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余初看过去的下一秒,那个警员也同时望了过来。
两人目光相对,那人突然抬起手里的激光枪对准了她,旁边的警员同时呵斥:“不相干的人立刻离开!”
余初又看了眼端着枪很像回事的那个棕发警员,一时间有点怀疑自己的感觉。
难道认错了?
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并没有。
那只能说,是这人演技太好了。
心里咕哝了几句,余初不想再惹事端,拽了拽兜帽帽檐快步走开了。
也许是红街上的事闹得动静太大,余初回去一路上,直观地感受到路人少了很多,她也很快回到了居住的那栋废弃大楼。
这栋楼是外区极少数还保留着完整外立面的楼,一共有六层,每层都有十多个房间,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她沿着楼梯往上走,楼道还是那么肮脏,光线依旧昏黄,墙上的小广告与海报也还是跟之前一样。
抵着墙角的男男女女,瘫坐在地的瘾君子和酒鬼,无处可去的流浪汉,大声讲话尖笑或者咒骂的人。
乱七八糟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却让余初奇异地感到了一丝安心。
有进步。
她在心里感叹。
经历了红街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情,她的接受能力一夜之间突飞猛涨了。
上到三楼,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遇到的那个疯子,脚步一顿。
他当时疯疯癫癫地喊着“死人了死人了都死了”之类的话,余初以为他是吃了“糖”所以说胡话,现在一想……
红街确实死人了,“**情歌”酒吧了也死了很多人,如果不是余初在,很可能整个酒吧的人都要玩完,炼狱帮那群人完全做得出来那种事。
难道他还会预言?他也是异能者?
没这么巧吧?她一晚上遇到三个异能者?
但是按照她看过的小说电影来看,一般这种疯疯癫癫的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往往最后都会成真,最好还是重视一下。
余初用思考来让自己忽略爬楼梯的疲累,但是到了五楼的时候,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双腿发软,抬脚困难,气喘如牛。
好累……
先停下缓缓。
要是暂时还回不去,那她之后真得加强身体锻炼了,不然再遇上类似今天的事情,逃跑都跑不远。
在心里从一数到了十,她重新站直身体,准备往上走,就在这时,她看到楼梯拐角处,那个疯子正蜷缩着身体蹲在那里。
乱七八糟的头发杂乱地遮挡了这人的脸,破破烂烂的衣服团在一起,散发着一股浓烈的酸臭与腥臊的气味。
余初走了过去,稍微靠近一些,就听到他在那里低声碎碎念着什么。
“都死了,哈哈,都死了……”
“都要死,都要死,大家都要死……”
“神说了,末日就要来了……”
“……”
“神是谁?”
余初蹲在他面前,问了一句。
抱着膝盖蹲在那里不停小声说话的疯子突然安静了下来,他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被人按住了暂停键。
余初又问了一句:“为什么会末日?”
疯子抬起头,乱糟糟的头发后,眼珠瞪得很大,发黄的眼白布满血丝。
他又跟先前一样咧开嘴角,露出黑黄稀疏的牙齿。
“嘿嘿,嘿嘿。”
“末日要来了!”
“所有人都要死了!”
余初略微往后仰了仰脑袋,忍住扑鼻的恶臭,问:“末日什么时候来?”
疯子又傻笑,然后伸出脏得发黑的手。
余初发现,他伸出来的右手上,只有大拇指和小手指两根手指。
他伸出只有两根手指的手,嘿嘿笑着说:“六百六十六!”
六百六十六天?还是六百六十六个小时?或者分钟?秒?
余初还想问,但疯子突然大叫了一声,用力地撕扯起了自己的头发。
他一把把地拽下自己的头发,又疯狂惨叫,最后撞开了余初,狂奔着跑下了楼梯。
他的惨叫声越来越远,中间还夹杂着别人的咒骂嫌弃声。
余初沉默了一会儿,撑着膝盖站起来,慢吞吞地走完了最后一段楼梯,穿过楼道里的那些人,打开房门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伴随着房门落锁关闭,其他所有人的目光都消失了,她背抵着门,一下滑坐到了地上。
就好像一瞬间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四肢发软,只能勉力拉下兜帽摘掉口罩,然后大口大口地呼吸。
“好吓人……”
揉了揉脸,她撑着地板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得根本使不上力,膝盖还在打颤,也不知是爬楼梯累的还是被后怕的情绪吓的。
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要回家,更想念爸爸妈妈。
努力憋住眼泪,她咬牙撑着墙一点点站起来。
哭没有用,既然想回家,就要自己努力找回家的路!
她闭眼又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再缓缓睁眼,神情逐渐坚定下来。
伴随着理智的逐渐归位,她突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
她收回还扶在墙上的右手,然后把它缓缓伸到眼前,摊开。
嘶!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她右手掌心处,在“**情歌”酒吧里被冥火烧伤的水泡消失了,不仅是烧伤的水泡,而是连伤口都消失不见了,仿佛被烧伤这件事从未存在过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又看了看左手,确认没有记错左右手,然后立刻从衣兜里拿出了那把手.枪,枪柄处高温融化的痕迹还在,很好,她的记忆没有出现问题。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手上的伤口,在她从红街走回家这短短一小时不到的时间里,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愈合了!
这真的是真实存在的愈合能力吗?
“难道,我也觉醒了异能,还是增强自我再生能力的异能?”
余初皱眉,她想了想,快步走到茶几边,伸手从茶几底下一抽,抽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这把水果刀原本被用胶带黏在茶几的底部,是以防不测做的准备。
余初拿着水果刀,刀尖抵住指尖,抖了十来秒,一咬牙,别过脸,闭着眼睛狠狠一划。
嘶!
她丢了水果刀捏住划出口子的食指,直抽冷气。
指腹的伤口涌出了鲜血,余初感觉自己的腿又开始发软了。
不痛不痛不痛不痛。
一点都不痛。
她自我催眠,然后坐到沙发上,直勾勾地瞪着眼睛看自己手指上的伤口。
然后,她清晰的感觉到,伤口**辣的刺痛感在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细微的麻痒感。
大概过去了三分钟,她走到洗漱间用自来水冲了冲手指上的血迹,再仔细看去,伤口真的消失了。
“这也太逆天了吧。”
她震惊之余,脑袋里同时充满了疑惑。
因为这能力来得实在过于莫名其妙了,且毫无预兆。
她努力在身体的原主人林听的记忆当中搜索,发现伤口很快愈合这类情况从未出现过。
突然想起什么,她从洗漱间快步走出,来到了醒来时躺着的地方,目光四处逡巡,很快停留在了旁边那张用来吃饭的餐桌桌角上。
这张餐桌是用色泽很暗的不知名金属搭起,呈长方形,余初蹲到那个桌角边仔细看,果然发现了一块暗红色的血迹。
这是林听当时撞到脑袋的地方。
余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额头很完好,没有任何伤口,甚至连肿包都没有。
如此看来,这具身体惊人的伤口恢复能力,是从她撞到脑袋……或者说,从余初穿越过来以后才具备的?
有点细思恐极。
余初发了会儿呆,然后用力甩了甩脑袋,决定先去洗漱睡觉。
一切等明天醒来再说,说不定明天早上一睁眼,她就发现,原来今晚遭遇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荒诞的噩梦呢?
她自我催眠地想着,推开了房门,走进了林听和妈妈林音一起使用的唯一一间卧室。
房间的灯光和外面一样昏暗,但是小小的房间收拾得很干净,那张不算大的床上,被褥还维持着先前林听挣扎起来时的凌乱状态,床头摆着一只布偶兔子,靠窗的地方还有一张安乐椅和一张小圆桌。
她把自己摔进床里,拉过被子蒙住脑袋。
“我就睡一觉,要是醒过来的时候还是老样子,我就接受现实,认真想办法!”
她对自己说着,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
“**情歌”酒吧的歌女安娜住在废弃大楼的五楼,她在凌晨四五点左右才下班回家,然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噩梦里不是那些尸体就是胡乱扫射的子弹,还有那该死的黑熊大笑的嚣张脸孔。
她还梦到自己的胳膊被黑熊硬生生撕扯了下来,然后是腿,白森森的骨头和血肉满地都是。
身后是黑熊越来越近的笑声,她绝望地在满地血肉里挣扎爬行,终于抓住了一个人的双腿。
宛如溺水之人抱住了最后一根浮木,她满含希望地抬起头。
却看到戴着黑色口罩,罩着兜帽的少女双眼冷漠地朝她举起了手里的手.枪。
嘭!
咚咚咚!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的声音将她从噩梦中惊醒,她满头大汗,然后长长呼了口气。
原来是梦,吓死人了。
她看了眼终端上的时间,发现才早上八点多。
按照日常作息,她都要睡到下午两三点,然后起来随便洗漱吃个饭,再化妆打扮一下,就可以准备去酒吧接着上班了。
咚咚咚!
咚咚咚!
烦死人的敲门声持续不断,丝毫不停。
本就被噩梦折磨得差点精神衰弱的安娜咒骂了无数声未果,带着满身的起床气,赤着脚愤怒地走到房门口,一下拉开了房门。
“要死啦一大早的敲你——”
她的咒骂戛然而止。
门口,戴着黑色口罩,穿着一件略显宽松的黑色外套的少女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安娜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的噩梦,也许好像可能……还没醒?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