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已至,距离高考不到一个月,周天晴上的高中一周只上五天课,周五上到五点半下课。
周天晴戴着白色有线耳机,耳朵环绕着她最喜欢的男爱豆的歌声,右手拿起冰棍舔,听爽了就摇头晃脑。
这片别墅区在她爸妈结婚前建成,当年能住得起这块地方的人都不差钱,现在大多数往一线城市扎堆,要么跟她妈一样跑到国外折腾,房子空了,天黑也很少能听到窸窸窣窣的琐屑声响。
周天晴听的私人漫游,歌曲按顺序切到一首刺耳的重金属音乐,她“啧”一声,边走边低头拿出手机切歌。
一抹衣角撞入她的眼眸,对方速度极快,一下子就把周天晴的手机撞飞,她下意识去接,手机不受控制往外甩,耳机拉扯过她耳朵,落到地上“啪”一声。
她抬手揉了揉耳朵,把冰棍含在嘴里,稚气未脱的脸蛋顶起小包,俯视着蹲在地上收拾背包的女生,看对方没反应,她蹲下捡手机。
女生戴着头罩,一头长发遮住她的大半张脸,手忙脚乱地把散落的书本捡到背包里,起身时小声地说:“抱歉。”
女生瘦小,行为举止鬼鬼祟祟,说完就跟只兔子似地溜走了。
周天晴看了眼手机,手机屏幕贴着钢化膜,屏幕倒是没花,摸到手机后摄像头有颗粒感,背后的镜头玻璃裂开。
她抽出嘴里的冰棒,转头对跑路的女生喊话,对方始终没有回头,她忿忿地想:我刚换的手机!
周天晴把耳机拔开,耳机线环着手机卷起收到书包,余光撇到道路旁的草坪躺着一封淡粉色的信封。
距离事故现场不超过一米,她笃定是那个女生的。
周天晴捡起信封,信封上画着红色的爱心,上面用黑色笔写着“郁忱”两个字,信封没有封口,尖尖竖起,扬起来的角度能看到信封里放着有字迹的信。
她拿着信走过家门,停留在她隔壁那栋别墅门口。
在她初中毕业前,隔壁一直是一栋空房子,房子主人搬到了国外。
中考结束后的假期,她从二楼往下瞥,看到一个搬家公司的大货车停在隔壁门口,穿着工作服的工人们忙忙碌碌,当时她还对在客厅打游戏的竹马江止郉说:“人傻钱多吧,大家都往外跑,他们还搬到这种冷清的小区。”
也是那个夏天,她认识了住在她隔壁人不傻钱特多的郁忱。
周天晴按了按门铃,没人出来,咬着吃完的冰棒木棍,大眼睛呆呆地盯着手里的信封。
郁忱独居,她按半天门铃没人开门,家里约莫是没有人了。
她刚看了眼手机,时间是傍晚六点,她的思想在打架,好奇心席卷,对于有人暗恋郁忱这种事感到荒缪,“看一眼,就看一眼。”
周天晴抽出信,把信摊开压在信封上,一字一句,一行行浏览,她不知不觉地念出声:“郁忱同学,我深深地迷恋你……你是如此完美……灵魂高贵,你的品德高尚……噗——”
见鬼了,完美、善良、高贵、高尚——
学校里他的风评确实如此,一个完美的校园男神,年级第一,家境殷实,别人眼里高冷话少谦虚,和同学相处有来有往,连样貌也被老天眷顾。
别人眼里的他完美无缺,不可挑剔。
而周天晴确确实实清楚他最原始的本性,高冷是因为不屑于和白痴说话,别人送他礼物他回厚礼,帮他点小忙也要还回去,纯粹是他讨厌和任何人有过多牵扯,不想欠别人的。
她的视线扫到落款处,上面写着“你的影子”。
影子?
周天晴汗毛竖起,被影子两个字刺激,皮肤起了鸡皮疙瘩。
“对着我家门口表白吗,有意思。”
声音从周天晴头顶倾泻,鼻腔被橙子味包围,周天晴胸腔收缩,呼吸一紧,稍稍张开的嘴唇松开了冰棒木棍,“哒”声掉到地面。
周天晴转身把情书压到郁忱的夏装校服上,视线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反驳道:“我干嘛要给你表白,这是别人给你的情——”
说着说着底气不足,她眼神闪躲,毕竟她刚偷看别人的情书。
“你收着就行。”
“不要。”
郁忱侧过身,情书信封散落在地上,周天晴皱起眉头,蹲下捡起,“干嘛呀,怎么说也是别人一番心意。”
郁忱瞧了眼地上捡情书的周天晴,脸臭得活脱脱像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侧身往她边上走去开门。
“看看人家写得多动听,我都要感动了。”
“里面一个错字都没有,肯定抄写过好多遍了。”
“这么认真的女孩耶。”
“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呀,一点也不懂得珍惜别人的心意!”
郁忱抓在门把的手收紧,语气不耐烦:“你珍惜了?呵。”
周天晴想起去年的事情,心虚地摸鼻子,瞪了对方一眼,雄赳赳气昂昂地往自己家走去。
郁忱背靠冰凉的实木门,眼神没有聚焦,屋里诡异地安静,他听到隔壁猛力合门的声音后,骨节分明的大手转动门把,垂眼看孤零零躺在门口的垃圾,小木条上还有湿漉漉的水渍。
······
“金姨,我回来了,有什么好吃的呀?”
周天晴顺手把书包丢到客厅的沙发,往厨房走去,一股浓郁的鸡汤味从厨房飘出。
金香凤翻炒着明黄的鸡蛋和白色的口蘑,动作利落熟练,“小晴回来啦,马上就好了。”
周天晴看了眼厨房做好的菜,核桃仁炒韭菜,西兰花炒虾仁,三文鱼炒芦荟,还有在慢炖的鸡汤。
“怎么又是这些呀,我不要补脑了。”
“有用的,我都是查过资料的,保准你高考拿个状元。”
周天晴嘟嘴:“状元在隔壁。”
金香凤四十来岁,在周家工作了十多年,眼看着奶娃娃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眼角处淡淡的细纹拉长,她笑眼弯弯道:“给你请家教不要,那请隔壁的状元教你。”
“谁稀罕他呀,怪人一个。”
金香凤只当两个小孩拌嘴了,开导说:“小忱多好呀,一米九的大高个,样貌我看着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端正,你喜欢的那个男豆豆,我觉得小忱比他好看呢。”
“金姨,什么男豆豆!是爱豆!”
“他看着好,掐开心是黑的,我家爱豆不仅人帅还有才华,他的原创歌曲我不是给你听了吗,听得人都想恋爱了,一听就是创造力很强,根本不是郁忱可以比较的好吗!”
金香凤跟不上年轻人的思想,周天晴起初给她介绍她喜欢的明星,她说了句“这个女孩子长得挺漂亮的”,被周天晴气鼓鼓地推到门口,对着空气抓狂,嚷嚷着“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当时她哄了好久,现在还是不要开口惹恼小祖宗要好。
周天晴打开瓦盖,用勺子搅拌,捞起一勺汤轻吹,鲜香在口腔蔓延,她吸溜一口,舌尖烫得发颤,“哎呀,烫死我了。”
“瞧你那馋样,手都还没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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