的手段，如果没有智能大脑可以直接控制的话，那就用洗脑和药物配合，让没有智能大脑的C组成为听话的小狗，永远无法反抗。”

果然和余望猜想得差不多。

“你为什么这么简单的就告诉我了？”虽然觉得奇怪，余望还是谨慎盯着他的动静。

“没有命令让我不可以和你说话，不可以告诉你这些。”

命令啊···

他们都是听话的狗。

似乎是注意到余望的眼睛，他喃喃自语起来，“丹···他的眼睛吗？”

余望摸了摸眼角，“对，是他的眼睛。”

想起那天丹和他招呼，虽然都是揶揄，可两个人关系看起来还不错。

也许可以通过他知道一些关于丹和C9的事。

“你和丹看起来关系不错，是朋友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B7忽然大笑起来，“怎么可能啊！他那种人怎么可能和我是朋友！我最讨厌那个特别的混蛋！”

余望眯了眼眯眼睛，不是朋友，却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也是很在乎的人吧。

就这样才更好套出消息来。

“那天我看到你们打招呼，关系很好啊？怎么不是朋友啊？”

“你以为我们说话就是好朋友了？”他上下打量着余望，“你想套我话吗？”

“被发现了吗？”余望微微一笑。

B7冷笑起来，“想知道他在哪里是吗？”

“能帮我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

余望听到这话后，转身就走。

“喂——”B7忽然叫住他，“你如果可以回答我的问题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些关于丹的事。”

余望又回过头来，“你想问什么问题？”

“为什么···他们都选择你？A是，丹也是，那家伙也是。”他指了指不远处的C9。

“那你能告诉我什么事？”余望问，“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问我的问题有多重要，你应该清楚。”

“那就从他怎么带你回来说起？”

余望脸色一变，“你知道什么！？”

B7笑起来了，“所以是公平的交易吗？”

“不，依据你知道多少，由我来决定。”

“真是难缠。”B7皱起眉头，“可以，我先说···他在两天前忽然带着你回来，闯进古堡里，找到A——”

果然是为了自己。

余望顿时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

“他们在古堡里聊了很久后，然后丹忽然发起袭击，想要杀了A，不是为了其他，是出于私心想要杀了他。”B7的脸色也沉下去，“丹···是我们之中最优秀的，没有之一，他是特别的，不是在地下室里长大的我们可以相比的，他就像是···父亲的孩子，可以自由出入，可以和他斗嘴玩乐，也许是因为他不一样，所以给他特殊的待遇······但他就算是最优秀的，也没办法简简单单就杀了A。”

“那···发生了什么？”

“他袭击了村庄，这里的惨状是他留下来的，他杀掉了近一半的人，他想要结束一切。”B7的脸上闪过微妙的神色，“他很聪明，知道仅仅只是杀了A，一切不会结束，必须要杀掉这里每一个人，就算A死了，还会有B有C······历史还会重演。”

“但是···他没有成功？”余望几乎颤抖着问。

“没有······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话···他就会成功，你想知道他怎么输掉的吗？”B7死死盯着余望的脸，“A占用你的身体，走到了杀红眼的丹面前，只问了一句话，问他能杀掉你吗？”

余望感觉全身战栗起来，痛苦得几乎要窒息。

“他没能杀掉你，所以他输掉了。”

看着面前人煞白的脸孔，B7淡淡的说：“我说完了，告诉我为什么他们都选择你？”

余望抬起脸，讥讽一笑，“因为他们都爱上我了。”

B7瞪大了眼睛。

“这就是答案哦。”

“不···A也是吗？他也是吗？！”

余望闭上眼，点了点头，“如果不是爱上我，他会这么做吗？”

“你很有自信？”

余望回头看了一眼呆滞的C9，“迄今为止，我看到过太多人爱着我的眼神了，我就是知道。”

B7沉默良久后，看着余望呆呆的说：“你真神奇。”

“我也觉得，为什么要爱上我这种人呢？我自己都不明白。”余望摆摆手，准备离开。

“你准备怎么做？”

余望看向B7的双眼，是一双很普通的深色眼睛，没什么情绪，但是那双眼睛后面闪动着什么光芒。

“你想我怎么做？”

“我？”他似乎有些愣住，“我不知道···”

余望轻轻叹息，“谢谢你。”

没等B7再说话，余望快步离开森林，往古堡方向走去。

回到古堡已经是下午时分。

他走上台阶就听到餐厅传来了谈话声。

“所有准备已经完成，根据城内各个机关单位内谍报员传来的消息，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全城搜查，使用监察者监视每一个角落。”

“我知道了。”

余望愣了下，这个声音是黄昏。

他没有死？？？

“虽然经历丹的袭击，士气有所跌落，但是随着计划推进，大部分人已经稳定下来，只要净化完成。”

他都声音和以往一模一样，没有变化。

奥伦似乎笑了一声，“那真是可喜可贺。”

“这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你终于肯面对净化计划，我也会全力以赴帮助你。”

“共同努力吗？”奥伦自言自语着。

“你不再一直看着你的实验体，而终于开始计划，这对我们来说是最值得开心的事，我希望···你不要迷惘，就按照计划，来拯救这个世界吧。”

“您把我当做神吗？”

“你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余望听到了奥伦开心的笑声。

他听不懂那是开心还是愤怒亦或者是其他的意思。

“你下去吧。”

“好。”

黄昏顿了下，“我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吗？”

“问吧。”

“余望···你为什么不立刻杀了他？”黄昏沉默一会，“当然我承认他是非常优秀，也非常适合我们这边的人，但是你是对他抱有什么样情感，从七年前到现在，是什么样的情感让你一直执着于他？是爱情吗？”

奥伦哈了一声，“你觉得我对他的执着像是爱情？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这是一种流于世俗**的爱情？”

“因为······”

“够了，你出去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知道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

余望没有避开将要走出来的黄昏。

只是他的脚步声有些奇怪，余望盯着那道门。

没一会，他缓缓走出来，拖着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走到门口处，看见余望的时候，脸色大变。

余望没有理睬他，绕过他走进了餐厅内。

和奥伦完全不一样的人。

黄昏是个非常容易搞清楚的人，从一开始见到他到现在。

他和自己猜测的完全一样。

把拯救世界当做自己崇高的理想，其实不过是一场盛大的自/慰。

“你回来了？”奥伦在餐桌前看着什么文件，听到声音后，便合上那一沓厚厚的文件。

余望一步步走过去，在他左侧的位置坐下。

“我和B7聊过了。”

奥伦哦了一声，“进展很快嘛，他是丹不错的朋友。”

余望听到这里忍不住扬起嘴角，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们是朋友，B7却一再否认。

“他告诉我丹带我回来的事了。”

“原来这样，所以你怎么想呢？”

“我认为他的判断很正确。”余望目不转睛看着奥伦。

奥伦露出一个赞同的微笑，“我也认为。”

他的微笑和有些雀跃的语调，让余望产生了疑问。

为什么会这样开心？

他似乎对于丹那样的屠杀感觉到···满意？

“你不憎恨丹杀掉你一半的手下吗？”

“为什么要憎恨他？”奥伦毫不犹豫的反问。

这让余望更加疑惑。

这个人···

丹是特别的存在，是被他选中的人。

他选中残忍杀死想要帮忙的服务生的丹，让黄昏抚养丹，并且让他参加训练，却没有让他和B7，C9一样经受非人的折磨。

他在培养丹——

他在想象丹会做什么？是不是可以达到他想象不到的地方吗？

就如同自己？

也就是说，他想要看到丹反抗的样子？

答案——

余望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

“余望，我们聊一聊以前的事好吗？”

余望猛地回过神来。

“什么以前的事？”

奥伦露出有些怀念的温和笑容，“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