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我爱是什么？

爱是落入沉底的卑贱。

被爱者得到的爱慕眼神，不过是绽放在淤泥中的花冠，没有任何意义。

“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好像已经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啊，这样啊。

在他笑意盈盈的暖棕色眸中倒映着我，瞳孔涣散，面色苍白的我。

我曾经相信只要爱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我从未后悔过喜欢他。

爱是什么感受呢？

虽说明知道会得到这个答案，早就知道他根本不会喜欢上我，哪怕是我对他万分之一，不，上亿分之一的喜欢，他都不会分给我，可多年的苦心孤诣，功亏一篑，还是让人难以接受。

疼。

那种疼就像是一根针，狠狠扎进我的灵魂，让我喘息不得，连呼吸一口冰凉的空气都成了妄想。

太宰治这个人，是我灵魂中唯一存在的疤痕。

我不懂得情爱，不想要人间的珍宝，也不执着于人情冷暖。

我只想活着。

哪怕是像一条野狗一样，靠着下水道污浊的脏污苟延残喘。

可是他给了我希望。

明明是那样阴郁的人，身上却有一股我难以抗拒的，阳光的味道。

我没有对光明的向往，一丁点也不，我追逐的只是奔走的自由，最后投身与火堆的命运。

却鬼使神差地被他迷惑，牵住了他的手，从此走向人间炼狱。

我后来懵懵懂懂地意识到这种心里忍不住雀跃的情感叫做“爱”。

可是太迟了，我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只要他暗沉沉的目光扫过我，我的心就不可控制地流出欢喜的泉水，唇角会无意识地上扬。

可是我又明确地知道，我并没有被他喜欢的资格。

资格。

是的，资格。

遍体鳞伤又怎么样呢？

只有疼痛，连深吸一口气，肺叶里都是血气的味道，才能无比清晰地提醒我还活着的事实。

我并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我只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城市能够包庇那样阴暗和温暖的存在。

“太宰先生。”

我该和他说什么？

港口黑手党和武装侦探社应该说什么？哪怕是停战了，也不可能成为挚友间的关系。

芥川还可以凭借身为他前弟子的身份向他讨教一二，那么我呢？

我并不是舍不得放下身段对他说那些老套的情话，我只是明白，再华丽如绸缎一般的诗句，也无法撬动他冰封的心。

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不应该喜欢上一个整日求死的人。

我一向欣赏的，是竭力活着，不懈努力的人。

我绞尽脑汁地思考。

为什么我会喜欢上太宰治呢？

是为了他出色的面貌？

不，中也先生倒也不差。

是为了他高挑的身材？

那就更不应该了，如果我欣赏的是这样的话，那随便去牛郎店，每一个人都能满足我的需求。

是为了他充满黑泥的心灵？

我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不、不。

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我找不到答案。

只能暗地里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自己。

“不能够再喜欢他了。”

可是这句话，就像是“下不为例”一样，总是被我自己连连打破。

上帝啊！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由衷地感到无法说出口的痛苦。

如果有神明可以解决我的问题，那我应该是分外感谢他了。

为什么世界上没有可以回溯时间的良药呢？

有那样的异能也好啊。

让我彻彻底底地忘掉他，不再整天思考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为什么上次见面时他瘦了一大圈这样的白痴问题。

果然恋爱会降智吗？

我无力抗拒这种难以抑制的冲动——大概是因为我也从心里发自内心地想要这样做吧。

难道我未来要在冰箱里塞满蛞蝓才能够压制住我喜欢太宰先生的心吗？

不、不对，我怎么能这么说我的顶头上司。

“芥川，我觉得我最近傻了。”

他以看呆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咳嗽了两声，旁边的樋口一叶连忙冲上来给他递上一杯温开水，还是保温杯。

艹。[一种植物]

这是什么神仙爱情？

不对。

怎么着，专门欺负我没队友吗？

我望着他手里的保温杯，蠢蠢欲动，做好只要他不给我一个我能够接受的回复我就立马上前把那个杯子套到他头上，水都不用倒的。

然后让他顶着这个粉红色的杯子在港口Mafia走上一圈。

不过我背着他如此阴暗的想法被打断了。

路过的中也先生——啊不，他好像是专门过来找我的，二话不说就急匆匆地把我拖走了。

港口黑手党的新一届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我悲惨地把我那点小心思摁死在娘胎里，任劳任怨地帮中也干部写起报告，左耳听他的牢骚话，并提取重点，右耳负责把他的指示扔出去。

这大概就是下班后我满脑子里都是“混蛋青花鱼”的缘故。

话是这么说，我依旧每天满脑子都是太宰先生，失眠的时候想起来的总是他的脸，一边马不停蹄地完成任务。

“芥川为什么你又把人打死了？”

“港口黑手党没有留下废物的必要。”

他简明意骇，看了我两眼，补充道。

“这是太宰先生教给在下的。”

好了。

我蔫了。

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的？

港口Mafia真是个多才多艺，团结一致[重音]的组织。

上有重力抛球表演，下有罗生门收衣服。

还有人偶免费给你提供恐怖电影——绝对真实，看过的都说好。

我拿爱丽丝的小裙子作担保。

后勤部说最近到手的钱好像又少了。

后勤部说太宰先生一走，医疗部的绷带使用量终于达到一个正常的标准了。

说什么呢？

太宰先生那是——

我看着一身沙色风衣的青年，逐渐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状态。

“你一个侦探社的到我们港口Mafia来干什么？”

我踹了他两脚，他马上嘤嘤嘤地开始假哭。

太恶心了。

我死都不承认这是我前顶头上司。

芥川都比他好。

好一万倍！

但没办法。

就算是我现任的顶头BOSS，也完全制不了他。

“还是情报部？”

他黏黏腻腻地看着我，完全没在意抵着他脑门上的木.仓。

“事先说明，你要是敢和我说你应对小姐的那套说辞，我不介意让你这辈子，啊，下辈子也可以，都没有撩人家小姐姐的机会了。”

“欸真的吗？”

“小妹妹也没有！”

最后我还是放他走了。

没办法啊，他一颦一笑都牵动着我的心。

“忘了我吧。你执着什么呢？”

“忘了我，你会好好的，前程似锦，万事平安。”

就像你从来没有见过我。

我竟不明白他这话里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了。

如果不喜欢我，又何必露出那样悲伤得几乎快要哭泣的表情呢。

大概是他在装吧。

他本身，就是一个最最喜欢看别人难过的人了。

太宰治是一个喜欢悲剧的人。

什么叫悲剧？

就是亲手把别人喜欢的东西破坏掉。

别人看着越心生欢喜，他就越想要毁掉让人看着可惜。

哪怕是自己。

“不。”

“不。”

我听见我的声音回荡了几次。

我看见那张总是笑盈盈的眸子充满难以置信。

“真正喜欢的人，到死都会记得。”

把当成HE和BE看都可以。

我觉得这种感觉挺好的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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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