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钧则发现周含面对太多人的时候总是小心翼翼的缩在他身后牵着他的衣角,似乎不太敢和生人说话,高钧则既觉得好又觉得不好,好是因为这样可以让他只围着自己转,不好就在于他不在周含身边他会受人欺负。
就如同他伤了头那天晚上,他磨了半天周含才愿意告诉他事情的始终,这样闷闷的性子以后自己要是不在可能会吃许多亏。
周含有些胆怯的抓着高钧则衣角,他从前来市集是有需要才会去,比如卖苞米的时候,但也是很早来,固定的买家就那么几个,卖完就走,通常他走的时候大批的人才开始涌进集市。
偶尔会去买些必需品送到他爹那去,除此之外就不会再来集市了,他更喜欢在山上转转,还能摘些野果子野菜,他对吃的没什么要求,能填饱肚子就行。
周含这还是第一次来医院,见到这么多穿着白大褂的人觉得新奇但又莫名害怕,他从前也没来过,也不知道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
高钧则替他打点好一切,等周含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已经坐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了,看着针尖探进瓶口吸取药液的时候周含才开始觉得害怕,但又不想让高钧则看出来自己的胆怯,咬着牙死死盯着医生的一举一动,浑身绷得紧紧的。
像一只浑身炸毛的猫。
高钧则伸手遮住周含的眼睛,“别看,一会就好了。”
周含咬着牙点点头,他只是害怕,但并不会因为害怕而不去做这件事。
打完针后帮周含打针的医生笑眯眯的看着两人,对着周含说道:“你哥对你真好,我家那两个小子一见面就打架,天天的跟冤家一样。”
“不是弟弟……”周含轻轻嗫喏一声,一时不知怎么反驳,他虽然比高钧则大,但是确实没有他长得高,被人误以为是弟弟好像也很正常。
高钧则自然而然的接话,“我蹿个子蹿得快反倒比我哥高了,今天出来就是想给我哥买点好吃的把我哥养的白白胖胖点。”
周含抿着嘴不高兴的拽了下高钧则,“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干嘛要养得白白胖胖的,我觉得我现在就挺好的。”
医生不赞同的摇摇头,“你弟弟说得对,买点有营养的东西吃,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平时可不能光顾着忙,身体看着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点营养不良,条件允许的话买点肉补补。”
“肉啊~”周含想了想,那好像是有点久远的事了,他娘离开后他连肉星子都没见过,他也会进山猎些野鸡兔子之类的野物,但都会送到他爹那去。
想吃吗?只是想而已,可以不吃。
高钧则认真的点头,“好,我们现在就去买。”
“欸?”周含懵懵的被他拽着走远,“高钧则你带我去哪啊?”
高钧则的手紧紧攥着周含的手,“去买肉,医生说了你要多吃肉补补!”
“我不用的,身体倍儿棒没什么大事,根本不需要吃什么肉,现在买肉很难的,你别浪费!”周含是真的想告诉他买肉很难,没必要为他买。
其实周含发现自己越来越自私了,以前他有什么东西都会想着家里,但现在,只要是高钧则给他的东西,他都想自己留着,不想给别人了。
“好啦好啦,”周含把高钧则推着往后走,“买肉要肉票的,你都没有肉票怎么买肉啊!”
高钧则像变魔术一样从兜里掏出几张肉票,“谁说没有?这不就有了!”
周含看着他的眼里一亮,震惊于高钧则兜里怎么什么都有,“你怎么什么都有,像宝箱一样,想要什么就能拿出来什么!”
高钧则笑了笑,这些肉票他来的时候就准备好了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用,这时候倒让他借花献佛了,“那你想要什么?”
“你不是说要给我买肉吃吗?走吧~”周含认真的看着他。
高钧则觉得周含真正想要的不是这个,但他似乎不想说,他也不敢再问了,他怕自己给不出周含想要的答案。
两人走着去的,自然也是走着回来的。
出了镇子以后沿着大路稍往前走些便连着一条通向苞米地的小径,那条小径一般也没什么人涉足,那块地太偏了,除了周含和梁奶奶已经很少有人往那边走了。
被苞米叶的浓荫逐渐遮住身影后高钧则才稍稍放下些警惕,在镇子里的时候虽然他没有表现出来,但也还是处处提防着以免被相熟的人认出来。
偶尔有仅见过几面稍有些眼熟的人跟他打招呼他也会礼貌回应,只要不被家里人找到就行了,他已经提前跟高明译说好要是有人问就说这几天去采风了,希望这小子不要露馅。
靠近木头房子的苞米地突然哗哗倒了一大片,像是被人推倒的,被人专门铺在地上隔着粗糙的黄土地,周含是有些心疼这些苞米的,但隐秘的快感冲击着他,又确实觉得害怕,推了推高钧则的肩膀,“天还亮着。”
高钧则不在乎的用鼻子磨了磨周含肩膀,“你知道没人会来这儿的。”
周含认真又近乎执拗的托起高钧则的头,“你觉得我们这样是对的吗?我们现在是什么?”
没人教过他爱,但这是刻在人类骨子里的东西,他看着高钧则眼睛,他只知道自己这辈子完了,自己于他而言,又是什么样的存在,他迫切的想要从对方嘴里听到高于自己心里答案的回答。
可高钧则只是看着他,回握住周含托着他脸的双手,轻轻的像对待珍宝般的摩挲着他掌侧,“我当你是爱人,是我从浑噩懵懂起至今唯一的爱人,我的蜜果。”
要是周含读过书,他一定会赞叹这浪漫的诗歌,但周含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愣怔在那,像突然被剪断线的木偶,无法掌控肢体的行动,一颗心却诚然的跳动着,这颗心是为谁跳的,他很清楚。
高钧则珍重的搂着他,细碎的吻落在他眼角,“我很高兴那天逃跑了,我每每想起来都觉得那天跑对了,否则怎么会正好遇上你来接我,我要是不跑,我要是老老实实听父母的安排,我就遇不到那天的你了。”
高钧则像狗狗一样一下一下没个停的用鼻子蹭他鼻子,蹭他脸颊,蹭的他痒痒的,周含掰正高钧则的脸,正色道:“是,同样,我很庆幸那天接到的人是你,阿钧,我叫你阿钧好不好,只我一个人这样叫。”
周含揉揉高钧则的脸,“怎的又要哭了?嗯?我们阿钧真是个哭包,一拳打三个的哭包!哈哈哈!”
周含从没这样随心恣意的笑过,高钧则的记忆里他总是垂着头,所有苦闷都自己咽下,这样爱笑的小含,特别好!
又满脸泪的挤出一个笑容来,得亏他长得好,不然周含指定要把着这个眼泪糊一脸的人推开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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