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道影子在黑暗中穿梭，疾行的身影快出了残影，掠过之处，只有草叶在轻轻浮动。

子车夷站在大雾之外，看着前方的情况，啧了一声。

宫禾风道：“王爷来了吗？”

“我在。”封长独一身黑衣，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身后。

身后的影子单膝跪地，在寂静的黑夜中行礼。

“起来吧。”封长独往前走了一点，看着面前越来越浓的雾气，说：“那些人全在里面，领头的是一眼泉水，禾风带他们封锁四周，闯进去之后，一个不留。”

“啊？”子车夷挠挠脑袋，“不用留几个给人类审问之类的吗？”

封长独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也挺有研究价值的，你要不要自荐一下？”

子车夷连连摆手，往后退了几步。

“走吧。”封长独走在最前面，周身浮现出黑色的死气，在死气的侵袭下，就连那些雾气，都连连败退，逐渐让出了大片的空地。

雾气不敢靠近封长独，似乎是在畏惧他身上的死气。

回生泉坐在木楼上，看见底下雾气的动静，问身边的人：“又是谁来了？”

“听说是千年前一个战死的将军，被赫连天奴收下了，现在在为他办事。”黑袍回应。

回生泉轻蔑地笑了一下，细长的眉毛挑了起来：“这么个角色居然还能惊动我？”

“听说他还有个身份——死地的主人。”

“什么？”回生泉坐了起来，有些焦急地问黑袍人，“你确定？”

黑袍低着头，说：“确定，不过我们对死地的研究很少，似乎不足以畏惧他。”

“放你大爷的屁，我活这么多年，就死地这块地方最诡异，赫连天奴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死地都被他搭上线了。”回生泉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撸着袖子就往外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准备仪式，没时间耽误了，死地之主比你想象的还要难缠。”

黑袍低头应下，连忙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回生泉穿着白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然后端上一个白玉瓶，瓶子里插着一根莲花，就这样走到了众人的面前。

广场上十分寂静，三三两两的人影不是坐着就是蹲在某个角落，雾气在他们之间弥散，藏起了所有人的心思。

回生泉的声音在雾气中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温和的声音奇迹般地抚平的人们心中的焦躁。

“仪式即将开始，诸位勿骄勿躁。”

回生泉的脸藏在白色的袍子之下，只有半张脸露在外面，有些人眼尖，总觉得这半张脸格外眼熟，看了一眼池子里的雕像，立刻便认了出来，惊叹不已。

其余人将莲子分发给每一个人，让他们捏着莲子，安静地待在原地。

“我很快就会召开仪式，带亡者回到人世间。”善使张开手臂，瓶中的莲花颤抖了几下，随后微微绽开，一股浅淡的清香逐渐弥漫整个广场，众人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

回生泉低声笑道：“等你们回到阳世的时候，就是我成神的那一刻。”

肉眼看不见的天缘在空气中蔓延开，强大的波动甚至能够惊动远方的赫连天奴。

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对找上门的杜览清道：“时间到了。”

“好！”杜览清拿着武器，和身边的裴岫一块跟着赫连天奴出了门。

“朦半姐姐，你看着直播，我们去去就回！”瞳声也扛上了砍刀，在赫连天奴身后跳走了。

步兴野坐在轮椅上，看着石桌上的屏幕，对朦半说：“我们现在就做后方吧。”

朦半有些担忧地看着远处，点头：“好。”

赫连天奴很快就赶到了淮新镇外，随后还有不少安全局人员也在外围候着。

有几个身影骑着鬼头马走了过来，为首的人看不清楚面容，浑身上下都包裹着死气。

“大人，王爷已经进去了。”

赫连天奴低声叹气：“我就知道这个混蛋不老实，我们现在进去，你们守住外面，一定不要让他们跑出来了。”

“是！”

回生泉无比地坦荡，知道他们很快找到这里，也没有多花功夫阻拦，只是拖延了一会，保证自己的仪式能够顺利进行罢了，说是仪式，其实只是一点小小的准备。

为了这场直播，他准备了很多年，本来早就成功了，偏偏凭空杀出个赫连天奴，不过没关系，赫连天奴来得晚，根本没办法阻止他。

寒食鸟已经出现了这么多年，在民间造成的影响非同凡响，已经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能抵消掉的了。

回生泉兴奋地看着下面等待的人们，眼中闪过几分癫狂，多年来的计划即将成功，他恨不得将赫连天奴拉到面前，让他好好看看，只要他回生泉想，没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到的。

几台设备环绕广场中心，通过寒食鸟内部的手段，这里面的场景传输到了全世界，每一个人都能够看见这一幕，看见他回生泉君临人间的模样。

等到直播结束，回生泉的名字将传遍九州，哪怕赫连天奴再厉害，也没办法抹去他在人们心中的位置，只要有信仰，成神便近在眼前。

回生泉大刀金马坐在广场的上方，直播的镜头对准了下面的人，他拍了拍手，底下的人得到命令，不知道在哪推出来一连串的冰柜。

冰柜中赫然就是广场中等候之人已逝的亲人。

他们看见冰柜中人的面容，有些激动起来，有些人大声责问：“这是我的儿子，你们怎么把他……”

“还有我的老公，他不是在医院吗？”

……

回生泉听着下面的喧闹，眉眼间闪过一丝不耐，仍好声好气道：“不把他们带过来，我们怎么确定仪式是否奏效呢？”

尽管有人质疑，但是没有人敢当面叫板，回生泉的威严，不知不觉让人不敢对他有丝毫的反抗之心。

回生泉看着这些人沉默下来，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这就对了，接下来，就是我带他们回阳间的时刻了。”

只见空中迷雾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乱人心神的黑色迷障，迷障中似乎带着无尽的虚妄，引得人看过去，却又迷失在看不尽的黑色幕布中。

回生泉面上带笑，坐在上方，看着底下的人表情逐渐有些空白，眼神也变得茫然起来。

他的声音很清透，却无端地让人觉得带着恶意：“大家看好了，这些冰柜里的人，就是接下来会复活的人。”

在屏幕外，无数双眼睛看着这一幕，有些人眼中带着痴迷，有些人带着不屑，又有些人尽管看起来不相信，眼底却隐隐期待着什么。

有人在看热闹，有人希望真的有奇迹发生，既然奇迹降临，那么也有可能降临在自己深山个，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机会，也总有人会去尝试。

至于代价……

只要死者归来，一点代价又算得上什么？

他们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一点，然而世上并没有免费的午餐，老祖宗留下来的俗语并没有到彻底失效的那一天。

无数双眼睛盯着纹丝不动的冰柜，回生泉和寒食鸟的成员，看起来及其认真，这对他们来说，无异于荣誉之战，只要这次成功了，哪怕是安全局打上门来，那也够本了。

只要在世界面前留个影子，那么寒食鸟的就能够永远活下去。

回生泉操控着自己的力量，尽管在身体深处，他隐隐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但这点异样并没有影响他，反倒让他更加激动，仿佛成功就在眼前。

他抽空瞥了一眼镇外，那些人似乎还在镇子里面里面摩挲，想要找到这里，恐怕还要一会。

等到那些人过来，这些人恐怕都复活了吧。

想到这里，回生泉忍不住笑出来，同时又看了一眼木楼的后面和地下安静的人群，眼中闪过一丝同情。

就是可惜这些人，这次应该回不去了吧。

不过能够得到自己内心最想要的东西，这何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任何交易都要付出才有回报，用他们的生机来换死人归来，这场交易，足够他们赚八辈子了。

回生泉理了理衣服，没好气地小声嘟囔：“要不是必须来场大的扩大影响力，你们的死活关我屁事。”

眼见着底下的人开始有了变化，乌黑的头发上逐渐出现灰白，回生泉的心情又往上扬了扬。

赫连天奴，看来这次又是你失败了。

回生泉往上坐了坐，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自己能够看清底下的状况。

他们手中的莲子顶端延伸出一根极细的丝线，细到人们几乎看不见，弯弯绕绕延伸到人们脑中，透过他们的大脑，吸食着他们的生机。

然而没有任何人发现，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加速老去，脸上的皱纹很快就长了几条，头顶的发丝也很快变得枯黄发白。

回生泉享受着人们身上传来的勃勃生机，心中无比得意，赫连天奴将他踩了一辈子，终有一天，他也能把赫连天奴踩在脚下了。

正当他得意的时候，一柄刀飞来，眨眼间便砍断了所有莲子的丝线，回生泉来不及反应，黑金刀就已经到了眼前，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封长独握着刀柄，瞬间出现在回生泉的面前。

横刀在颈，回生泉却没有一点惊慌，除了最开始一点惊讶之外，现在却还能谈笑风生。

“你就是赫连天奴收留的手下吧，现在在给他办事？”回生泉淡定地扫了封长独几眼，眼中带着恶意的嘲弄，“哟，看样子，你还伺候到床上去了，赫连天奴品味还真是专一。”

封长独眉头一拧，刀锋靠近了几分：“你说什么？”

“不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你知道赫连天奴为什么掺和进人类的战事吗，就是因为上山求他的，是他们俊美非凡的皇子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封长独的表情沉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回生泉，手下用力，回生泉的身影便消失在原地。

“好好看着吧，赫连天奴能够看上他和你，当然也能够看上更好看的，死颜狗哈哈哈哈。”回生泉的声音在封长独耳边回荡。

封长独在原地站了几秒，随后眼神转移到底下的人身上，他们已经停止了老化，但是模样并没有恢复，所以还有什么东西在运作，看来必须彻底销毁回生泉才行。

封长独催动死气，黑金刀直接飞到了半空中，带着恐怖的力量，劈向了回生泉的雕像，雕像应声倒下，细碎的石块混着乌黑的肉泥砸在发黑的池水中。

这些年来，回生泉不知道往这个池子里喂了多少条人命。

年复一年，清澈的池水变得发黑浓稠，立在上方的洁白雕像也充斥着发臭的邪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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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