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乔璇说她和周瑜是打算假成亲,乔琼还是觉得不妥:“难道只有假成亲才能摆脱门主的攻击吗?妹妹,你日后万一真的喜欢上周公子,他却利用你或抛弃你,你该如何是好?”
乔璇笑了笑,道:“姐姐放心,我和周公瑾各取所需,我自有分寸,等我的武功再精进一些,我就不需要他的庇护了。到那时,哪里还会在乎所谓的情情爱爱?”
……
三日后。
乔琼一边替穿着黑色镶红边嫁衣的妹妹乔璇绾着新娘的发髻,一边忧心忡忡地说:“小乔,姐姐还是担心你对周公子日久生情。”
乔璇转转眼珠,反问:“在姐姐眼里,原来我是个痴情人吗?”
乔琼拿起周瑜送来的一支金簪插进妹妹的发髻,幽幽地说:“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乔璇暂时不能回头,她冲着面前的铜镜里的乔琼笑了笑:“我注定是嫁不出去的,没什么耽误的。”
乔琼不解地问:“这是何意?”
乔璇说:“月门主曾告诉我,传授给我的武功是她的独门秘术,仅女子可修习。但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终生不得有孕。”
“怎会如此?”乔琼大惊。
乔璇觉得自己有点不厚道,刚才的话其实是她瞎编的借口,因为她觉得没法向大乔解释她只是不想嫁人而已。
看到乔琼惊诧的表情,乔璇又补充道:“姐姐,我觉得不能生育不是坏事。娘亲当年不就是因为生我的时候难产丧命了吗?若提升武功修为的代价是牺牲生育能力,我宁愿终生不育。”
乔琼忧心忡忡地说:“你为何今日才告诉我这个秘密?万一这门主传授给你的是邪功呢?”
乔璇不欲再与姐姐解释,索性沉默不语。乔琼了解妹妹的古怪脾性,也不再多言。但她为妹妹感到心酸,她才十八岁,就已经做好了孤老终生的打算,将来也没有子女,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时候该怎么办呢?
乔璇知道姐姐的心里在同情自己,但她不以为意,不愿再多言。
……
当周瑜见到乔璇穿着嫁衣、举着却扇半遮面的时候,他觉得这一场景与自己的梦境重叠在一处了。
但不同的是,梦里的乔璇眼神虽没有欣喜,却带着羞怯。而此刻,眼前的少女眼神里一丝羞怯也无。
毕竟是假成亲,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待乔璇放下却扇,周瑜注意到她的脸上依然不施粉黛,尽管如此,她也依然惊为天人。周瑜的叔父周尚看到周瑜的新娘是如此绝世的容貌,心里下意识地觉得不妥,但他未在脸上表露出来。
好不容易等到入洞房的时候,乔璇迫不及待地跪坐在铜镜前,动手拆自己的发髻。
周瑜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决定不上前帮她拆发,毕竟这般举止对于一对假夫妻来说,有点过于亲密了。他又看看屋里的两张榻,他们早就商量好了,今夜不同房。
乔璇的一头青丝终于披散下来,她转过身来,许是饮过合卺酒的缘故,她那张清丽可人的脸上添了酡红,与梦里的她别无二致。
乔璇开了口:“公瑾兄,按事先说好的,我睡里面那张榻。”
周瑜道:“好。不过小乔姑娘须记得,今后不论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要唤我“公瑾”,万不可唤我兄长。”
乔璇马上改口:“是,公瑾,妾身明白了。”
周瑜听着乔璇这生硬的口吻,只觉得二人结为假夫妻后,关系反而比先前疏远了。他想起自己做过的梦,梦里他们是真夫妻。难道梦里的乔璇是因为被门主废掉了武功,所以不得不委身于自己吗?
可梦里的自己为何愿意做乔蕤的女婿呢?
周瑜脱去外袍,身着中衣躺在另一张榻上,想到乔璇三日前的话,她说这一生都不会真正嫁人,究竟是何意?
梦里只属于自己的女郎在现实中虽然不属于别的男子,但也不愿属于自己,思及此,周瑜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
正思索间,乔璇突然走近周瑜的榻边,道:“公瑾,我们事先说过……”
周瑜说:“我好了,你可以开始了。”
乔璇说了句“得罪了”,便拿起事先准备的红绫把周瑜捆了起来,又替他放下了帐幔,这才道:“这几个时辰里,公瑾若要起身,尽管开口唤我帮你解绑,我睡眠浅,你一出声我就能醒来。”
周瑜道:“如此,这几日就委屈夫人了。等回到居巢,我二人就可以分房而睡了。”
榻边燃着安神香,周瑜渐渐阖上了眼,但愿,今夜不要再梦到自己和乔璇缠绵的画面了。
乔璇躺在另一边的榻上,将自己榻上的帐幔也放下。
虽然有安神香助眠,但乔璇本来就睡眠浅,现在同一个成年男子共处一室,自然不习惯。尽管已经把周瑜五花大绑,放下了帐幔,不必担心周瑜对她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可心里还是难免觉得别扭。
乔璇对婚姻没有任何期待,她的母亲是一个普通的会计,中人之姿,在人群中毫不起眼。相反,乔璇的父亲是公认的英俊男子,社会对男性总是格外宽容,明明乔母的家境更富裕,许多见过乔璇父母的人还是暗地里说乔母配不上乔父。
就是这样英俊的乔父,在看到襁褓中的乔璇脸上的胎记时,和母亲提出离婚。
乔璇至今不知当时生下自己的母亲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同意离婚的。她不想问,母亲也没告诉过她。
平心而论,乔璇并不厌恶周瑜。
周瑜与她见过的其他任何男子都不同,他长着那样一副好皮囊,又是出身世家,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翩翩公子的气质。
想不到周瑜这样近乎完美的男子却迟迟未婚,大概是觉得这世间没几个女子能配得上他吧。周瑜的叔父给他安排的未婚妻,想必是出身于世家大族的温婉女子,可周瑜却不愿。
历史上的乔璇嫁给了周瑜,然而,现在原主的身体里是她,来自现代的不婚不育“新女性”乔璇,所以她是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哪怕是周瑜。
乔璇不禁开始想象周瑜未来真正的妻子会是谁,不知什么样的女子能入周瑜的眼。一想到作为妻子就难免为周瑜生儿育女,乔璇又暗自庆幸自己不必与周瑜做真夫妻。
安神香燃到一半,乔璇终于昏昏睡去。
……
是夜,周瑜难得地一夜无梦。
清晨起来,新婚夫妇照例是要去给男方的父母敬茶的。因为周瑜的父母早逝,所以二人要向周瑜的叔父周尚敬茶。
周瑜起身去隔壁房间洗漱。乔璇换上了成亲前几日新买的豆绿色襦裙,让婢女春梅给她绾发。
因为已经成亲,自然不能再梳少女的发髻。
当乔璇推开门时,正好遇上周瑜从隔壁房间出来。周瑜看到乔璇梳着垂云髻、身着一袭豆绿色衣裙,与梦里的她别无二致,不禁愣在了原地。
乔璇不解地问:“公瑾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周瑜摇摇头,道:“无碍。只是……第一次见夫人这样的装扮,有些惊艳。”
乔璇有些不习惯“夫人”这样的称呼,但也不好说什么,勉强对周瑜一笑,随他一道向周尚的书房走去。
敬茶时需要说的话,周瑜已经提前教过乔璇了。敬过茶后,周尚对周瑜说:“公瑾,你先留一下,叔父有话要说。”
待乔璇离开,周尚盯着周瑜的眼睛说:“公瑾,你忘了你当初为了远离袁公路宁可做居巢县长吗?如今你又给袁公路的将领乔蕤做了女婿,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周瑜从容应道:“叔父放心,小侄不会任凭岳父拿捏。若将来难免与袁公路有牵扯,小侄与乔氏和离,即可全身而退。”
周尚不解:“公瑾,你一向是个拎得清的孩子。怎可拿婚姻大事当儿戏?遇到纠纷就与女方和离,你这不是……始乱终弃吗?”
周瑜不能透露自己与乔璇是假夫妻,只能说:“小侄婚前与乔氏已经商量好,小侄不为袁公路效力,否则和离。乔氏也是点头同意了的。”
“胡闹!”周尚不满地瞪了周瑜一眼,“我看,你是色迷心窍,想玩弄她。正巧,她也看上了你的皮囊,愿意被你玩弄。你们两个倒是般配。”
周瑜辩解道:“叔父,您怎能说得如此难听?”天知道,至今他二人仅有的肌肤相亲是昨晚婚礼上行的执手礼,以及五年前,乔璇为他包扎伤口时指尖偶然碰到他的身体而已。
周尚又道:“这乔璇的身世也委实离奇,若只是乔将军之女倒也罢了,就怕她是细作。”
周瑜剑眉微蹙,反驳道:“叔父,您多虑了。”
周尚道:“叔父是好意提醒你,你自己掂量吧。”
周瑜对周尚道:“叔父,小侄与乔将军之女成亲的事,还望叔父对外保密,否则叫袁公路知道就麻烦了。”
周尚道:“这是自然。”
大概一个时辰后,周瑜走出周尚的书房,只见一个身穿鹅黄色曲裾的娇俏身影跑过来,口中叫道:“堂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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