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山茶的花语是什么?

我没特意查过,我只觉得很漂亮,想趁凋零之前摘一朵送给江闻。

因为天气的原因,周瑞怡带着江闻转到内场休息室,和小型餐厅的布局差不多。游浩淞也过来了,加上周瑞怡的未婚夫,三男一女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

江闻和游浩淞坐一边,我挤在了中间的位置,顺道将山茶花递给他,“喏,给你的。”

江闻有些局促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接过,小心翼翼地放在自己身旁。

游浩淞插科打诨道,“阿俊你不拦着点,就让阿越摘我花,那可是我养来美化环境的。”

我抬手搭在江闻身后的沙发靠背上,不以为意,“这场雨下了能给你剩个一两朵算差不多的了。”

周瑞怡有意无意打趣,“哟哟哟,阿俊和你一道就算了,坐在这儿满打满算四个人,就摘了一朵,阿越你啊,可真让人心寒啊。”

“没有,他……他就是……”江闻想辩解什么,半天说不出来,一张脸红得不行。

我好笑地盯着他看,觉察到我的目光,江闻没说话了,自顾端着游浩淞让送过来的饮料喝。

话还没说几句,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上,一片雾蒙蒙的景象。

江闻问,“雨这么大,明天还能比赛吗?”

“哦,这个不用担心。”游浩淞往前倾了倾身子,“明天没雨,而且只要不是太大,就算是下雨赛事也是正常进行的。绝对让你们不虚此行。”

陈俊乐问,“什么时间?”

游浩淞,“我爸买的那个是夜赛。”

“那时间赶不及。”陈俊乐有些为难,“我妈刚刚发消息给我叫我回去。”

坐在他身旁的周瑞怡侧头看他,“现在?”

“她知道我来看比赛,说是让我明天回去。夜赛时间就不太够了。”

“不会啊。”游浩淞说,“东岗那边口岸不是全天开放吗,可以看了比赛再走啊。”

周瑞怡附和,“对啊,好不容易阿越带着男朋友过来,什么事那么着急?”

因为周瑞怡一句话,一直默默旁听的江闻差点被呛着。

“还不是我爸这次去盛京本来说是带着我去,我觉得没意思。既然我不去,他就打算带我哥去。我妈最近不是在文阳那边场子忙生意,知道这事气得慌,死活非得叫我跟着去。”

他们愿意当着江闻的面说这些话,显然没把他当外人,当然也可能是知道江闻也听不出什么门道。

陈俊乐父母是二婚,在此之前,陈俊乐的父亲还有一个妻子,离婚后儿子跟在身边。后来和陈俊乐的母亲在一起后,生了陈俊乐还有一个女儿,是他妹妹。陈俊乐口中的哥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关系。

周瑞怡闻言却十分赞同,“你妈说得有道理,阿俊你也不年轻了,现在别一天到晚闷在家里面鼓捣你那些书啊、电脑啥的了,你再不争气一点儿,当心家业都被人拿走了,到时候你喝西北风去啊?”

“我又不是离了家里面就活不了。”

话题有些沉闷,我打岔道,“不说这个了,浩仔你刚刚干嘛去了?”

游浩淞似笑非笑,“阿越你就多余问这个,不也是生意上的事。哦,对了,还有我爸知道我带朋友看比赛,在六楼给我们安排了包间。不过阿俊啊,既然你不想去,那就不去呗,阿越他们又待不了多久,大家留下来多玩一下多好。”

“我妈直接从文阳飞回来了,我再怎么样我也得去给她一个交代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扯着扯着就谈到了就职、晋升各方面的事。我听得懂,但碍于身处环境不同,可以说得上置身事外。至于江闻,他基本上就是在神游。

认真说起来,我同游浩淞他们的人生规划差得太多了,游浩淞之前退役,在业内引起了不小的哗然。但实则盘算下来,以他如今的年纪,如果不是功成身退的话,再打几年也是差不多要到退役的时候了,并且很有可能是伤退。不得不说,他选择退役的时机很好,一是他本身和俱乐部的合约到期,二是在役时期战队小有成就,综合下来,既不会因为再继续比赛如若遭遇失利被粉丝责骂,也不会看到自己灵敏度下降,身体反应机制跟不上。前者对不起观众,后者容易和自己过不去。

游浩淞这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则心里面跟明镜一样。

我有时候都挺佩服他的头脑的,在一点上,我远远不及。如果我学了他一点儿本事,也不至于现如今和父亲关系这般僵硬。

“好了,好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不说这些扫兴的话了。”周瑞怡双手下压,示意暂停,然后将矛头果断对准了一直和江闻当透明人的我,“对了,阿越,你和闻仔的事情,你俩打算怎么办啊?”

刚刚和陈俊乐谈了一会儿,心里面也算是有了考量,更何况当着江闻的面,我说不出得过且过的话。

我正思考措辞,周瑞怡倒是很开心地提议道,“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听不听的?”

“什么?”

“你妈不是催你催得紧嘛,那你就谈一个女朋友呗,我给你介绍,就在你父母面前演场戏呗。”

我说,“怎么可能,你觉得这样对别人公平吗?”

我悄悄拉了江闻的手在桌底下扣住,他有意要挣脱,我便用力按在我的腿上放着。

“别激动。”周瑞怡解释,“我这个朋友是我大学同学,也是同性恋。你可别好心当成驴肝肺,我知道你这事情之后,可是特意去网上查了好多呢。你现在不就是怕你父母生气嘛,我这个办法确实可行啊。而且不是有好多同性恋形婚来着嘛?”

生存环境不同,个体差异自然也不同。周瑞怡生活无忧无虑,爱人又是和她一起走过了多年的风雨,对于他人身处的泥沼,她仅凭一些寥寥数语就轻易给出评判,虽然知道她是好心,但让我感受到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见我和江闻都没有什么多余反应,她眼睛绕场一周,仿佛就是在无声控诉——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周瑞怡年长我和游浩淞两岁,但或许是因为游浩淞和她相处最久且没大没小惯了,这会儿直接摆了摆手说,“阿政,把她拖走,把她拖走好吧!”

陈俊乐还特意侧开腿,让了个位置。

直接把周瑞怡气得翻了个大白眼。

林政生揽着她的肩膀搂在怀里,拍了拍她的手臂,让她稍安勿躁。这一幕简直把在场人的眼睛都晃瞎了。

“好了,好了,尽说些这种话。”游浩淞赶忙说,“反正阿俊再急也是明天,现在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吧?我本来是打算烧烤的,现在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待会儿雨势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别的方案?”

提到吃的,周瑞怡精神头又上来了,“难得阿越和闻仔过来,吃什么烧烤啊,烧烤哪里不能吃,昭阳那儿缺烧烤了啊?吃点特色的啊。”

游浩淞说,“不过港岛本地就有很多聿都菜馆,对他们来说也算不上稀奇啊。还有那些什么面啊、粉啊、奶茶就别想了,大老远来一趟吃这个哪里行。”

“浩仔说的确实也有道理,认真说起来港岛本土特色,那些确实算不上太有吸引力。在我看来,要能一边体验到文化风情又能享受到美食才算得上不白来……”陈俊乐思索,“麻沙湾那边倒是有几家大排档不错。”

“对哦。”周瑞怡也赞同,“我也很久没吃大排档了,确实不错,我们再去喝点酒什么的,不去酒吧,就边吃边喝。哇,想想就觉得挺好。”

“可惜人那么多,呼呼啦啦全出门多麻烦啊。”游浩淞翻了翻手机相册,找出照片将手机放在桌面上展示,“我之前不是说南湖西门那边新开了一家烤鱼店,味道超级好,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就是之前我们一起去爬老舟山,在恭海吃的那种烤鱼,味道很正宗。那味道连阿俊这个吃不了辣的都可以接受。”

周瑞怡说,“在南湖那边不远啊,人多去麻烦,那你去买了过来啊。”

游浩淞,“你坐着说话不嫌腰疼,我一个人好难跑的。”

陈俊乐提议,“我觉得怡妹说得也不错,我陪你去买吧。然后怡妹政仔你俩带阿越他们一起去逛一逛,其它吃的东西,到时候晚上我们买回来吃。玩得晚一点儿没关系,反正明天是夜赛,起晚一点儿也没事。他俩毕竟情况特殊,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游浩淞点头,“是是是,阿俊说得在理,这个风险还是要规避一下的。他俩大老远过来一次,不能给他们惹麻烦。”

我乐得他们安排不用自己费力。

但江闻却不是太想出门,我原先安排好的游玩计划也只能搁置。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显感觉得到,江闻的兴致不是太高。

散了局,游浩淞和陈俊乐负责过口岸去买烤鱼,周瑞怡和她未婚夫提议带我们出去走一走,江闻不想去,让我陪他们去就行。我只好推辞,说是太累了,想休息。

周瑞怡也没有疑心什么,考虑到晚上还得聚餐,让游浩淞给我们在马场找了个干净房间,懒得酒店来回跑了。

我也觉得有点儿累,到了房间,江闻将那枝山茶找了个玻璃瓶接了点水放着。电视大部分都是本地频道,江闻看不懂,我也觉得没趣,关了电视拉着他一起躺在床上小憩。

游浩淞发消息问我江闻有没有什么忌口,我问他,“他们问你有没有不能吃的?”

江闻说,“都可以。”

回了消息我让他枕在我胳膊上,然后抓着他手指玩。

“跟你说个好笑的,我才想起来。”

他微微扬起脸看我,“什么啊?”

“之前浩仔不是说出去玩嘛,当时他和阿俊一个房间,然后半夜饿得实在受不了,那个时间点又没有外卖。没办法他就一直央着阿俊陪他出去吃夜宵,阿俊也困得很啊,当然不愿意去。最后你猜怎么解决的?”

江闻摇了摇头。

“阿俊在垃圾桶里面把白天他们吃剩下的鱿鱼串捡出来给他吃了。哈哈哈……”

江闻,“……”

“不是,不好笑吗?”

“神经啊。”

我哼笑一声,“他们就那样,都挺好的,没有什么太大的脾气,大大咧咧的。”

“嗯,我知道。”

他确实知道,但防备心也确实是存在的。

我不知道说什么,其实我能理解这个状况,但是却不知道如何劝慰。我急于将他拉入我的圈子,却忽略了他是否能容纳。我觉得很好的朋友,在江闻这里可能并不一定可以相处愉快。

人和人之间确实是存在一定磁场的,说不上谁好谁坏,有时候就是相处不来。

幸好休息了一下午,晚上江闻状态看起来好多了,也主动和负责去麻沙湾采买的周瑞怡聊起了天。

周瑞怡不是港岛通,倒是特意跟江闻聊了很多我祖籍徽封的吃食,诸如蚝烙、徽封牛肉丸、红糖烟熏鸭什么的,还叫我有空一定要带着江闻亲自去玩。

我们几个正聊着,突然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我看过去时自己都惊诧了一下,那是我很远房的一个表亲,多年未见了。

我不想让他知道江闻,赶紧迎上去将他往别处带。

周瑞怡脸色不好,叫来了游浩淞问怎么回事?

“我爸买马的事圈子里面传得差不多了,他应该听他爸妈说的吧,来者都是客,我也不好赶他啊。”

“知道了,知道了,赶紧弄你的菜去。挑个时间把他打发走。”

游浩淞嘟囔着走开,“吃么就全部一起吃,弄就我一个人弄。”

江闻问,“怎么了呢?”

周瑞怡带他找了个角落坐下,说,“你应该知道阿越小时候在宣淮待过一段时间嘛,后来不常来就是因为刚刚那个人爸爸咯。说实话吧,宣淮人大多数家族观念是很古板的,十分追崇那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说法。我记得呢,当时他爸爸不是公干还蛮有成就的哦,就以前家里面联络聚会的时候,你可能不太理解,反正就是一大家子人,乌泱泱地在一起,听长辈念叨这个,念叨那个的,也挺让人心烦的。说着说着就教育起了底下的小辈,说什么别出去转了几圈,就数典忘祖什么的,在自己家土地打下的基础不是外面那些灌一肚子洋墨水比得起的,总在家乡外面不是什么好事,一番话把人阿越爸爸说得都要掀桌了。不过他这个人吧,倒是也不像他爸爸那样条条框框的,就是有时候浮夸了一点儿。你别搭理他就是了,左右不过是阿越现如今一个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房表亲,没什么太大关系的。”

“这样啊……”

“说什么呢?”我走过来,抬手搭在江闻肩上。

周瑞怡,“没什么,他人呢?”

“走了。”

“走了也挺好的,那家伙小时候什么都要跟你比一头,可不能让他知道你和闻仔的事情,保不准他背后给你桶什么篓子呢。”

我只得讪笑着,不好说什么。

晚七点雨势才停,港岛的夜晚透过玻璃去看,倒是多了几分萧瑟的意味。江闻胃口不错,游浩淞尽地主之谊,生怕招待不周,全程跟着介绍张罗的菜品,摆了一长桌,跟自助似的。

周瑞怡来得无声无息,站在我身旁递给我一块甜点。她见江闻没注意这边,悄悄跟我说,“白天里跟你说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什么话?”

“阿越我得提醒你一句,闻仔不太开心。而且你毛病也不少。”

固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意味,但我还是不解,“哪里?”我自认对他尽心,只差没放在嘴里怕化了。

“你是不是只考虑到你和他都是男的,你家里面不同意?”

我皱眉,不然呢?

“我跟你说实话吧,如果不是林政生家庭同我家相当,不然别说我和他高中认识,就是从小认识,我家里面也断然不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的。否则你以为你那个表亲,干嘛大家不撕破了脸皮,他爸爸和阿俊爸爸一个地界公干,明面上面子不还是得做足了。成年人哪里来的那么多纯粹的感情可以计较?我看闻仔倒是看得挺清楚的,就你自己还蒙在鼓里。”

一番话说得我胸腔发闷,更令我无法辩驳的是,周瑞怡说的是对的。更让我不禁陷入自我怀疑,这次不顾他的犹豫、观望之情,带着他过来,到底做得是对还是错?一顿聚餐下来食不知味,大家还喝了点酒,结束后已经快凌晨一点,游浩淞给我们叫了车。

回到酒店,竟然又开始淅淅沥沥落起了雨,在这座全港最高的酒店隔着雨雾俯瞰整个港岛,别有一番风情。

洗漱完躺下后,我俩都没有说什么,关了灯,江闻突然说,“你送我的山茶我忘记带回来了。”

我闻言却哑然,紧接着眼睛酸胀,就连喉管都有些发紧,我猜想,江闻是不是开始对我产生了失望,并且意识到我和他之间确实是不合适,也不可能的……

我难过得甚至没有力气去伸手抱他,头脑被折磨得无法理性思考任何问题,直到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恍惚间伸手一碰,感觉身侧空荡荡一片,我下意识翻爬起身,踉跄着裹着被子,没留神直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江闻冲上来扶我,“怎么这么不小心?”

我视线还未完全适应黑暗,因此第一感官是鼻尖嗅到来自江闻身上淡淡的水汽及泛着凉的手臂,他刚刚在阳台,我在黑暗中巡睃着他的眉眼,“我以为你不见了。”

他有些好笑地说,“我还能上哪儿去啊?”

“你怎么不开灯?”

“见你好不容易睡着了,怕吵到你。”

我沉默下来,不知道说什么。

江闻捧着我的脸,问,“怎么了?”

他目光柔柔,窗外的霓虹灯在玻璃上的水珠掩映下泛起光晕。我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仿佛心头翩跹起万千蝴蝶。我抱紧江闻,将脑袋埋在他的肩窝,嘴唇贴着他泛着温热的皮肤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想什么呢?”他回抱着我,轻轻拍我的背。

我困宥于黑暗,却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事实——我从来没有拥有过江闻,是他仁慈,容许我喜欢。

我从来没有拥有过江闻,是他仁慈,容许我喜欢。

化用:亚历山大·多巴——我从未征服过海洋,是大海宽容,准我航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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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chapter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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