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佳抬头看见小熊玩偶人黑溜溜的眼睛。

“不要钱？”

小熊玩偶人用手指了指李善佳的手机。

“你的意思是，刚才的200已经足够了？”

小熊玩偶人猛的点头，这点头的频率都已经能够感觉到他是有多么焦急的拒绝了。

第一次见给多钱不要的，真是一只有职业操守，不坑人的好熊。

“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

旁晚湖景的风划过笑眼，短暂的停留在上扬的嘴角处，脸颊旁那个淡淡的梨涡甜的腻人，连风都忍不住戳了戳。李善佳的眼睛亮亮的，倒映着面前的景色灯光，比漫天的星空还要璀璨。

小熊玩偶人呆愣住了。

暖黄色的路灯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拉长了两个人的影子。

或许是看到了小熊玩偶人呆呆的样子，李善佳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突然揪住了他的耳朵。

小熊玩偶人这才回神，退后了一步，摆摆手，有些扭捏的转了转身体，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搭配上玩偶头的那个小表情真的有种憨厚可爱的感觉。

毛绒绒的触感从手中溜走，却在心尖上留下了半分痒意，忽然有种可惜的感觉。

刚才应该趁机多薅几把的，他暗叹道。

“咳咳..”

怕被发现自己的意图，李善佳掩饰性的干咳了几下，收回了手。

“夜晚的风是有些凉的。”

小熊玩偶人点点头，不着痕迹的挪了一下位置，它那厚厚的玩偶服和手上成堆的气球刚好能挡住一些风。

毛绒绒的耳朵被风吹得又立起来了，一前一后，摇摇晃晃，勾得李善佳手痒痒的。

他以前对毛绒玩偶是不感兴趣的，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觉得小熊头特别可爱，忍不住想摸一下它。

李善佳瞥向一边江景，看着随风流动的江水，努力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但下一刻，手就被牵住了。

“？”

他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拉着放到小熊头上，小熊还歪着头蹭了蹭他的掌心，那层暖乎乎的毛层也跟着蹭了蹭，就像和主人撒娇的小狗。

李善佳眼睛慢慢的睁大了。

“你？”

小熊没有讲话，拉着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耳朵处，似乎在邀请着李善佳快摸摸它。

毛绒绒的触感带来了心灵上的满足。

李善佳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弧度。

“真的好软。”他放纵了自己的手，沉溺在此刻的温暖中。

湖面被晚风吹动，湖里的鱼待不住了，跳出了水面，哗啦啦的水滴随着它跃出的动作滴落在湖面上，化成了一朵朵小花。

时间随着桥上的车水马龙不知觉跑走了。

李善佳坐在湖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片不知道从哪吹来的树叶，就这么正好的落在了他的手心处。

小熊玩偶人正站在不远处，被几个女孩子围起来。女孩们拿着他的气球，以湖为背景，拍下来一张张照片。

李善佳头一个人在这边闲着，顺着椅子往后仰，举着这片树叶，路灯光透过树叶，上面的脉络清晰可见。

树叶上带着些黑色的斑斑点点，那是它开始腐烂的印记。

看起来不太完美，不是做书签的好材料。

李善佳叹了一口气，把树叶放到一旁。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李善佳皱了皱眉头，打开一看，却是闹钟铃声，上面的日程写着吃药。

他手指下意识挡住那两个字，眼中原有的光一下子暗淡了下来，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机装进口袋。

算算时间，也确实不早了。

等女生们走后，李善佳才站起身来，走向小熊玩偶人处。

“我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些远，得先离开了。”

小熊玩偶人闻言，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今天多谢小熊的款待了。”李善佳笑着告别道。

“......”小熊玩偶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侧着头看着李善佳，似乎在询问着他还需不需要再摸摸自己。

李善佳举起手，却不是摸摸，而是拜拜。

“有缘再见。”

小熊玩偶人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李善佳逐渐远去的背影，直至看不清半分。

“再见。”一道闷沉低哑的男声响起，是迟来的道别。

小熊玩偶人摘下了厚重的头套，露出那双灰褐色的眼睛。

他的头发已经被压塌乱得如同鸡窝，碎发被汗浸湿耷拉在额头上，让有些野性的脸乖顺了许多。

秦野低垂着眼眸，薄唇被抿成了一条线，在冬夜的江边站着，实在像被主人丢下的小狗。

他走到原来李善佳坐的长椅上，捡起了那片被遗留下来的树叶。

树叶上似乎留存着一丝他的温暖。

秦野收好树叶，拿出一个老式的手机，看着里面已经模糊不清的照片，忍不住摸了摸照片里的那张侧脸。老式手机浅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的专注。

老式手机的功能不多，但还算齐全，拍照发短信打电话的功能都有。

秦野打开草稿箱，开始编辑着第最新一条的短信。草稿箱已经被堆满，这是他一直发不出去的信。

「满天星辰送给你，今晚好梦。」

他放下手机，抬头看向了天空。

今晚的云层很薄，能够看见的星星也会很多。

＊

李善佳回到民宿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洗了个热水澡。

昼夜的温差有点大，他的身体有些受不了了，在车上时就不断的打喷嚏。

洗完澡后，身体开始渐渐回温。

他吃完药后，就穿着睡衣，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摆弄着那束满天星。

李善佳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个花瓶，把那束满天星插进了里面。

满天星的花朵很小，颜色不显眼，也没有很浓的香味，但....

李善佳把插好的花举起来，透过玻璃窗，以漆黑的天空为背景，在漫天的繁星下，它一点都没有违和感，像是在夜空中绽放的无声烟花。

这是独属于自己的烟花。

他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自己的壁纸。

刚设置完壁纸，手机突然弹出来一条信息。

037小先生：「睡了吗？」

「小朋友这个点还没睡吗？」李善佳指尖轻点，反问回去。

「不睡觉的话，可能会长不高哦。」

037小先生：「我已经成年，确实长不高了，不过放心，我已经有180以上了。」

「......」

现在的小孩，长得可真快啊，他不由得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037小先生：「今天你有遇到什么开心或是不开心的事吗？」

李善佳打字的手顿了一下。

小孩还挺尽职尽责的，现在还想着当他的免费树洞。

他以为故意晾了一会他，小孩就会忘记自己这个所谓的网友。

「不开心的事每天都有，但今天遇见一只特别的小熊。」

037小先生：「他让你心情愉快了？」

「嗯，小熊很可爱，毛绒绒的，耳朵特别软，还很暖和。」

037小先生：「这样吗？」

037小先生：「你很喜欢它？」

「喜欢。」

李善佳打下这两个字，有继续补充道。

「今天很幸运遇到了小熊。」

037小先生：「你喜欢毛绒绒的玩偶吗？」

「不是很感兴趣，但小熊是例外，它帮过我。」

037小先生：「嗯。」

小孩的情绪怎么突然不高了，是困了吗？

良久，那边才发出一条信息。

037小先生：「帮过你的人，你都会喜欢吗？」

李善佳看着这条消息，没有回复，这种问题，已经越界了。

他放下手机，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热水。

过了一会，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新的信息。

037小先生：「抱歉，我不该问这个的。」

「没事。」

李善佳当然不会跟小孩置什么气。

037小先生：「今天我也很开心，因为我完成一件重要的事。」

看来小孩也有什么事情想要分享。

李善佳挑了挑眉，顺着对面的话问了出口。

「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037小先生：「送花给重要的人。」

「那很好，收到花的人一定很开心。」

037小先生：「嗯，我希望他能每天都开心，即时身边的人不再是我。」

小孩这条信息有股淡淡的忧伤，看得出他很喜欢那个重要的人了。

......

「相遇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李善佳脑子兜兜转转，想了许多回复得话语，但最后还是顺着自己的心打下了这句话。

037小先生：「我懂。」

「那看来我们今天都很幸运。」

「夜有些深了，小朋友该睡觉了，晚安。」

李善佳回复完这句话就放下手机。

桌面上的东西有点繁乱，他稍微整理了一下。

做完这一切后，困意袭来，大概是药效起来了，李善佳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把花放到了床头柜前。

在闭上眼睛那一刻，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那束花，连带着脑子里的满天繁星，彻底的陷入梦境。

今晚的梦过于温柔，或许是床头那束满天星起了效果，李善佳看见了自己坐在山上，仰望着整片星空。

他的身旁似乎多出了一个身影，那个人指着星星，说了一句话，但李善佳听不清。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