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快合上了，我用手挡了一下。

“方子昂，你等一下！”

几乎没有时间给我多想，电梯门刚张大了些，我已经小跑至他身后。

“能不能蹭你一顿饭啊？我快饿死了。”

中午没吃饱，刚才又大哭一场，现在肚子咕噜噜地叫。既然有现成饭，那我也不想他客气。

这项目好歹我也参与过，出过力的。

“现在是晚高峰嘛，车打不到，地铁又塞人肉罐头。方总，你看……”

我换上死气白咧的笑，声音软得自己都起鸡皮疙瘩。

绕一大圈，最后还得屁颠颠追着方子昂讨饭，这脸打得，pia-pia响。

不过，我软得下身段，可方子昂却不行。他跟个“人肉柱子”一样，直挺挺地站在走廊中央，宽阔的背脊对着我，愣是没回应，也没有转过身。

还生气呐？这小心眼的……

大哥。你倒是说句话呀。要真不想给饭吃，也吱一声啊。

我侧过身，故意绕到他的面前，左右查看了下他那两只耳朵。两个黑色助听器好好戴着，一个都没少。

唉！不带这样冷暴力的啊！

“方子昂，”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嘴。

毕竟是自己骗人在先，要想想缓解现在这尴尬的局面……那也只好老实承认。

“晚上没有球赛，也没有约……”

显而易见的是，他的脸更臭了。

本来结了冰渣一样的眼神，现在隐隐约约闪烁着无以言表的暗火。光是扫我一眼，就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这个方博士，方老板，方大个儿，他真生气了。

他咋能这么小气呢？！

“对不起……”我犹犹豫豫，只好在这堵无形的人形压力墙下，坦白从宽，老实招供：“我也没有新男朋友，就……忽悠你的……”

行了吧。

这不就是你想听的？

可是，方子昂居然还是无动于衷，他居高临下瞪了我一眼，眸子里的光火烧的更烈了。

完了。

这人肚子里不会装着一座火焰山吧？这是要喷火呢？

空旷幽暗的走廊里，我感受到了一丝丛林里小动物被怪兽盯上的危险。

“要不……要不我还是自己回去觅食吧……”

就不打扰您了。

我还没说完，方子昂竟然在胸前打起了手语。

“夏小茹，我是一个残疾人。”

我知道啊。

“不是你养的宠物！”他还在气头上，手语打得又快又重，“我听不懂你说的那些梗，也没你开得起玩笑！”

可没把你当宠物啊！

这帽子可不能乱扣。

“大哥，你对宠物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就你那油盐不进，不合群的模样，一天天冷着一张脸，谁敢认领你啊！”

一个字一个字从我嘴巴里蹦出来。我身高上输给他，IQ上输给他，可我的气势绝对不能输他，当面就直怼了回去。

方子昂看懂了我的话，顿然光火。

“你过来！”他狠狠抓着我带到几步远的安全楼梯处，门一关，我才看清方子昂喘着重气，有点缺氧的征兆。

“哎，你没事吧？”

我这才想起他前不久刚晕倒过，这年纪轻轻，怎么一身的病？

“别生气，别生气。”我赶紧撸这小子的顺毛，小手放在他胸前帮他顺气，“怪我怪我，没事又乱开什么玩笑？”

大概是我这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的道歉再一次惹怒了这只炸毛的小怪兽。

当他看清我说的每一个字和我脸上每一个小表情，眼眶居然红了。

“夏小茹，我不是路边那些阿猫阿狗，让你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垂下头，整个人显得落寞：“明明是你答应做我女朋友的，到头来却怪我让别人知道……”

我一惊，手上停了下来，原来他生气的原因在这儿……

“就是因为我是个残疾的，听不见的聋子？我不配和你正大光明地在一起，因为和残疾人在一起不光彩！今天，你宁可编一个假男朋友，也要和我拉开距离！如你所愿，从现在起，我俩不认识！不要再来招惹我！离我远一点！”

他胸口起伏更甚，但完全不影响手语打得飞快。可以想象，如果方子昂能说话，这会儿怕是要用吼的。

啧啧，你这炸毛的样子，还说自己不是小动物？

“三个月。”

“什么？”

方子昂微微一愣，他又说不出话，皱着眉头，临空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个笨蛋。

我觉得有些好笑，两手轻轻地搂住他结实的腰，对他眨巴眨巴眼睛：“恋爱试用期都没开始呢，你小子就想跳级转正了？”

他真是太高了，又站得笔挺挺。我轻轻地垫起脚，尽我所能地，吻了一下他的下巴。

“麻烦你体谅一下我一个二十八岁的老女人，现在昭告天下，要是方总您新鲜劲儿过了，三天后拍拍屁股走人怎么办？我公司的同事怎么看我？老板怎么看我？我还要不要在这行混了？”

我又亲了他一口，无视他怀疑探究的眼神。

“别瞎想了，真没忽悠你，也没和你开玩笑。”

我顿了顿，考虑怎么把道理给说明白，又不伤人。

“你知道的，我前任也是聋哑人。若是在意，一开始我就不会松口答应你。就是真的不敢高调，秀恩爱死得快……”

“唔？！”

我还没说完，这只小怪兽怎么搞起突袭？

方子昂一手按住我的脑袋，嘴唇就撞了上来。他的动作笨拙，一看就没什么接吻的经验。四片嘴唇胡乱地摩擦着，曾经他向外界表达需要靠手语、靠文字，而如今，他在我面前，用另一种直白而粗暴的方式告诉我他的愤怒，他的委屈，他的疑惑，他暗潮汹涌的舍不得又无可奈何的冲动……

“唔……你等，等一下。”

我被他亲的迷迷糊糊，却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脸怎么这么烫？”

我把手被贴上他的额头，又贴回自己的脸做比较。

“你是不是感觉浑身燥热？”

呸。这话歧义大了去。

“我是说，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头晕？气喘？心跳加快？”

呸呸呸。我在说什么。

好在方子昂并没有取笑我，他老实巴交地点点头，眸子又恢复了曾经的光亮，温暖又欣喜地勾着嘴角。

“方总，几点了？咱们还去庆功宴吗？”

我怪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试图掩盖咕咕叫的声音。

“我真饿了，赏口饭吃呗？”

臭小子的眼神炯炯有神地看着我，半分都不肯离开。虽然他一句话都无，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之情。

再安静下去的话，要出事的吧.....

感受到他纤长的手指从我的耳廓拂过，随后突然重重地捏了捏我的耳垂，惹得我一阵轻叫。

“你……？！”

像是找到一件新鲜的玩具，他把脸蹭过来，蹭在我的耳朵周围，恶作剧般，来来回回数次，最终对着我的耳朵动了动他的唇。

“你说啥？”

方子昂说的话完全是无声的。

我能感受到他的嘴唇在闭合，却完全听不到声音，只能感受到热气一阵一阵毫无规律涌进耳道。

许久，他才放开我。

虽然不清楚他到底对我的耳朵说了什么，但我知道他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让我体验他的日常。

五感有残缺，靠着助听器和唇语勉强维持生活的他，怕是常常如此无助，如此无奈。明明有一副光鲜的外表和头衔的他，却实在不知道如何与世界融洽自处，总是显得格格不入。

我咬着下嘴唇，把心底的难受强压下去，犹豫了一下，又再次踮起脚尖，凑到他的助听器旁说：“方总，樱花树下的事还作数不？”

“啊！——”

方子昂显然吓了一跳，痛苦地抵着太阳穴，身体虚虚一晃。他另一只手下意识捂住那半边耳朵，脸色不佳，责备地瞪我了一眼。

“小茹，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好吗？”

方子昂急切打起了手语，突然靠近助听器说话怕是吓到了他，那毕竟是机器，离了近了啸叫声不小，虽然我已经刻意说得轻柔。

“我说......”

哪有表白让女生来的，我泄气地抿着嘴，又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我是说，方总......“

唔。方子昂再次吻住我的嘴唇。

与第一次粗暴无章法的凌乱完全不同，这一次他用无限的温柔包裹着我，起先轻轻地触碰后，他一点一点把我搂紧他的怀里，小心翼翼撬开我的心。

原来，他听懂了啊。

这个坏小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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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小方同志，快跑！别信她！”

方子昂：“为啥？”

作者：“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成人的世界你不懂！”

方子昂：“......”

虞淼：“哦吼，敢情我就是一个工具人，就这么几个镜头还要我出场？”

作者：“请做好工具人的本分。。。”

大家多多留言，多多收藏。

想看虐还是甜请提前说明，这关系到小方同志之后如何恋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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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