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唐厝看着李含青，眼神里略带嫌弃，“你这人怎么这么没耐心，瞧好吧。”

唐厝四下打量一番，最终把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奶茶店上。现在不是放学后的客流高峰期，因此奶茶店门口并没有几个人。唐厝就这样大摇大摆走到奶茶店门口，抄起他那小牌子，直接“啪嗒”一下，把它贴在了奶茶店门口。

李含青：“！！！”

“喂，这样做奶茶店的打工人会生气吧！”李含青走到唐厝身边，压低声音问，“你这东西，好像很难扣下来啊！”

“跟着我就好了。”唐厝不为所动，也不管那小牌子，就这样径直走向店里。

“哎！你干什么？”李含青赶紧跟了上去，踏入奶茶店中。

只是越过门槛来到室内，李含青就一个字都说不出了。

屋内窗明几净，但环境已经和外面看到的完全不同。狭窄局促的奶茶店不翼而飞，连带着里面做奶茶的小姐姐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明亮宽敞、类似酒店大堂布置的空间。

靠李含青最近的，是一排真皮沙发，看上去就很松软。而再往前看去，还能看到工整的前台招待处。前台处挂着巨大的牌匾，上面用烫金大字写着“三界办事处”。远处还有一个走廊，不知延伸到何处。但就这么看去，里面应当还有不小的空间。

“欢迎来到三界办事处。”不知何时，唐厝已经走到了前台接待处，单手撑脸，就这样看着李含青，“你还有什么问题，随便问。”

李含青不答，只是默默退回门槛处。他来到外面，发现他又回到了人流攒动的商业街。李含青转过身来，发现场景根本不是刚刚看到的大厅，而是变回了奶茶店。里面的小姐姐甚至还有空闲，朝他挥了挥手。

“……”李含青又重新进门，又一次回到了大厅，而唐厝依旧站在接待处，似乎一脸期待。

“你是不是想说，‘里面比外面大’？”

“……别玩梗，我认真的。”李含青来到唐厝面前，隔着接待处的台子与他对视，“你是怎么做到的？这到底……”

“是那个牌子。”唐厝倒也认真解释起来，“三界办事处成立的初衷，就是为了维护三界和平。因此，三界中人商议后决定，把办事处的地点设立在三界交汇处——也是三界的夹缝中。”

“这个地方不与外界连通，而那小牌子则是通往这里的钥匙。牌子在何处，通往三界办事处的大门，便开在何处。”

说着，唐厝又补充：“当然，只有获得授权的三界生物才可以跨越大门进入三界办事处。其他人通过大门，也只会进到外面那个奶茶店里。”

“授权？”李含青心里微微一动，“你之前在我手心里画的图案，是不是就算是一种授权？”

“别小瞧那根笔，那可是我的判官笔。”唐厝打了个哈欠，“而且是三界办事处主任改装过的判官笔，用此笔所写之字，皆为箴言。”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唐厝从接待处走了出来，拍了拍李含青的肩膀，“休息休息吧，我睡一觉，起来还有一大堆报告要写呢。”

“……那还真是辛苦啊。”李含青发自内心感慨道，“对了，我不用写吧？”

“你这次不用写，下次就不一定了。毕竟你还没以三界办事处员工的身份参与过任务。”唐厝伸手一指走廊。

“走，去那边，所有休息的房间，都在那里了。”

两人肩并肩走着，唐厝又冷不丁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一直想给我们三界办事处的办公地点起名‘塔迪斯’的。”

李含青：“……你再这么搞，小心人家来找你收版权费。”

“可是我真的觉得挺合适的。”唐厝一摊手，“你看嘛，里面比外面大。”

……

李含青这一觉，可是着实睡了很久。他抬眼望去，外面的天都黑了下来。

“到底还是人类的肉身啊。”李含青摇了摇头，“还是有睡眠需求的。”

不过那唐厝身为判官，那应当是一个纯粹的“鬼”，鬼也需要睡觉吗？

李含青不解，但也不急，反正都上了“贼船”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了解唐厝。

这位让那些叛逃小鬼闻风丧胆的唐判官，他可是非常好奇的。

李含青抻了个懒腰，顺着走廊回到了大厅。

“晚上好啊唐老板，你……”李含青眨巴眨巴眼睛，就看到唐厝坐在接待处里，他左手边放着一个手提电脑，面前摞着一叠裁好的宣纸。唐厝正握着他那支“判官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你在写什么？”李含青凑过去，好奇打量着。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报告。”唐厝伏案奋笔疾书，并未抬头，“现在冥府也是数字化办公，这些宣纸都是在冥府特殊处理过的，在上面写的东西，可以直接传入冥府的大数据系统。也正是这样，现在我们这些鬼差汇报工作都不用当面去了。”

说到这里，唐厝忍不住感慨一句：“互联网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可惜我年纪大了，还是更喜欢手写一些。不像那些小辈，很多都是敲键盘打字了，还会用那些什么……办公软件？”

李含青闻言，也是忍俊不禁。可是看到唐厝手边的电脑，又感到一丝不解：

“你既然是用手写，为什么还要打开电脑？”

看着电脑，唐厝摇了摇头：“你误会了，这电脑我开着，不是用来上传报告的。而是，去同步你的信息，把他们录入到三界办事处的系统里。”

李含青一愣：“我的资料？”

“嗯。”这会儿，唐厝也是忙完了手中的事。他把宣纸归拢到一起，收到身后的文件柜里。然后便回到台前，把电脑调整了一下方向，让李含青也能看清上面的内容。

“你以前的经历、在《地狱之旅》时闯关的情况，以及你的这群队友……哦对了，你的队友们倒是很有意思。”

唐厝点了点屏幕，上面显示出了李含青还是玩家时的队友名字。

“池月相、祁飞尘、阮婉秀……”在看到某个名字时，唐厝动作停了。他的手指落在了一个叫“谭露”的名字上。

“我查了他们的信息，发现这个叫谭露的女孩跟你关系匪浅。她的母亲在你父母去世后收养了你，你们名义上是一对兄妹。”

“……是啊，那又如何？”李含青依旧笑着，神态自若。

“……谭露这名玩家，我查到了她通关时许下的愿望。”唐厝看着李含青，嘴唇翕动，“她的愿望，是跟你在一起，无论以何种身份。”

李含青听着，终于敛去了笑容。

“唐老板，你对下属的私生活太过好奇，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抱歉，但我也是无意间发现这一点的。因为APP的信息显示，她的愿望是与你相关联的，而你……”

“啊，我也只是玩了一点文字游戏而已。”李含青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老板，当时我妹妹的愿望其实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可是人生那么长，又怎么可能只喜欢一个人呢？所以我让系统帮忙抹去了她心里我的记忆，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忌爱上别人了。”

“对她来说，这才是最好的不是吗？我只当她是我妹妹，她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注定无法回应她。”李含青顿了顿，“而且，我本质还是一只厉鬼，我不想伤害我的家人。当时我思来想去，还是这诡异恐怖的APP最适合我。”

“……家人吗？”唐厝陷入沉思，“可以为了彼此不顾一切，可惜我没有家人，注定无法理解你们了。”

“哎，没有家人，这不可能吧？”李含青面露意外之色，“莫非唐老板你生来就在冥府，就是鬼差？”

“还真是这样。”唐厝点了点头，“我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是一名鬼差了。我没有家人，没有名字，像一个机器一样，按部就班行使我的职责。”

“后来，冥王赐我名字——‘唐厝’。”

“厝之一字，本就有棺材停摆之意。从这个角度看，不挺符合我们判官所做之事吗？”

“确实如此。”听了唐厝的故事，李含青心里刚刚升起的不满也便消散，“唐老板，你还是跟我讲讲，以后我们办事处的工作吧？”

“嗯。”唐厝垂眸，又在键盘上点了两下。

“我们三界办事处，目前的任务只有一种，便是捣毁那些恐怖APP，拯救里面被困的魂魄们。根据副本的难易程度，我们把所有APP分为甲、乙、丙、丁四个等级。甲级最难，丁级最次。”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李含青：“你们前《地狱之旅》现《黑色契约》，就是丁级APP。”

“……我们这么菜吗？”李含青扶额，“我还觉得我们的副本难度挺高呢。”

“以前可能确实很高。”唐厝解释，“但是据我调查，在你们那个投资商徐青对APP注资后，你们老板就为了迎合徐青的喜好，开发了许多无趣又讨厌的副本，这也导致副本难度下降，所以只能评个‘丁’级。”

听到此话，李含青忍不住轻啧一声。

“我就知道，那个徐青就是个垃圾甲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