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尸?
“你邪修就修的这?”祁枭刚说,头就开始隐隐作痛。
被摁在地上的荆乇疯了道:
“咳——哼哼……不然,不然,你以为他们不敢动我是因为什么?哈哈……邪修,邪到他们不敢动的地步了,他们不敢动!还名门正派,还英明神武!什么举世无双的门派!哈哈哈哈,就这也怕了?”
祁枭由不得荆乇多说,头痛的感觉越发强烈,荆乇说的在他听来声音时近时远。
祁枭咬牙笑笑道:“那你也是挺无聊的。”
“无聊?笑话!”
荆乇狞笑着,他说:
“这些门派里除了一个命长还有什么?不就是诓着登仙飞升的幌子来骗钱?你见过谁飞升了?哈哈哈哈哈哈……你还记不记得你受罚那天,那些东西的嘴脸,哈哈哈哈哈哈就凭我比你有钱!哪怕你修个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他们还是会照顾有钱的小辈!哪怕你指认我邪修!他们还是向着我!因为我有钱!钱!!!”
祁枭攥紧拳头,荆乇接着道:
“什么东西,你还不明白吗?努力没有用!成仙也没有用!只有他们口中的‘俗物’才是硬道理!”
“只有你在声张正义,你看看他们,你还不清醒吗?”荆乇问完,山中寂静片刻。
“清醒归清醒,而你的所做让我很不满意,尽管你有你的硬道理!”祁枭扬起拳头,砸下。
“你是少爷我知道,可你看看附近,就算你是少爷,也没人——救你!”
祁枭说完,荆乇猛的仰起头,他看见祁枭攥紧的拳上缠着一层又一层的黑气,贴近似乎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
祁枭一拳砸下,荆乇好似突然醒悟,他想起了当时,当时,他是怎么欺负祁枭的!
也是这样!也是这样!
他也说了!也用了拳头!也骑在了他的身上!
荆乇缩了个脖子,叫道:“我……唔!我错了!我错了祁枭!我——”
“你错了对了,那是你的事,你不是觉得你邪修也对吗?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认为,我趁机报复也是不错?”说着,祁枭咬牙用力一拳。
荆乇开始恐惧了。
这是他与生俱来少有的恐惧,幼年有父亲罩,少年时有师傅罩,来天山后因为自己的家底雄厚,众位见钱眼开的长老也会罩着自己,他根本不会害怕……
只是现在,他面着祁枭将要落下的拳头,他恐惧了,他怕痛。
这非常痛!头都要被他打裂了!
荆乇含着嘴里的牙齿,塞着血问道:“你……你不是……没有金丹,没有丹田吗?”
“好问题,我也不知道!”祁枭没有停手,边说边打:“可能我本身就没用内力?”
“你怎么……”荆乇刚想说什么,却被祁枭一拳硬塞了下去。
祁枭之前可是会膜拜金主的。
现在金主成了仇人,祁枭还是第一次这样暴揍自己的金主。
可惜,一点愧疚感也没有。
祁枭笑道:“怎么样?很疼吗?那就对了!”
尽管自身仍然有些头痛难受,但这样打下去,祁枭拥有一种莫名报复了回去的爽感,就像这个人也曾这样打过自己一样。
突然,一只铁手从林中袭来,祁枭下意识闪避,从荆乇身上跳了出去。
荆乇忙从地上爬起,极其狼狈地钻进了树林里,那只铁手原路收了回去。
祁枭可不能让荆乇就这么跑了,这要是让荆乇逃回家,不等祁枭靠岸,自己的通缉令可能就贴得满街都是了。
祁枭顺着铁手追去,潜入林中,沿途还笑道:“别跑啊!荆少爷!刚刚都是开玩笑的!”
前方的沙沙声久久不断,荆乇连滚带爬的在前面开着荒山,祁枭在后面追。
“怎么了,荆少爷,刚刚您不还说要拿我炼尸的吗?这下怎么跑了?”祁枭说着,视线稳稳定住前面的荆乇。
荆乇跑不动了,祁枭的速度却不减反增。
祁枭上前道:“怎么了,荆少爷,跑啊!”
时间越久,祁枭的头就越疼,慢慢的,他好像记起了夜娘娘不愿意告诉自己的东西,那段记忆,最终……
那个雪夜。
祁枭蜷成一团缩在一个极不合身的角落。
他发着高烧,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但是知道自己大概活不到雪停。
他从那个旮旯里钻了出去,他打算下山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下得去,可能半路上就失去意识了。
他尽力了。
反正死哪儿都没人收尸,死哪儿都一样,走出师门去起码不会再被人笑话。
祁枭回头看了看宋墨钰的寝殿,那里还亮着灯,好歹这个时候他在心里还把宋墨钰当成亲人。
转头他打着冷颤正要离开,一袭黑影拉住了他。
“祁枭师兄,哪里去啊?”
祁枭没听见脚步,也没辨别出来着是谁,他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随后接着抱起手往前走。
黑影道:“祁枭师兄不陪宋长老了嘛?他马上就要成宗师了,你不再等等吗?”
祁枭摆了摆头,嘴里呼出了短促的热气。
“那祁枭师兄当初那么想拆穿我干嘛,被打成这样了,一点吃力也不讨好,多浪费时间啊,你说是不是?”
祁枭听出来了,他是荆乇。
他转头望向荆乇,荆乇反是笑了笑,道:“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我现在是宋长老门下的大徒弟,不是故意刺激师兄您的,是您为人太实诚,不懂得圆滑~”
嘴里不明传出一股暖意,慢慢的流了出去,滴落在地立马染红了地上的白雪。
废了丹田后的祁枭看不清面前的人是什么表情,那只是模糊一个人影,加上他发烧了,这个人的影子还有些叠影跟着。
然而荆乇不一样,祁枭什么表情,什么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笑道:“哎呀哎呀,这是气话,知道师兄您身子不好,这不刻意来送一送您?”
说着,他抽出了一把短剑。
荆乇:“是啊,祁枭师兄,我就是邪修,不过,这么些天,换正常人不是饿死,病死,就是冻死了,你还活着,我想拿你的这肉身啊,炼个东西出来,怎么样?你借我一下吗。”
闻言,祁枭迈开腿就往宋墨钰的寝殿方向跑,荆乇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他知道祁枭病了,跑不快!
“祁枭师兄,大门在那边,你跑反啦!”这里距离宋墨钰的寝殿很近,荆乇不敢太大声。
忽然,寝殿内一声开门响,荆乇立马闪身躲了起来。
宋墨钰从寝殿里出去,好像没走多远,祁枭见后便坐在了宋墨钰的必经之路上等他过来。
结果,宋墨钰过来,祁枭好不容易捂热的温情被浇灭了。
宋墨钰对荆乇道:“时候不早了,回去早点休息吧,顺路的话帮我叫两个人过来,把他送出去。”
尽管祁枭苦求过了,可祁枭身后的荆乇稳稳当当的答道:“没事的师尊,我送便是!走吧!师兄!”
祁枭出于本能地挣扎了一番,他大叫道:“师尊,他会杀了我的,我不要走,师尊他会杀了我的,荆乇,他会杀我的,师尊别丢下我……徒儿哪里不对,徒儿改好不好,荆乇,荆乇要杀了我……”
荆乇露出了一副和善的面孔,跟祁枭说:“不会不会,师兄,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杀师兄呢?师兄弟嘛,和睦相处才对!”
祁枭好一顿挣扎,好不容易挣脱了荆乇,又被他抓住,说:“师兄就算风寒了,就是疯了,师弟也会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保你治好!等咱们治好了还能回来重修的!”
说着,荆乇的眼睛瞥向了宋墨钰,他想看看自己说谎了宋墨钰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宋墨钰平静的道:“那辛苦你了。”
“师尊……”
祁枭脸上一抹苦涩的笑,他已经挤不出泪来了,不清楚自己是病了,还是哭干了。
他望了一眼荆乇,这里好像成了一个刑场,他将要被杀,荆乇是这之中的刽子手。
荆乇叫了声:“走吧,师兄!”
离开了宋墨钰的视线,荆乇又是另一副面孔。
他阴沉着脸,笑了笑道:“看来祁枭师兄是装傻啊?看来祁枭师兄不傻啊!我以为祁枭师兄是傻子呢!原来是装的啊!”
祁枭没听清,他打着寒战慢慢往前,时刻等着荆乇给自己一刀,结束这一生。
“祁枭师兄你是不是喜欢他啊?啊?哈哈哈哈,那你看看人家喜不喜欢你啊?”
祁枭还是没听清,他除了脚下光脚踩着雪地发出的声响外,还有牙与牙互相碰撞发出的声响。
“宋墨钰,你别说啊,非常好看啊!你尝过味儿吗?我以后有机会了替你尝尝怎么样?”
祁枭依然没有回应,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脑子冻坏了,周围很是安静,连踩雪的声音都听不见,他木讷地往前走着。
“祁枭师兄,你别伤心嘛!死后我给你大办特办!”
祁枭:“……”
“祁枭师兄,你怎么了?不会真的心碎了吧?我跟你说,下一世好看的男人多了去了,你就多看两眼,别想着什么宋墨钰了,那人就是木头脑筋,人家一群小辈说要封你丹田,那东西就真封!”
“……”祁枭仍旧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
荆乇叹道:“唉!怪也怪在他的出生啊,我师傅说,宋墨钰小时候,家里的仆人都能把他当马骑!当狗使唤!真的!你别不信!”
“诶!荆乇大哥!去哪儿啊!怎么还带了个他?”今晚巡视的弟子招呼了一声,上前巴结道:
“荆乇大哥,天冷了,别在外面逗留太久啊!”
荆乇回应道:“宋墨钰叫我把他送出去,我就把他送出去喽!”
祁枭依然往前,他没有发现巡视弟子的照明,没有看见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他只觉得头好沉。
不知是不是被荆乇捅了,大概是快死了吧。
他回顾起了自己的一世。
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好不容易有……
算了。
祁枭面着空气傻笑了声,嘴里念叨:“为……什么……”
他明明就是邪修了啊,他……
宋墨钰赶自己走时的面孔袭来。
祁枭的体温骤降,之前没有愈合的疤奇痒,他忍不住抓了抓身上的疤,紫红的血液沿着他的肌肤流下。
巡视的弟子指了指祁枭,问道:“荆乇大哥,他怎么了?”
“……为什么啊……”
荆乇笑道:“这回大概是真疯了。”
“为什么……”
巡视弟子问:“啊?之前他是装的啊?”
荆乇应道:“当然,脑子灵光得很!还是我发现的!”
巡视弟子竖起一个大拇指,笑道:“不愧是荆乇大哥!真厉害!”
突然,大门口前一声巨响,祁枭一条腿门槛没有迈过去,摔了出去。
荆乇不耐烦地上前,踹了祁枭两脚,喊道:“起来啊!我还着急回寝殿睡觉呢!”
祁枭几次试图爬起,却总是少了一把力,他意识有些微薄,只知道有人赶自己出去,忘了那个人是谁,还有面前的这些人正踢踹,驱赶着自己。
“这就走这就走这就走……”说话时,祁枭嘴边没了热气,声音也很小。
巡视的弟子指着祁枭问:“诶?他是不是要死了?”
荆乇哈哈一笑:“怎么可能?人家抗揍得很!不能这么简单就死了,这才多冷啊!河面上还没结冰呢!”
巡视的弟子勉强道:“……也是哈。”
他看着荆乇骑到了祁枭身上,一拳打下,非常清晰的听见祁枭嘴里叮的一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修了六十年的内力就是不一样啊!这一拳头他牙不知掉了几颗!哈哈哈哈哈哈哈!”
荆乇的重拳挥来,祁枭下意识的闭了闭眼,只觉得自己脑袋剧烈震动了一下,没有感觉,不冷不热不痛不痒。
“不愧是你的金丹啊,就是好用!”
荆乇一拳紧接一拳的抡下:“叫你污蔑我邪修!叫你污蔑我!”
数了不知多少拳,祁枭隐隐感觉自己下巴松了,那个人的脸越来越模糊了,最后他绷紧的全身一下都松了。
荆乇最后一拳挥出,把祁枭的脸打向了师门的方向。
“荆乇大哥……他……他好像真的……真的死了……”
荆乇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他非常自然的道:“死了就死了呗,反正也是个被逐出门派的家伙,死哪儿不是一样?”
荆乇转头便见将要逃走的巡视小弟:“怎么了?难道你也想成这样?”
荆乇扑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突然被一股怪力掀飞出去,掉进了茅草丛中。
祁枭收了收腿,上前拎起荆乇的头,继续笑道:“怎么了?荆少爷?上硬道理啊?让我看看,您有什么实力?”
荆乇恐惧的抬起眼皮,自己身后的祁枭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只手臂畸长而且非常粗壮的怪物,他面上蒙着黑雾,一张满是獠牙的嘴慢慢贴近自己的眼睛。
那只怪物道:“怎么了?荆少爷?刚刚您不还因为有我的金丹,引以为傲吗?打得爽不爽啊?”
荆乇听后浑身一颤,他诧异道:“你,你,你还记恨着这个?我,我以为,你,你放过我了,以为你,你放下了……”
“不是我说荆少爷,有些时候,钱也难平这些事!”说罢,另一只畸长的手出现在了荆乇的视线里。
林中传来一声惨叫,一片惊鸟飞向高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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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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