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暗黑本丸当劳工的日子(二)

少年模样的大和守安定与三日月记忆中的差距太大,先不说那温柔的眉眼失去温度,就连那双湛蓝的眼眸也变得乌云密布,翻滚着浓厚的血色。gsgjipo

听到他的话,三日月微微一愣。

“出阵……”

先不说本丸的出阵顺序应该是早已排好的,姬君再怎么忙,也不该轮到他们自己安排。

未等三日月回答,加州清光便猛地站起,“我来填补这个空缺。”

大和守安定皱了皱眉,他更想让清光呆在安全的地方。

“我问的是三日月殿,况且,你上次的伤还没好。”一想到那次清光濒临碎刀的状态,大和守安定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

加州清光避开大和守安定探究的目光,强硬道:“已经没事了。”

说着,还挽了挽袖子,雪白的手骨在漆黑的衣服上显得分外刺眼。

大和守安定没有理会清光这番在他眼里逞强一般的动作,而是看了一眼五虎退怀里的骨喰,脸色变得更加沉重。

明明是全刀帐的本丸,却只有八振刀可以维持人形……不,现在只有七振了。

被抛弃的暗黑本丸,没有审神者,没有灵力来源,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获取。受了伤的刀剑无法进行手入,只能简单包扎,依靠一点稀薄的灵力缓慢修养。

这样下去,本丸很快就会消失,他们也会被刀解,陷入沉睡的同伴们便再也没有机会醒来。

他再次向三日月发出邀请,“三日月殿,你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吗?”

大和守安定看着眼前的三日月,暗堕并未掩去对方原本的风华,平安时代的贵族气质蕴含在他的灵魂之中,看向他们的眼神依旧悠远而空宁,仿佛从未被负面的力量影响。

可是……再美丽的刀,没有足够的灵力维持,也不过是一堆废铁。

本丸无力再供养一振无用的刀,出现空缺的队伍现在需要一个能够出阵的“同伴”,无论是谁都好,不需要磨合,也没有时间磨合。

昔日的同伴大多已经支撑不住,回归于刀剑本体,被还能活动的他们安放在储藏室中。那些失去行动能力的刀剑,永远都不能回来了……

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位同伴了。

“好啊。”三日月笑得眉眼弯弯,本该凌厉锋锐的色彩化作了无尽的温柔绮靡。

大和守安定怔怔地看着三日月,他不明白三日月为何还能露出这样的笑颜,纵使暗堕的浊气已经将夺走了他原本的色彩,可那双暗红湖泊中映着的血月依旧如此慑人心魂。

本丸的大多数刃都有过一段安稳平和的日子,可这振三日月宗近自从被锻出以来就堕入黑暗,未见过生活的美好之处,怎能露出如此神色?

发觉自己沉默了太久,大和守安定一下子回过神来,“那么,请三日月殿提前做好准备吧。本丸灵力不足,我们必须做足够多的任务,拿到维持形态的灵力和购置必需品的酬劳。”

他顿了顿,“大家都很累,但是为了存活……您最好尽快习惯。”

“嗯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呢。”三日月笑着点头,“我会努力的。”

得到三日月的答复,大和守安定放心地带着五虎退和秋田离开,他要先将骨喰安置好再去休息。

昨夜的苦战让他太过疲惫,已经到了头晕眼花的地步。

这边,加州清光已经包扎好了小夜左文字受伤的手臂,转过头注视着□□上身吹了半天冷风的笑面青江,举起手里的湿毛巾示意:“青江殿,我来帮你处理伤口?”

笑面青江默默地从三日月身边挪到加州清光面前,“那就麻烦你了。”

还以为三日月是来分担加州清光工作的……是他想太多,暗堕前的三日月殿就不怎么会照顾人,暗堕后也不可能突然开窍啊。

加州清光拧干了毛巾,把笑面青江伤口周围的血都擦干净,露出腹部被刺出的一个黑黢黢的血洞,血腥味浓重刺鼻。

只是简单仔细地清理了血污,然后拿绷带缠绕厚厚的一层,最后打一个结,基本就结束了。

加州清光的手法很熟练,看样子已经做过无数次。

和室里静谧无比,只听得见柔韧的绷带相互摩擦发出的声响。

三日月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的动作,按照大和守安定的说法,本丸的刀剑就连维持人的形态也很勉强了,更别提支撑手入室的运转。

本丸的状态很危险,这是他目前能知道的信息之一。

以及,所有刃都暗堕了。

三日月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服。

干净整洁的出阵服,却不是如海一般的深蓝,而像是层层鲜血叠起,阴暗角落里滋生的颜色。原先袖角金色的流苏也被污浊的力量包裹起来,流露出一丝深沉的血色,袖面上灿金的新月像是蒙上了一层暗色的雾,透出浓重的戾气,是不详的象征。

无疑,他也暗堕了。

三日月沉思,先不说本丸生活安定平稳,再者,他没有感觉到自身由“正常”转向“暗堕”的变化过程。只是睡了一觉,睁开眼,眼前的景象便完全不同了。

这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三日月试着掐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手腕。

完全不疼,还有些硬。

异样的触感让三日月忍不住将手甲拆下来,又脱下手套。

露出的手是完整的,只不过,手腕只剩白骨。带着手套与手甲,表面看上去与正常刀剑没什么不同。

三日月深思,这个本丸不像是他的本丸,就连他自己也——

等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

三日月突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异常的本丸、异常的同伴、异常的自己,这一切都证明这里不是他熟知的本丸。就算可以用“本丸遭遇突变”的理由来蒙混,但时之政府的政策不可能一夜之间颠覆。

——暗堕意味着刀剑失去神志,不分敌我,一旦发现必须当即销毁,不能遗漏、拖延。而现在,暗堕刀不仅能靠出阵获取酬劳,听上去好像也能和平地在一起生活、互相帮助。

这些线索意味着这里不是他的本丸。

唯一的变数,只有他自己……

这么一想,三日月反而舒了一口气。

他实在不希望好不容易找到的安身之处遭遇危机,毕竟,在经历过数不清的本丸之后,这位姬君的本丸是他最为满意的。

心情一好,三日月忍不住露出笑容,灵力荡漾,春暖花开。

下一秒,他听到加州清光的惊呼和笑面青江的抽气声。

溢出的灵力对于三日月来说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可对于很久没有足够灵力的加州清光和笑面青江来说,是一场剧烈而震撼的冲击。

三日月抬起头,恰好与笑面青江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碰撞。

笑面青江的脸色凝重,欲言又止,三日月觉得奇怪,便问:“有什么事吗?”

“您的灵力……很充足。”笑面青江言辞含糊,加州清光的眼神也是异样。

自从本丸没有了审神者,他们便把剩余的灵力均分给每一刃,再通过任务赚取稀薄的灵力维持人形。

有的刀,比如一期一振——为了他的弟弟们,特意将灵力积攒下来,却不用给自身,于是最先维持不住人形,化作冰冷的刀剑。

一期一振只是开端——自那天开始,灵力不足的隐患便彻底暴露出来,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在某个房间发现刀剑形态的同伴。

还有的为了节省灵力,选择长时间沉睡。然而这并不能彻底阻止灵力的流逝,在长时间的消耗之后,终于也支撑不住倒下。

直到现在,除了练度较高、能接难度较大任务的刀剑,无一幸免。

感受到三日月周身突然震荡的灵力,笑面青江心中只剩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猜测三日月选择的是借助长时间的休眠保存灵力,可这么久过去,灵力早就该消耗殆尽,总不能是小狐丸和石切丸他们把灵力留给三日月了吧?那两位可是早早地陷入沉睡了啊……

笑面青江之前悬着的心稍微安放下来,他本来觉得,一振从来没有接触过任务的刀剑不仅不会给队伍带来好处,说不定还要拖后腿——之前从其他本丸的刀剑那里听过有关“三日月宗近”的八卦逸闻,迷路忘事驾轻就熟,笨手笨脚要人照顾。

因此,当他听见大和守安定邀请三日月加入队伍时,忍不住头皮发麻。

现在看来,自家本丸的“三日月”有着相当充足的灵力,这对他们来说,等于拥有了一个战力强大的同伴。

……虽然不知道三日月实力如何,可既然拥有足够的灵力,相比经验丰富但灵力不足的他们,起码也要占个中等吧?

就算实在不擅长战斗,灵力够用的话,到时候也能拖着伤员跑掉吧?

笑面青江毫无底气地想。

“原来如此……”三日月感受了一下/体内的灵力,的确很多,甚至比平时还要充沛。

只是这点异常被他很快忽略了,转而看向面前的笑面青江,问:“为什么不再找一位审神者呢?”

这句话换来笑面青江几声苦笑,“就算我们的本丸是全刀帐,但对于新的审神者来说,自己亲手创造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本丸,比接受一个暗黑本丸要容易的多,毕竟,我们是暗堕刀啊……”

“我们不需要审神者,靠自己也能活下去。”加州清光突然打断他们的对话,语气称得上阴沉。

三日月没有错过他眼中瞬间闪过的冷意。

笑面青江没有接话,只是随意地笑了笑,也不否认。

一片沉默中,脚步声越来越近,五虎退颤颤巍巍地从门口探出头来,肩上一只遍体通黑的小老虎冲他们嗷嗷地叫了两声。

“那、那个,早饭做好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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