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指导课程有关于光影应用这一堂课,我听得尤为认真。
教授讲解到经典的布光方法,巧妙地提到艺术都是具有共通性的,于是她用上了萨金特的作品,甚至玩笑道,很多知晓萨金特画家的女孩子的梦想,就是可以拥有一条他笔下的衣裙。
那段时间我沉浸在研究光影艺术的氛围中,搜罗了很多的相关作品参考,意外了解到一位加拿大的艺术家海淋·贝兰德。她笔下有一幅关于门把手的画作,在我看来,将光与影表现得淋漓尽致。在门框的一侧是阴暗面,而那阳光落在仿若水晶的门把手上,折射出的光晕甚至绚烂到刺眼。
而此刻,光落在江闻的脸上,可在我眼里,他本身就是光。
是有颜色的,仿佛被时间折叠着的可以让人看见却无法触碰的光。
江闻发现我只顾着看他,有点儿愠怒,“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很好看。”
他耳尖发红,咬着牙叫我的名字,“周司越!”
我翘着二郎腿,那样子在他眼里看起来大概确实对得起他说我是个无赖的名,我懒洋洋地说,“你是担心我对你不认真?”
“不,不是我。”他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没有认真地对待一段感情罢了。”
他的说辞表明,我志在游戏人间,逍遥快活。不是指代他,我对谁都这样。
我真想告诉他真相,我此前真的没有对别人动心过。但是料想到了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不知道说什么,问他,“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宣淮你去吗?”
“好端端地说这个干什么?”
“我去找我朋友的时候,遇到好玩的总想到你,去爬山的时候也想到了你,那座叫徽封的城市是在沿海,去海边的时候同样也想到了你。在我看来,我喜欢谁,我就总会想念他。”
他抿唇,“又莫名其妙说些乱七八糟的。”
我笑了笑没说话,实际上对于他的疑问我给不出一个确切答案。
对于江闻所担心的不认真这一点我可以反驳甚至于我大可以用行动让他打消疑虑。但是关于家庭父母的情况,我却没有任何办法忽视其中的阻碍。我仰头看着渐渐隆盛的日光,突然认为江闻的说法是对的。
我这个人确实是这样的,我真的从来只想快活,能过一时是一时。
·
到了正午天气也不见好转,冬日都是这样。
江闻不想出门,我央着他陪我去弘法寺。他不干,盘腿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摆弄着从我的收藏室搜刮出来的乐高飞行器,是正联相关的,因为我只喜欢人仔,所以买来拆开看了看但是没拼。
我也跟着盘腿坐在旁边看他比对着说明书拼装。
我拿着蝙蝠侠和超人的人仔打架问他,“你看过《正义联盟》吗?”
他拼得正上头,敷衍我一句,“只看过导剪版的。”
我笑了笑,又问他,“你有没有看过《吉米秀》恶搞的《BVS》?”
“嗯?”他疑惑抬头看我。
我找出片段给他看,看到最后马特达蒙出现的时候他笑得肚子疼,“都什么啊?”
“都说了是恶搞了。”我拿着蝙蝠侠的人仔学着本蝠的声音,“I'm Batman。”
他笑着将脑袋靠在沙发上看我。
因为他没有兴趣出门的关系,我将预订取消了,决定在家里面煮简单的火锅吃。
蔬菜还有肉丸什么的我得开车去商场买,冰箱里面的食材都是速冻的,没有什么比较新鲜的。
我看他拼得起劲不打算带他去,但他主动说一起。
我又说,“既然都出门了,就去我看好的那家店吧。”
“那我回去了。”
我赶紧捞着他上车。
买完东西回来,他负责洗菜,我负责切菜,其实没有什么太多需要处理的,底料也是现成的,很方便。
准备好一切开吃之前,我问他,“介不介意我和朋友开视频?”
“随你。”
我找了个地方摆好手机,怕江闻介意,特意找了个他不用入镜,但是也能看到对面情况的角度。
我是在群里面开的群视频,最先进来的是周瑞怡。
她一开口就是,“越仔,你妈妈还在这里,要不要我去叫她?aunt正在帮你找女朋友呢。”
“你昏头了啊。”我下意识看了眼江闻,见他好像没注意的样子。又说,“我旁边有人,你说话注意点儿。”
这么一说她就明白了,顿时挤眉弄眼的,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锅底冒起气泡,我下着肉丸子,游浩淞和陈俊乐也加入了视频,他俩是在一块儿的。
一进来游浩淞就给我吐槽,“太过分了,我开直播只是想说一下我退役的情况,顺便SOLO几把,那些黑粉怎么那么烦啊,非得说我开直播是为了捞钱,我都关了打赏了。再说了,那点钱够我在港岛买块地吗?就知道一天说这说那的!”
江闻原本只注意火锅的神情微动,因为他听得出这个声音,于是有些好奇地看过来。
却正好被游浩淞看到,这家伙顿时又来上次的那招,双眼冒星星,“嗨,大明星,给我签个名吧。”
周瑞怡直接傻眼,“怎么是个男孩子啊?”
游浩淞和陈俊乐不知道先前的情况,觉得周瑞怡这一声莫名其妙。
我给江闻说,“之前拿照片给你看过的,都是我朋友。”
他笑着打了声招呼,然后点了个头坐到一边去了。
说实话,我挺想好好介绍他给我朋友认识的,但是江闻很明显兴致不高。我也只好简单地给周瑞怡他们解释了几句,毕竟我和江闻明面上的关系都是可以搜索到的。至于其他的,等稳定再说吧。
吃完饭收拾好,他说要回家了,我让他带着无牙仔走,四个玩偶他不好带,他说让我帮他照顾着,我欣然答应。
我又说送他,他没拒绝。
送过多次了,已经不需要导航路线也烂熟于心。但是这次我没有送到路口,而是还剩下一段路的时候靠边找了个停车位停下,我想和他走一段路。
他家这边路上没有什么人,他脚上踢着小石子,我和他稍微错落了一点儿距离,跟在他的身后看他这跟小孩似的动作。
他突然回过身,慢慢倒退着问我,“你没给我说过你其他朋友也认识你父母啊。”
江闻应该是听到周瑞怡的话猜出来的,我深知他心思敏锐,说,“小时候都是住一块儿地方的。”
“你们感情是不是特别好?”
我肯定,“当然。”
江闻突然停下步子,“但是你只和里面的一个去爬山。你说你爬山的时候想我,又不是没有人陪你,你想我干什么?”
他好像很在意陈俊乐?可能也还掺杂着那天晚上他打电话是陈俊乐接听的缘故。
我笑着不说话,江闻不太高兴,“你又笑什么?”
“笑你想些乱七八糟的。”
他鼻腔冷哼了一声,就要扭转过去,我趁这时上前捞住了他的手。他错愕了一下,反应过来要甩开,幸好这条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江闻质问我,“你干什么?”
“我没这么拉过别人。”我反握住他的手,将指节穿插进去,和他的手指紧紧扣住,“但我想这么拉你。”
江闻微微皱眉,我拉着他走,他想挣开,但始终没有用力,“会被人看见的。”
“看见就看见。”我不以为然,“怕什么?”
“你要不要脸了?”
“不要不要,要是可以追到你,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反用力拉着我,没继续走了,“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挺厚脸皮的。”
“要是厚脸皮可以追到你,那也没事。”
他被我的言论气得无语,拽着我往另一条路走。
这条路上更没有人了,因此他没再提不让我牵手的事,我们两个慢慢地晃悠着,竟然好似平常的情侣一般。天气寒冷,我却感觉到他的手心出汗,但是我抓得更紧了。
我不喜欢这种黏腻的感觉,但我喜欢江闻。
我问他,“你喜不喜欢冬天?”
他反问,“那你呢?昭阳的冬天也就那样,谈不上多冷,肯定比北方好,下雪也不厚。”
我料想他喜欢看雪,“我们以后去嘉岳省,去越川看雪,那儿的雪下起来可厚了,能堆到人的膝盖,白茫茫的一片。”
“你见过?”
“小时候我父母带我去玩过,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模糊有点儿印象。”
“那你有堆雪人吗?”
我摇摇头,“那时候小,父母不让玩,就抱着我看看。”
“好可惜。”
“不可惜的,以后我们两个去堆。”
他有了点儿兴趣,“你去过南崎吗?听说那儿有一座很出名的山,雪景也很漂亮。”
“当然知道啊,到时候我们可以一一去玩,你要是喜欢,我陪着你爬个遍。”
“真的啊?”
“这还能有假?想去就去咯。”
江闻突然收起笑容,看着我,“你真觉得可以?”
我想了想,突然放开了他的手,转而按住了他的肩膀,“现在当然不行。”
他嘴角很快撇着,我不忍笑,认真道,“首先你得答应当我男朋友。”
他推开我的手,“谁要当你男朋友了。”
“那只能是试试别的办法了。”
他下意识,“什么?”
“你带我见家长啊。”
“周司越你有病!”他这下彻底地甩开我走了。
前面就是他家的路口了,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然后转身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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