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是位中年女人,模样跟陆戈有几分相似,女人脸上带着小心翼翼甚至有些讨好的表情。
“你来干什么?”陆戈的声音低而沉闷。
“你一直不愿意回家,我只好过来看你了。”女人的情绪有些低落。
“那现在看到了,你可以走了。”陆戈的声音带着疏离,甚至有些颤抖。
“上周你没有回来吃饭,这周可以回来吗?我最近新学了几道菜,我们一家吃一顿团圆饭。”女人声音带着祈求。
“算了,这里没有其他的人,你不需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们平时的相处模式是怎么样子的,我们心里都清楚,张女士,适可而止吧。”陆戈说。
“你怎么可以这样跟妈妈说话,你同学听了会笑话你没有家教的,是妈妈没有教好你,都是妈妈的错,我知道你的心里有气,你想要骂妈妈可以,我们回家骂可以吗?在这里对你的名声不好。”张玉婷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陆戈眼神中出现不耐烦,在心中冷笑,他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张玉婷一直都这样,监视着他的一切,不准许他的身边有好朋友,不许他快乐一点。
否则这位张女士就会这样楚楚可怜的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掉眼泪,让所有的人都唾弃他,让他被边缘化,这样她就会满意了。
“够了,张女士,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演腻,我已经看腻了,”陆戈站了起来,看向对面的顾轻,“阿重我们走,这里不适合再呆下去了。”
顾轻此时有些尴尬,这是陆戈的家事他不好开口,跟着陆戈走出去,想要开口安慰却也不知道说什么。
张玉婷追出来跟在后面,脸上一副受伤的表情,时不时的擦着眼泪。
“很可笑吧?”陆戈有些自嘲地问道。
“她一直都这样吗?”顾轻问。
陆戈沉默了,这是压在他心里的事,一直被他归为不光彩的事,甚至有些难以启齿。
“不想说也没事。”顾轻又补了一句。
“我们家有些复杂,一两句说不清,去上课吧,中午在宿舍等我。”陆戈说。
“别耽误上课。”顾轻嘱咐了一句。
确定顾轻已经走远后,陆戈转身看着张玉婷冷了脸色,说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的回答依旧不会变,我不会再被你骗了,以前我听你的话是我蠢,再也不会发生那样的事。”
张玉婷收起表情,眼神里有恨意,盯着陆戈看,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要做什么,那么就按照我希望的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到这边来读书,我当初有办法让你见不到他,现在依旧可以让你在这个学校呆不下去,千万不要忤逆我,你知道我的脾气的。”
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窥见的**,这个情况顾轻在那里确实有些不合适,他直接回了学校,整个上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午休的时候他一直在宿舍等着陆戈过来,但是直到下午上课的时候人也没有出现,因为陆戈的手机坏了,人完全联系不上,顾轻有些心神不宁。
下午的课他一直在走神,想到早上陆戈的情绪很不对,他有些后悔,当时不该直接走的。
下午放学的时候,他戴好口罩去了二中,打听了下陆戈的宿舍,薛方跟杜强一脸懵地回复道:“没回来过。”
陆戈一直处于失联的状态,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周五晚上晚自习结束的时候,顾轻正拿着钥匙开宿舍的门忽然听到有动静,他警惕的向四周看了一眼,冷声问道:“是谁在那里?”
“阿重,你回来啦?”陆戈从拐角走出来,看着有些沧桑,头发很乱,有某个瞬间,顾轻甚至不敢认。
“对,回来了。”顾轻将门打开让陆戈走进去。
陆戈站在门前没有直接跟进去,跟之前自来熟的模样完全不同,他有些顾虑的看了一眼,问道:“我可以进去吗?”
人变得客气了好多,但是这让顾轻非常的不舒服,有种他们变回了陌生人的感觉,他还记得陆戈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就是特别厚脸皮的挤进去的。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个人变得那么不安,顾轻看着陆戈的眼神心里揪着疼了一下。
他伸手想要拉陆戈,但是对方往后躲了一下。
顾轻站在那里看着陆戈,还保持着伸手的动作,他有些执着,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较真。
好在这种僵持没有持续多久,陆戈对上顾轻的眼神的时候,犹豫了下还是把手伸了过去,跟着走到了屋子里,他站在那里看着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眼被收拾整洁的沙发。
“阿重,我可以借你这里洗个澡吗?顺便再借下衣服,我过来的比较着急,没有带其他的东西,上次带过来的可能……”
他的声音很小,说的艰难。
“我去帮你调水温,衣服在柜子里,左边的那个格子里都是没有穿过的,随便拿,冰箱里还有些吃的,呆会我给你热一下,你洗完澡正好可以吃。”顾轻说。
他没有问陆戈消失的时间去哪里了,也没有问到底经历了什么。
“谢谢。”陆戈有些哽咽。
“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
顾轻忙着去热饭,假装没有看到陆戈有些泛红的眼眶,从那天陆戈住在这里之后,他就去添了很多东西,也帮着陆戈准备了一份,算是默许陆戈在这里住了。
这些东西在这个时候正好可以派上用场,看到陆戈再次出现他既开心又心疼。
陆戈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加热好摆在了桌子上。
“这么晚还麻烦你真的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没有那么……”
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肚子咕咕叫起来,陆戈有些尴尬。
顾轻假装没有听到,推着陆戈坐在沙发上,将筷子跟碗塞到他的手里,哄着道:“我知道你不饿,但是我已经热好了,陆同学你能不能帮我吃一点,你也不忍心我白忙活一场吧。”
某人故意眨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着陆戈,看的陆戈说不出来其他话,只能乖乖点头同意。
直到吃完饭菜,陆戈才反应过来,他压根没有办法拒绝阿重的话,只要对方说什么他就下意识的想要同意。
吃饱喝足后人的心情就好了很多,窝在沙发里,将脸趴在抱枕上,吹着暖暖的空调,陆戈放松了不少。
顾轻忽然拿了一本书放在他的面前,陆戈看着忽然出现的书有些不解地问道:“你给我书干什么?”
“你不是来陪我学习的吗?既然学习当然要看书了。”
“……”
陆小爷拿着书本翻了两页,发现里面被人贴了很多便签纸,上面写满了字,全是重点,还有易错分析,写的非常详细。
“阿重,这些都是你写的吗?你竟然写的出这些东西,太不可思议了。”陆戈有些惊讶。
“抄的。”顾轻随口答道。
陆戈将书本放在一旁,他现在不太有心情看书。
“阿重,你可以收留我吗?我今晚想要在你这里住,不好意思啊,那天让你等我,结果我却失约了,临时有点事,手机坏了就联系不上你了,我这边刚能脱身我就过来了。”陆戈说。
顾轻看着陆戈看了一会儿说道:“陆同学,你现在穿着我的衣服在我的沙发上,还问我能不能收留你,你要是再这样跟我见外,我就要生气了,我要是生气后果非常严重的哦。”
“我错了。”陆小爷认错非常熟练。
顾轻看着陆戈不说话。
“我不说了,你怎么不问我失踪的这些时间里去干什么了?”陆戈问。
“那你想说吗?”
“你想问吗?”陆戈又把问题给抛了回去。
“想问,但是也要你愿意说的前提下,如果你不想说我就不问。”顾轻说。
陆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地方,示意顾轻坐过去。
“原本有些事是要烂在肚子里我也不打算跟别人说的,连林木森我都没有提过,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跟我闹了,说我不拿他当铁子,但是我觉得说给你听也没有关系,主要是我想说给你听,一件事闷在心里久了,人会疯的。”
顾轻“嗯”了一声,等着陆戈继续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但是他可以选择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那天我妈在那里说的那些话,你信吗?”陆戈问。
“不信,我认识的陆戈不是那样的一个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顾轻回答的果断,没有一丝思考。
他的这个态度,给了陆戈鼓励。
“谢谢,我知道你不需要我说谢谢,先不要生气,等我把话说完,你是第一个这么相信我的人呢,别的人听到后都说我不孝顺,都指责我,可是他们看到的都不是真相,那些都是假的,都是演出来的,只有我知道她的真面目。”
顾轻拍了拍陆戈的后背,算是安慰,这种时候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个了。
陆戈继续说道:“她总是喜欢这样,把自己摆在弱者的位置,她恨我,所以她讨厌我的存在,她觉得她现在的生活都是我害的,觉得如果没有我她会过的幸福很多,可是她又怎么知道我愿意出生呢。”
“如果我有选择,我也不想要他们这对父母,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可怕,这么没有良心,竟然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我不介意所有人都这样看着我,真的我不介意的,哪怕所有的人都不喜欢我都没事,小爷我不稀罕。”
顾轻搂着陆戈的肩膀,“你就是你,你不欠谁的,出生你自己没有办法选择,但是以后的生活你可以自己选择,以后都会好的,我们陆小爷才不稀罕别人的喜欢呢。”
“阿重你为什么这么好,别的人都会指责我是白眼狼,说养大了我就只会吸血,只有你说我不欠谁的。”陆戈问。
他为什么会这么好呢,也许是因为他也曾经历过相同的场景,面对过那些责骂,所以他更懂的那种心情,又怎么能够忍心再说一句重话。
“你妈这样,你爸从来不管吗?”顾轻问。
“他怎么可能会管,他不帮忙我就感谢他了,他那么自私只能想到自己,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我是爷爷带大的,而爷爷跟他已经断绝父子关系了。”
“是因为他对你不好吗?”顾轻问。
“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他们夫妻两个都是疯子,爷爷也是被伤透了心才这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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