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看见了?”柳莹的注意并不在任骄阳的手上,反而问起眼睛。
任骄阳一惊,说自己瞧不见,是摸索着收拾的,所以才伤了手。
“咳咳……”佩兰正喝着鸡丝粥,听见任骄阳的话,米粒差点从鼻孔里喷出来。
她原先怎么不知道任骄阳编瞎话有一手,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慢点喝。”柳莹转头拍着佩兰的背替人顺气,唇角不自觉上扬。
别说佩兰差点笑出声,连她自己也忍的辛苦。
她安慰过佩兰又看向任骄阳,从任骄阳眼里看出委屈。
“我喂你吃。”她拿起勺子吹温了送到任骄阳嘴边。
任骄阳这会不摆架子,也不发脾气了,更没有瞪佩兰。
她只是老老实实的喝着粥,格外珍惜柳莹的温柔。
这种日子过一天少一天,她迟早会痊愈,到时候又当怎么办呢?
“喝口暖茶,过会出去见见风。”柳莹给二人倒茶,等云雀她们在小厨房用过饭,便吩咐人忙起来。
她则推着任骄阳去晒太阳。
“要么你扶着我站起来走走?”她和任骄阳提议。
虽然知道任骄阳经常会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活动身体,但她依然担心任骄阳四肢无力,想带着人走走。
任骄阳摇摇头,说自己如何动都是无用。
倒不是她不乐意,只是不想让柳莹起疑,就得多折腾,她舍不得柳莹辛苦。
“好啊!”柳莹坐在任骄阳身旁,开始给荷包封边。
任骄阳瞧着她手里拿着荷包,上面的小兔是金线绣的,红眼睛粉爪子,看上去栩栩如生。
“好看吧!是给你的,里面还有小秘密。”柳莹得意的扬了扬手中的荷包。
任骄阳怔愣,此时她终于明白什么叫灿若星辰。
柳莹的眼里有星星。
“好……我想应该是好看的。”她及时改口,之后闭目养神。
柳莹暗自可惜,任骄阳向来谨慎,还得想别的法子。
于是她装作在任骄阳身旁假寐。
任骄阳本就没睡着,听见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便壮着胆子睁眼看柳莹。
说来也巧,她睁眼的瞬间看见有雪花落在柳莹的发簪上,像是花瓣。
下雪了。
紧接着两片,三片,落在柳莹的唇上,柳莹微微蹙眉,人却没醒。
任骄阳伸手挡着,雪花落在她的掌心,融化成眼泪。
那是她心里的眼泪。
任骄阳左顾右盼,看四下无人,推着木轮子来到柳莹身旁,起身为她遮挡纷纷扬扬的雪花。
这是她的私心。
倘若柳莹醒着,自己怕是这辈子都没机会为人遮风挡雨,若是柳莹因此染了风寒,替人挡雪的她会更重。
她有点疯了,有那么一瞬间想同人共沉沦。
柳莹闭着眼,但她感觉鼻尖发酸。
她知道是雪天,可半点雪都没落在自己身上,再加上任骄阳之前炽热的目光。
如果任骄阳想在此时放肆,那她便装不知情,陪人放肆一次。
柳莹只是说自己不舒服,见任骄阳的日子从每天一次变为三次。
在旁人眼中或许有些痴傻,那又如何?若是事事都合规矩讲身份,被规矩教条束缚,想必一生都会活在痛苦中。
至少她以后回想起来,还能觉得自己这时候并不孤单。
可她最终想错任骄阳。
任骄阳在柳莹身后站了片刻,瞧见远处有衣角闪过。
她迅速坐下,同时推了推柳莹。
“醒醒!下雪了,再待下去会染上风寒。”她轻声唤柳莹。
她能有片刻离经叛道为自己而活,已然是她的幸运,不可再多想害了柳莹。
柳莹恍惚睁眼,发现是任骄阳,她直了直腰,问是怎么回事。
“下雪了。”任骄阳开口,同时在柳莹手心写着有人偷看。
柳莹迅速坐起,余光往偏僻处瞥了眼,她巧不清楚,不知道是什么人。
“咱们回吧!云雀!云雀!”她唤了几声,瞧见不远处白布晃动。
但此时已经晚了,云雀速度极快,已经闪身到那人面前。
“谁派你来的?”她抓着元安的手,将人往屋内拽。
元安知道柳莹认识自己,这会进门哪有好果子吃,要是自己这么回去,温白荷那里也讨不到好。
她急中生智,对着云雀的手狠狠的咬下去,趁着云雀吃痛,立马撒腿就跑。
“狗东西!不知道是跟哪个主子学的!”云雀正准备追,听见响动的乌桃出来询问怎么回事。
看到云雀伤口的瞬间乌桃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啊?”她抓着云雀的手腕要带人去上药。
云雀现在哪里顾得上自己的伤口,要是再不追人都跑了。
“有贼人来,我得去瞧瞧。”她挣开乌桃的手要往外走。
她还没迈步又被人抓住。
“若真是贼人,不用你抓,人都出不了这个门,估计是旁人派来瞧瞧,你别自乱阵脚,未必是来盯咱们的。”乌桃带人往屋里走,进屋前让佩兰准备伤药。
佩兰这回倒是没有不情愿,她快跑两步,将药塞到云雀手里后迅速跑开。
“你慢点跑。”云雀不明白佩兰干嘛这么着急,瞬间忘了自己比佩兰还急。
其实佩兰取了云雀的血,想着晚上用蛊虫找一找,究竟是谁伤了云雀。
这是她唯一的朋友,自然格外珍视。
云雀现在还没敷药,跟着乌桃去复命。
柳莹以为十拿九稳,便没那么紧张,知道看见云雀进门,手上带着血,一双秀眉微微皱起。
“主子切勿动气,奴婢办事不利,自当领受责罚。”云雀立马跪下低头认罪,这事确实是自己不行。
“谁干的?”柳莹实在生气,扶云雀时身子都在抖。
她大概知道是谁,但是连云雀都能伤到,洛轻铭究竟是多宠温白荷才会如此?
“奴婢不认识此人,但是知道此人穿着的衣服上,有着好看的团绒花的刺绣。”云雀不敢让柳莹扶她,往后退了一步借故起身。
柳莹眉头紧蹙,拿过云雀手里的伤药却迟迟没下手。
她担心有人故意下毒,决定先按压伤口,把血放一放。
“我不是生气你没抓到人,我是生气你怎么被人伤了,先不说这个人冲着你来还是冲着我,你都得先保护好自己,若是真冲着我来,你替我受过,我怎么会罚你?”她用眼神示意乌桃把齐衍找来。
乌桃迟疑,提议先听听云雀的情况。
其实不需要再听,云雀认错了花,根本就不是什么团绒,而是阿默的花。
柳莹听完云雀描述相貌,只能隐约确定是元安,但她没有证据。
“先治伤,防着点准没错。”她说完这话,药膏也被涂好,但她不敢松懈,坐着等齐衍来。
乌桃不好再耽搁,立刻出门去请齐衍。
“奴婢无事,区区小伤罢了。”云雀哪里敢劳烦柳莹劳心,自然说自己好了。
柳莹可不管云雀吵嚷,一切都等齐衍来了再说。
眼见自家主子不说话,云雀不敢开口,只得在旁边等着,时不时瞧一眼柳莹。
除了让自己坐下,她没听到主子说任何话,此时心里打鼓,希望齐衍来又希望有事耽搁。
二人都没开口,任骄阳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朵花。
“您要是看的高兴,赏小的几钱回去糊口吧!”她对着柳莹拱手,眉眼间是带着谄媚的笑。
这招确实管用,柳莹的眉头舒展许多。
“你这银子我可出不起。”她拍了下任骄阳的掌心,没使什么力气,任骄阳却直呼手疼。
柳莹立马拽过来仔细检查伤口,发觉任骄阳唬她,这下连任骄阳也不理了。
“心里有话要说出来,免得让人误会,你也是担心。”任骄阳及时开口提醒。
柳莹板着个脸,许久才回过神和云雀解释。
“你平日里豁出命去不管不顾惯了,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任主子趋势的刀枪棍棒,你受伤也会有人心疼的,要是刚才你昏迷不醒,你可有想过齐衍会如何?”她说完叹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明白这话不该对云雀说,始作俑者是洛轻铭,但她还是生气。
“主子……”云雀说不上来,从未有人和她说过这些,她只知道自己做奴才的,死了也没人心疼。
柳莹正准备说些什么,乌桃便带着齐衍到了。
齐衍急匆匆的朝云雀走过来,被门槛绊了下,整个人差点跪在地上。
“不必行礼,先给云雀瞧瞧。”柳莹免去齐衍的虚礼,让他先照顾云雀。
齐衍应声,立马给云雀诊脉。
许是急匆匆跑过来,许是实在不知情,他的手微微颤抖,手心沁着汗。
脉象平稳确实无事,他缓了口气,开始查看云雀的伤口。
以防外一,他还拿了药丸给云雀试。
得到的结果是云雀没有中毒,他这回才松口气。
不止是齐衍,所有人都松口气。
只有云雀傻乎乎的说自己果然没事。
但齐衍不放心,拿了五个瓶子的药散药丸才合上药箱。
他想和云雀说几句话,却想着不方便最后还是罢了。
“本宫去歇会,乌桃来伺候。”柳莹撂下话起身径直往内卧走。
屋内仅剩下云雀和齐衍二人。
齐衍来得急,明明是冬日,却走了一脑门的汗。
云雀拿着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眼见齐衍不收,又把手缩回来。
“想必齐小太医用不惯这帕子。”她垂下眼帘,倒不是委屈,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她抽手的瞬间,齐衍一把将帕子拿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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