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你了。”

浑身**的青年兴致勃勃地光顾着和你说话，听到这一句还没有反应过来。

“欸我和你说啊国木田君...”

太宰治的话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艰难地张开嘴，却没有吐出一个音节。

长相俊秀的黑发青年缓缓垂下头，像是一个受伤的小孩子。

他知道拿这招对付你一向是百灵的，无一例外。

可是这样的表情到底是他故意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感到难过了呢？

你不知道。

也不想知道了。

你垂下眼睑，迅速地收拾完杂乱无章堆放在桌上的物品，匆匆地逃离这片冷凝下来的氛围。

只丢给他一句“那我走了”，就狼狈不堪地离开了。

甚至没有听见他的回复。

你不敢回头，怕看见他愣在那里的模样会心软。

他只是坐在那里，就让你有一种在下雨的错觉。

因为太宰治，是个总能戳到你心坎上的青年。

他很聪明。

不，是太聪明了。

你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心里空茫茫的一片，好像缺了一块似的，传来一阵绞痛。

他是一个完美的情人。

每天早上醒来会和你问好，“我爱你”这样的情话他会说很多遍，只要你想听。

如果你不想听，他就会做一大堆让你开心的事。

他会在你生气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拉一拉你的衣角，朝你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你们刚开始交往的时候，他会笨拙地讨好你。

哪怕你一再拒绝他，他也会坚持不懈地守在你门口，等你睁开眼给你一个拥抱。

他会在你生病的时候急得满头大汗，紧紧地握着你的手，在你看过来的时候柔声安慰你。

明明他自己紧张得都在发抖。

你们俩吵架，第一个认输的总是他。

他会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别扭地撇过头，同意你的所有要求，让你根本没办法对他真的生气。

他很好，太好了，特别好。

可你不是。

你是一个理性且骄傲的人。

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反而表现得比平常还要木讷。

越喜欢，就越会揣测双方之间的差距。

他不会过问你钱包里为什么夹着一张其他人的照片，你也不会关心为什么他有的时候显得那么落寞慌张。

哪怕是在恋爱中，你也十分清醒。

你深深地明白你们之间差别非常大。

就像你喜欢在夜里看星空，而太宰治更爱熬夜打游戏。

你们俩出门旅行，他会感慨风景优美，而你只会想起回家。

“这里真美啊。”

他说。

“我想回家。”

你说。

可是太宰治，会无条件地纵容你所有的小情绪。

他会放弃手里打到一半的游戏机陪你一起看星星。

他会在出门玩到兴头时陪你一起回家。

可是你，只会一声声，悄悄地在心里说。

“对不起。”

我爱你。

你从来不敢把对他的依赖表现在脸上。

也不敢想象他是否真的需要你。

事实上，你们不只是第一次提到分手。

你是真心觉得他适合更好的。

而你无论是在容貌还是能力，都比不上他。

“明明很好看啊。”

他总是固执地说。

他最喜欢一遍一遍抚摸你的脸，目光专注，像是一个盲人第一次看到光明的眼神。

从脸上传来的温热感觉让你忍不住躲避，可是他牢牢地把你搂在他怀里，不让你有任何一丝躲避的空间。

“再摸一会。”

他低声地发出请求，从胸腔传来的振动沉闷而又有力。

“好。”

你说。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拒绝太宰治。

拒绝他那双倒映着万千星辰却又寂寥无比的眼睛。

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和他说，生病的时候他箍着你的手的力道有多大，握得你生疼。

你也从来没有想过和他说，在他困得趴在桌上睡着的时候，你是怎样吃力地把他移到床/上，替他处理完文件。

你更没有想过对他说，你特别差劲，我不喜欢你了。

你贪恋着他给你的温暖。

却更加清醒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停留在他的关怀。

你们不合适。

就像是冬天裹着同一条围巾，你踮脚也依然会被勒到窒息。

而他会委屈自己低下脖子来让你好受点。

你继续向前走，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在一片喧闹里觉得好像丢下了什么东西。

有个卖花的小姑娘拦住了你。

“不买一束花吗，姐姐？”

她微笑着，眼睛就像她手里的雏菊一般明亮温柔。

她的眼睛是温柔的鸢色，很容易让你想起与她同眸色的人。

“小姐你还好吗？”

“小姐能把我放下来吗？上吊真是最痛苦的死/法了。”

“小姐喜欢我吗？”

没等你说出回答，他便率先捂住了你的嘴，自顾自地往下说。

“我好喜欢小姐啊。”

“所以不想听见小姐说任何拒绝的话。”

“小姐，我爱你。”

他的笑容牢牢地刻在你的脑子里，难以忘怀。

你永远拒绝不了他。

你永远拒绝不了他的眼神。

那双与他同色的眼睛疑惑地望向你。

“小姐？”

暖色的眼眸，注视你的时候，总会让你觉得他的世界仅仅容下你一个人。

“是真的啊，我最喜欢小姐了。”

“诶？为什么吗？”

“那当然是因为我眼里只有小姐一个人啊。”

你无可避免地想起他了。

想起他的笑容。

想起他嘴角习惯性上扬的弧度。

想起他在下雨天不带伞，淋得湿漉漉回家。

想起他感冒时沙哑的嗓音。

想起他生病时略红的鼻头。

想起他睡着时柔软的表情。

...

“好。”

下意识地你便哭了。

可是你也不知道为什么哭。

只是觉得有两行湿漉漉的液体从眼窝滑了下来，一直流到下巴，因为张力扑簌簌地落在地上，或是顺着衣领消失在略微敞开的领口。

你接过小姑娘给你认认真真包扎的雏菊，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朝你远去的背影叫喊。

“雏菊的花语是，深藏在心底的爱！”

你还在走着，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间下雨了。

“啪嗒啪嗒”，好像有什么在敲击你的头。

那力度是极轻的，水珠顺着你的脖颈黏在皮肤上，黏糊糊的。

雨一路流淌到温热的衣服里面，很难受，衣服不得不粘在了一起，紧紧贴在身上。

那种感觉你一点都不陌生。

每当你把他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他总喜欢在你唠叨的时候把脑袋搁在你的肩上。

让水一路流进你的衣服里，然后像个大型犬一样无力地哼两声。

你又想起他了。

又一次。

他今天出门没有带伞。

会不会像你一样躲进商店里随手买一把伞？

还是会孤零零地站在雨里一动不动？

事实上你想错了。

塞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嗡嗡地开始振动，你接起电话。

太宰治。

“喂？”

你竭力维持声音的冷静，不让他听出一丝破绽，尽管心脏怦怦跳得剧烈。

伴着电流杂音传过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男声。

“小姐您能来接一下他吗？这位客人现在已经...”

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抢过去了，然后“嘭”的一声像是摔在了地上。

你“喂喂”了几声，在一段“嘟嘟”声之后，那个熟悉的号码又一次出现在你的眼前。

你来到对方所报的地址之后，就发现仅有一个黑发微卷的脑袋伏在桌上。

听到门口的风铃清脆响起之后，他瞪着一对朦朦胧胧的眼睛就向你扑过来。

你被他扑得向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他垂下头，像是被折断脖颈的天鹅。

他很用力很用力地抱着你，从喉咙里挤出几声沙哑的呜咽。

他湿哒哒的脑袋搁置在你肩上，沙色的风衣不见以往的潇洒。

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和宿醉的悲鸣。

“对于小姐而言我是什么呢？可以随便抛弃的玩物吗？为什么小姐从来没有像我喜欢小姐一样喜欢我呢？”

他的声音闷闷的，把脑袋整个埋在你肩上，有温热的液体从你肩上流淌。

“明明我已经，完全离不开小姐了。”

他的声音轻得近乎要消散在风里了。

你不知道是“太宰治”哭了这件事更能够让你吃惊，还是他口中“完全离不开你”这一回事让你惊吓。

你沉默着拍了拍他的后背，笨拙地安慰他。

“我们回家吧。”

他很乖巧地被你牵走了。

准确来说，你就像是搂着一只大型毛绒动物，还完全离不开你的那一种。

哪怕你只是拉拉他的后颈想要喘口气歇一会，他就会委委屈屈地呜咽起来。

并且发出一系列无理取闹的声音。

“小姐不喜欢我了吗？”

“小姐是不是不爱我了？”

“是不是我又给小姐添麻烦了？”

只要你稍微迟疑一会，他就会像被谁打了一样，陷入悲伤痛苦中，开始自责。

甚至有过之而不及。

你看见他被芥川龙之介和中原中也打后还是欢天喜地的样子。

你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应对他这副粘人精的样子，或者称为本质。

“明明我时时刻刻都想和小姐在一起，恨不得把小姐变小无时无刻揣在口袋里。”

你只好笨手笨脚地夸他，擦干他的眼泪，忍受他吸吸鼻子在你肩上反复蹭了几下。

“可是小姐，完全不需要我的样子。”

说着这样可怜兮兮的话，还“阿秋”一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感冒了？叫你淋雨。”

他细小的呼吸声打在你肩上，热乎乎而湿润润的。

过了好久你才听见他“嗯”了一声。

“小姐要好好照顾我才行。”

一辈子。

这句话他放在心里，沉甸甸的温柔，连被雨浇冷的心都暖和起来了。

至少这次，没有再失去了。

我甘愿不远千里去见你。

你知我从未害怕奔赴，

哪怕路遥马远，风雨交加。

可是你不爱我。

却让我连踮起脚尖的勇气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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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和太宰治分手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