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神使大人。”

门外是赛尔特的声音，低沉温柔，干净得像是森林清冽的晨风。

“嗯，进来吧。”

伊芙舒了一口气，用神术让自己看起来是刚睡醒的样子。

她没想到赛尔特会这么早，还好，赶上了。

赛尔特走了进来。

他大步靠近，站在了她的面前，带着一身寒气。

还未等她感觉到冷时，他就已经后退了两步，单膝跪在了她的面前。

“神使大人日安。”

晨光照在这位男精灵身上，让伊芙再一次感慨他是被神偏爱的一族。

精灵一族大都是身材修长纤瘦，五官精致美丽，而他兼具了这一特点却比大多是精灵体型更加健美，修长的四肢线条流畅紧绷，像是森林豹一样，但不会让人感觉到危险。

因为他的表情太乖了，乖得像是忐忑的猫，墨绿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睫毛上像是挂着露珠，在晨光下闪闪发亮。

伊芙突然觉得，或许成为他眼中的光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日安，赛尔特，这么早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赛尔特面对少女的问题，心头一窒。

刚起床的少女，穿着一件有些宽松的白色长裙，微卷迤逦的长发衬得脸越发地白皙小巧，蔚蓝色的眼睛里还有着刚睡醒的懵懂。

不知道是看到他很开心，还是她天生就爱笑，脸上的笑容从他进来就没有落下过。

他望着那张美丽的笑颜，心中忍不住地难过。

光精灵，讨厌一切黑暗邪恶。

或许今天过后，他就再也看不到她对自己展露的笑容了。

可是，即使如此，他还是决定把事实的真相告诉她。

赛尔特缓缓低下头，低声说：“我想要告诉您一件事情，这件事情或许会惹您生气，还请您在听完后，不要动怒，因为所有的错都是我犯下的，您可以惩罚我，但是不要气到自己。”

“惹我生气？”伊芙有些好奇了，“我很想知道什么事情会惹我生气，不过在你说之前，还是先站起身坐下吧。”

她是真的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生气，除非是他现在明确告诉自己，他是无神主义者，不信奉任何神明，那她或许真的会生气，但也只是生自己的气。

少女的善意让赛尔特手指蜷缩在一起，他抬起头，看着立在晨光里的人，洁白的裙子被光线染成了淡淡的金色，如同她那一头淡金色的头发一样熠熠生辉。

面对这样的她，赛尔特自惭形秽，内心也再一次产生了挣扎，但是他依旧选择坦白。

“迷雾森林里的族人，是我杀死的。”

…

与此同时森林精灵族内最大的建筑物内，一位模样可爱的少女正向卡莱尔询问着。

“族长大人，您吩咐的食物都做好了，是现在给神使大人送过去吗？”

少女身旁放着一个大大的篮子，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食物，全部都是她们一早准备的。

卡莱尔看了眼那个篮子，脑海中闪过了那只被赛尔特握住的木雕，眼中闪烁了下光芒，说：“摆出来吧，你去请神使大人过来。”

少女点头：“是。”

少女离开后，卡莱尔沉沉地笑了下。

赛尔特喜欢木雕这件事并不算秘密，以前就能经常看到他躲起来雕东西。

不过，以前见他做的最多的是动物植物，很少会雕刻人像。

所以，昨天卡莱尔一看到那个木雕就已经猜到了赛尔特雕的是那位神使大人。

卡莱尔想着那位异常美丽的光精灵，点了下手指，轻声道：

“赛尔特，真想看到你被神使厌恶后的脸，是该多么地悲痛难堪。”

虽然他现在恨赛尔特，但是不得不承认，赛尔特确实是一位心志坚毅的人。

如果不是被药物控制激发了深渊血统，他不会犯下杀害同族的事情。

毕竟在此之前，哪怕族人对赛尔特再敌视排挤，赛尔特也只是沉默忍受，没有任何反抗。

但是，就如同先前说的那样，赛尔特一旦是犯下了那个错误，就注定要永远背负着残害族人的罪名。

这是不争的事实。

*

赛尔特在坦白后，就低下了头。

他在等着宣判，虽然已经知道注定是死|刑，却还是怀揣着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万一她原谅自己，不厌恶讨厌自己呢？

室内久久没有声响，安静地仿佛听到了窗外的风路过时发出的窸窸之声。

赛尔特的心提了起来，苦涩地滋味在口腔蔓延着。

她是被自己的话惊吓到了吗？

还是在懊悔自己救了他这么个可怕的人？

这两个念头让赛尔特的备受煎熬。

他痛苦无比，嘴唇动了下，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就算是解释了，又如何呢？

那些族人还是死了。

“只有这些吗？”

伊芙问着，目光落在男精灵的头顶，等待着他为自己说些什么。

然而没有，赛尔特轻微的点点头，像是一只等待着审判的可怜狼崽。

两只耳朵都耷拉了下去。

伊芙无声地笑了下，“这件事啊，我一直都知道啊。”

“……”

赛尔特猛地抬起头，看到了少女眼中疑惑的神情。

“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件事吗？”

她似乎不太懂赛尔特这般郑重其事的是为了什么。

“你……”赛尔特声音干涩，“你不生气吗？”

她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可怕的人吗？

伊芙看着神情忐忑的赛尔特，心中想着的则是沃德说过的那些话。

——无论他们是谁，什么身份，什么性格，成为了他们的光，即使太阳再耀眼，他们的眼中也能看到你

——他们想要的是信仰的寄托，是心灵的抚慰，不管你能否救赎他们，是不是真正的神

她先前一直在想要怎么才能增加赛尔特的信仰之力。

一开始，她的想法是帮他改变在族内的处境，但是现在，她决定换一种方式。

“赛尔特为什么觉得我会生气？”

面对她的问题，赛尔特抿了下唇，低声回答，“我被深渊血统影响，变成了嗜血残忍的怪物，连族人都杀，这样的我，不配被神使大人救，也不配称为勇士。”

他还记得她在众人面前维护他时的话。

他不是勇士，只是一个拥有着肮脏血统的怪物。

但是在伊芙眼中，赛尔特并不是怪物。

他让伊芙想起了在神国学院见到的巨龙，明明有着最强大的力量，却不敢随意使用，有时候打个哈气吐出的火球，还把自己吓一跳。

伊芙曾经觉得这样的巨龙很窝囊没有，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的赛尔特，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爱。

她决定鼓励一下这位自卑又可怜的预备信徒。

“赛尔特，把手给我。”

芙芙：哇，第一次见到赛尔特这样的小可怜，都有些给我整不会了。

赛尔特：……怎么办，好紧张，女神要主动拉手手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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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鼓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