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有人能在感情的路上顺风顺水,一直以来都独自经营着自我情感的余文渊与别人的第一次合作宣告了失败,在这场经营游戏里,自以为擅长玩弄感情的玩家也无法避免会被感情玩弄,常在河边走的学姐也是因为湿了鞋才换上了真诚又执着的余文渊,幸好学姐想得明白(相处不融洽,又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及时收脚了,不然余文渊这只除了干净没啥花样的小白鞋,恐怕是会被穿得很难再合得了他人的脚。
学姐在余文渊身上释放了自己被劈腿的情感,虽然于情于理都不人道,但这刚巧给余文渊一个改变自己的契点,给余文渊一个一坚持就恶心到想吐的理由,给余文渊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余文渊果然不再坚持了,他把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更努力地工作,更严格地自律,更变态地省钱上,除了他自己和他的债主们,几乎很少有人知道余文渊现在一直在为减轻家庭负担而努力,他就像是在为每月的房贷而辛勤劳累的年轻人,然而这些他努力出来的金钱并不能为他换来一栋房子的七十年产权,但也许能帮他祭奠他死去的父亲,那个曾经靠一己之力撑起一个家的男人。
他不会把这些告诉他的同学、朋友、上司,他甚至不写在日记里,他也许曾委婉地融进他的文字里,但绝不是为了暗示,他没想过让任何人知道。
对荧光绿情有独钟的井熠每天都变着花样展示他的珍贵收藏,初恋存活三天即夭折的余文渊还被邀请去井熠的房间看过小型展览,那段时间心情不佳甚至因工作不顺心有些焦躁的余文渊还对他那两个室友产生了误会,所以看完展览的余文渊不仅没有被井熠在屋子里摆放的看起来很贵的话筒、直播设备震撼到,反而因为那些亮绿色的东西加固了对这位室友的刻板印象。
三个有血有肉有脑有心的大活人住在一起产生点误会摩擦其实在所难免,但余文渊和他另外两个室友之间的一些误会,完全可以避免,但架不住有人刻意为之。
余文渊的工作说起来是营销,但实际上初出茅庐的他在团队里做着和不用动脑筋的拉磨驴一样的工作,搬个器材跑个腿,大热天里顶着太阳出出汗,根本不会让他参与到决策中去。虽然一开始他完全没机会发挥自己那少得可怜的聪明才智,但余文渊每天在工作岗位上都挂着笑脸,任劳任怨,哪怕是受了情伤的第二天,他也会浑身干劲儿,像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完成任务不罢休的愣头小子。他看起来像是在努力向老板证明自己的能力,老板估计也是这么觉得的,但老板并不会因为他足够努力就认可他的能力。他的同事们,以及和他打过短暂交道的生意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很执着,很努力,很能吃苦,但没一个人觉得他机灵,聪明,有能力。
这个借着自己的年轻气盛使劲儿打拼的年轻人在感情失意后把所有的精力用在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上,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下了班的余文渊会变得没骨没魂,虽然不至于累得倒头就睡,但因为白天他把能让他快乐和激动的激素全给分泌完了,太阳一落,余文渊的心情也和太阳一起沉到了地底。
余文渊蒙着心蒙着眼瞎使劲儿,把日子都给过糊涂了,也不知道是分手后的第几天,那天下班后余文渊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住处,他像往日一样打算直愣愣走进自己的房间,避免和任何人交流,却不幸看到了让他汗毛倒立的东西。
眼睛也无心聚焦的余文渊先是从一片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了穿着荧光绿色上衣的井熠很不自然地趴在墙上,一开始他以为井熠在扣墙皮。因为那绿色太耀眼,余文渊不自觉定了定神,想看清趴在他房间门旁的那人在搞什么名堂,可不看不打紧,一看把余文渊惊得股间一颤。原来那井熠身前压着一人,是戴着黑框眼镜的尤任!
“呃……”余文渊不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还要不要迈出去,他也不知道他现在该不该呼吸,他不想让那两人发现自己……他实在不想看到这样令三人都尴尬的画面。
“我回来的可真不是时候。”余文渊心想。
他特别想隐身,但不可能。尤任看到了来人,挣扎着要挪开,但井熠不肯,还得逞一笑,紧贴在了尤任的身上,他的手更加肆无忌惮,就像是蓄谋已久的趁火打劫。
“你**”,尤任骂了一句,他的手直接按在了井熠的脸上,用力一撇,把井熠撇的后退了两步。他没有神采的眼睛分毫的光都不为别人发出,只有一丝丝慌张从余文渊的身上略过。尤任穿着拖鞋踢踏着回自己屋时,还忘记了自己裤子没有口袋,手插了两次口袋,都插进了空气里。
“呃……”幸好余文渊没留意到尤任的眼神,他假装没看到两人,转身往回走了两步,又觉得不能表现太刻意,往卫生间里去了。
做戏做全套,进到卫生间的余文渊坐在了马桶上思考人生。那时贴在墙上的尤任和他脸对着脸,他很轻易就能看清尤任的表情,但他没选择去看清,而是主动挪开眼了。他没有留意到自己的细微的情感变化,只感觉厌恶。
“同性恋吗?”他想到前两天还和两人喝酒,还有被尤任从KTV拖回公寓,越想越觉得清白不保。
“见鬼啊*”
余文渊劝说自己这是两个激素分泌过分旺盛的雄性在无差别释放精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遇到这一档子有一档子的糟心事。“尊重,祝福。”余文渊想。原本他对尤任的印象还不错,和井熠虽然频道不同但也能勉强相处,但目睹了这一场面之后余文渊很难再装没事儿人。“和他们少接触吧。要么还是换个地方住。”
可事情真如余文渊所见那般简单么,实际上并不是。说起来也有意思,那天醉酒的余文渊上了出租车不久后就睡死了过去,尤任怎么也叫不醒他,等出租车到地方后只能无奈地把他背回家。可怜尤任背着个个子不小的男人,一段不长的路分了几次才走完。两人回到住处时,另一个房客也没有休息,井熠看尤任累得不轻,想帮尤任一把时却被吼了一声。
“我自己来。”
井熠笑,他可是聪明得不得了,他站在余文渊房间门口看着尤任像新来面试的保洁一样,把余文渊安置在床上又整理了一遍余文渊的房间,做完这些还依依不舍地离开……那些尤任不想被别人知道的小心思和不经意间的小举动都被井熠看得清楚明白。所以那晚上,在尤任准备回房间时,井熠故意问了一句:“好男人我认识的多,什么样的都有,给你介绍一个?”
“你自己留着吧。”说完这句,尤任没急着进屋,而是停下来,对井熠警告:“你离他远点儿。他和你不一样。”
“对,对。他也和你不一样。”井熠笑着回了屋,头上那一抹发卡的亮绿,与刚刚染的奶茶灰发色,相映成趣。
那之后的几天,失恋又卖命的余文渊、失落又漠然的尤任、打着歪主意的井熠三人,虽然同住屋檐下,但几乎没什么互动,客厅里总是冷冷清清干干净净,就像只供展览,不曾有人居住过一样。
被余文渊“捉奸”的那天下午,是三人几天来第一次共同出现在公共区域。余文渊还没回来时,穿着大面积亮绿色的井熠先出现在了客厅里,他穿的那件衣服显示出了他的小心思,毕竟大马路上想引人注意的交警就得穿上那个颜色。他一直潜伏在客厅里,就等着尤任出来,尤任如他预想的那样,在余文渊快回来的时候以等外卖的理由出现在客厅里,这个习惯已经保持了好几天。前些天的这个时候,井熠都在屋里用眼睛盯电脑,用耳朵注意屋外寒暄的内容,用五官表达着自己已然看破一切。
“哟,挺准时啊,该回来了吧?”井熠坐在沙发上,尤任一出屋门他就能看见。
“……”尤任没搭理。
井熠起身,靠近那个永远穿着黑背心居家大裤衩,戴着黑框眼镜的人,“你敢不敢让他知道你对他有意思?”
“他不需要知道。”
井熠又靠近:“万一他能接受呢。”说着,他把手抵在墙上,将尤任锁在臂间,个子差不多的两人脸与脸之间只有半米左右的距离,亮绿色一脸狡黠,黑背心眼睛直视,这两人的气场相对,擦出的都是铁花。
“没有万一。”
“试试呗。”
嗡——门开了。尤任想走开,井熠锁得更紧。那边余文渊的瞳孔肉眼可见地剧烈震动,身体还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他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开,实际上手脚都变得不协调。
“他现在知道了。”井熠被推开时,对尤任说了这么一句。
不久后,没有工作的尤任收到了一条信息,那是余先生发给房东的消息。
-房东您好,我最近换了工作,工作地点离这边有点远。我的新同事租了房子,就在新公司附近,我考虑近期搬过去,所以下个月不续租了,希望您能够理解。 -余先生 20:38
“……”收到信息的尤任无语得丢了手机就去拍响了余文渊的门。他不该这么急躁,他很少像这样怒上眉梢,他没想到余文渊脑回路这么简单,没想到自己居然就这样被他误会了。
尤任的拍门声咚咚响,余文渊吓了一跳。
“谁啊?干什么?”余文渊在屋里问。
“我……”尤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干什么”,他一愣,意识到自己着急了。
余文渊一听,更摸不着头脑。他刚刚还看见尤任和另外一个男租客互相摸来摸去,现在这个当事人居然气势汹汹地来找自己了。
到底怎么回事?余文渊听外边的人迟迟不回应“干什么”,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不得不开了门。这时的尤任已经冷静多了,他的眼睛拉上了纱帘,把刚刚的复杂情绪都放进了云里雾里,只在和余文渊对视时,放出一点星光。
“有什么事么?”余文渊问。
“……我想买点夜宵,你有什么想吃的么?”
“呃...我不是很饿,你们吃吧。”
“哦,那不好意思。”
门关了...
……何妨何妨,尤任已经不想被搅动情绪了,他回自己屋的落地窗前坐着,拿起一本书翻着看着,周围都是暗淡的,连窗外的夜景也不再展现繁华,全是死静的。他的心沉在比太阳落下的位置更低的地方,就沉在黑夜里,谁也看不到谁的黑夜里。
隔壁的余文渊坐在书桌旁,他在想刚刚打扰他的那个没来得及戴黑框眼镜的人,那个急急忙忙问他要不要吃宵夜的人,他还记得自己在那人面前出过那么多次糗,但那人总表现得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沉闷中,他想了想,又想了想,觉得喜欢同性的人好像也没那么糟,只要别喜欢上他就行。
【无妨无妨。换个地方住吧。今天看见了一条租房信息,六百块一个月,虽然是没窗户的地下室,但比这里便宜了快一半,又能省很多钱了。明天继续加油。】
余文渊简单记完这些,便去洗漱然后睡觉了,睡觉前他去落地窗前看了一眼,还借着拉窗帘往隔壁的窗户看了一眼,看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他躺在床上,本想理理思绪,但很快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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