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强不爱吃素。
可他喜欢一个素净的。
长得素净,吃的素净,性格依旧素净。
为了迁就赵瓀,严强时不时就要吃顿韭菜馅饺子。
好在味道不错,不至于吃的像上刑。
今天,他又一口气吃了两盘子。
严强吃饱喝足,赵瓀的第一份还剩一小半。
“你慢慢吃。我先试着包饺子。”严强又笑,显然是上午的脾气已经消散了。“改天找机会也做给我老婆尝尝。”
赵瓀抬头,浅浅扯出个不明显的笑脸。
严强说的话,随便听听就好。半句也用不着当真。
严强这会又恢复如初了。一应家伙什通通转移到饭桌中央,赵瓀悄悄挪开桌子上的醋碟和辣油碗。
严强趁机夸她:“我媳妇就是有眼力见儿。去哪才能找到这么好的老婆,打着灯笼都难找。”
赵瓀笑笑,暂停吃饭,拿起擀面杖,开始擀着饺子皮。
严强作势伸手去拿,动作却不带半点真心:“欸,你吃你的。我会擀皮。”
赵瓀微瞥他一眼。
严强脸不红心不跳,又晃着撞她一下子:“就是没你擀的好。”
赵瓀一个没站稳,脚下打滑,直直就往墙上倒。
严强这才慌了,越过餐椅去捞她。好容易把人捞直,又开始习惯性甩锅:“以后每顿饭都得多吃点,看你身子骨瘦的,出门一阵三级风都能把人刮跑了。”
赵瓀这次没有惯着他,开口凉凉的:“你要好好呆着不撞我,我自己也倒不了。”
严强捏饺子的手猛地一顿,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赵瓀刚刚,是在跟他顶嘴吗?
严强笑笑,笑的勉强。
捏好一个饺子凑到她跟前,非要赵瓀夸好看。惹的赵瓀饺子皮也擀不成,只能嘴上敷衍了事。
严强不满意了。
他把饺子一放,径直坐下,就那么在旁看着赵瓀擀饺子皮。
对于严强的神经质,赵瓀已然免疫了。她也压根分不清严强什么时候是装的,什么时候是真的。
赵瓀低头擀着皮,目不斜视地:“不想包就去看会电视休息吧。”没了严强帮忙,她反而会更快。
严强没动弹。
饺子皮擀的差不多,赵瓀伸手去拿饺子馅。手刚伸过去,就被人一把扣住了。赵瓀扯着手腕说:“干嘛呀,包饺子呢。”
严强手上劲更大,赵瓀感觉手腕已经被他锢红了。严强说:“坐下。”
语气克制,似乎压着满腔怒火。
赵瓀坐下。眉头拧成忧虑状,她也不敢动手扯了,商量着说:“你先放开我,疼。”
她直视严强的眼睛。眼底遍布阴郁红血丝。赵瓀怕了。她不清楚这是他昨晚没睡好熬的,还是被心底怒火一冲遮了眼。
赵瓀唯一知道的是,昨晚严强扯着呼噜震天响的时候,她还没睡着。
而今早,他也起的比她晚。
严强终于松开她。
赵瓀揉着红印印的手腕,不明所以的问道:“你又怎么了?”
一声清脆的啪嗒坠地声。
韭菜鸡蛋撒了一地,瓷碗四分五裂。
赵瓀揉着的手也停下了。她看着严强,严强看着她。然后她发现,严强,竟然哭了。
“你到底怎么了?”赵瓀怯怯开口。
严强一抹泪,脸色变了又变,突然恶狠狠的瞪着她,怒气冲冲道:“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你不清楚吗?!”
赵瓀惊了。她张张嘴,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的确不知道。”从上午开始她就不清楚。严强特意跑到花店去,只为说上一句中午包饺子。以及临走留下一句乱勾搭。
赵瓀想不通,她每天都好好的在店里呆着,到底能勾搭到个谁?
今天除了见过几个花总店里的熟客,也就只剩白祺了。
赵瓀一怔。
难道严强所谓的勾搭人,是因为她上午见到了白祺?
赵瓀彻底脱了力,有气无力道:“是因为我和同学见面吗?”
严强乜眼白了她一眼。
赵瓀冷笑一声。没想到,他的结竟然还在那。
她深吸一口气,闭眼道:“他是今天就要回木溪,过来和我告别而已。”同窗四年,她连和同学光天化日告个别的权利也没有吗?
赵瓀突然想到严强强烈要求在新店里装起的几个监控。
饭店以及花总店都没装的新鲜玩意,偏偏他要安在这个一亩三分地。
目的,不言而喻。
赵瓀唯一敢做的,就是不去参加开业典礼,暗戳戳的搞个对结果不痛不痒的小抗议。
赵瓀知道,自打上次严强在烧烤摊碰到白祺后,脾气就变更古怪了。
她想,或许一切是因为,他自卑。
严强外貌条件一般。
算不上丑,也称不上帅。中规中矩的普通人模样。赵瓀对脸不看重,说得过去就行。毕竟她也只是普通人。
那天傍晚的烧烤摊,白祺妹妹心直口快,问她身后站着的是不是她哥?还说那人盯她有一会儿了。
赵瓀一回头,身后两米处,严强正阴测测的站在她身后。不知道何时来的。她招招手。又听白祺妹妹笑着说,你和你哥一点也不像。
偏偏那会儿,严强正抬脚朝烧烤桌边走。也不知道刚才那句话,他听没听清。
赵瓀祈祷,千万不要。
那天,她介绍严强是自己的男朋友。俩人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微妙的表情还是没忍住。赵瓀知道,在一些人眼里,她和严强是不搭的。
年少无知时赵瓀也曾想过,将来自己的另一半一定得是高高瘦瘦,穿衣有范的痞坏痞坏模样。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条条框框就是用来打破的。
赵瓀也不例外。
严强个子不高。甚至,比一米六二的她,还矮两公分。
站在白祺身边,差了整整两个头。
那天烧烤回去的路上,严强一直闷闷不乐。
独自闷头走在前面,临到楼下时,严强突然转身说:“你是不是嫌我拿不出手?”
她的同学,的确和他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穿衣、谈吐、待人接物。不到一小时,他就不止一次的觉得自己输了。
赵瓀走上前,摇头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下班前我特意给你手机发了消息,说我有同学来找。”严强爱吃醋,连她在后厨多呆一会儿都会挂脸。只因饭店新招的学徒模样有几分青春。
严强明显不相信,拗着说:“那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当面说?你是怕我跟过去?怕我说出什么东西,让你在同学面前丢人?”
“那会你在忙。”
严强无视道:“你他妈就是嫌老子丢人!”严强走出十米远。又突然折返了几步,站在路灯下,发了疯一般的咆哮着:“老子就是烂!老子就是学习不好!老子就是张口闭口荤话黄段子!”严强彻底失了控,赵瓀一句话也说不出,半步也不敢上前。她甚至在想,要是严强突然冲过来,她就立刻向反方向狂奔。
她怕,怕严强突然就把抡墙上的拳头砸到她身上;她还怕,怕他用踹铁门的力道去踹她。
赵瓀真的怕。
怕的不是一天两天。
严强依旧定在原地,嘴里不停咆哮着。大多脏话赵瓀都自觉过滤了。
唯有一句她至今记得清楚:“赵瓀,你他妈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谁对你好谁倒霉,老子再也不要对你好了!谁爱舔你你就找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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