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听完没忍住笑出声,说陈苏叶打得好算盘。
利用她打倒温白荷,自己不费吹灰之力除掉最大的威胁,真把她当成挡箭牌了?
她可不是随便谁都能使唤的人,洛轻铭的事是她疏忽,不代表她任人宰割。
陈苏叶猜到柳莹不会答应,继续和柳莹解释温白荷心机深沉。
柳莹只当耳旁风。
她深处后宅许久,怎么会不知人心险恶,都是泥潭里爬过来的,谁不知道谁的手段?
陈苏叶眼见没有其他办法,解开衣衫的扣子,露出肚子上的伤口给柳莹瞧。
她的衣衫搭在手腕上确实把镯子连着伤口的部分盖住,可她忘了麻绳。
“我最近手脚不听使唤,有时候捆起来方便些,你别见怪。”她硬着头皮和柳莹解释。
柳莹瞧着陈苏叶身上的麻绳已经有些震惊,麻绳下的刀伤以及腹部的伤口,更让她为之一颤。
她绕到陈苏叶的身后,迎着光细瞧,脖颈下方四寸处上面有三条粉色的斑痕。
而肩颈下方一寸的位置,有一朵红梅。
那是她画的,当时伯伯说可能会留疤,为了好看些,她特意研究花样,给苏姐姐添了朵梅花。
当时她用错染料,遇热之后会鲜红一片。
这事她从未和苏姐姐说,如今再瞧见这朵红梅,她心情十分复杂,没忍住探手上去。
陈苏叶虽然觉得奇怪,但感觉柳莹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也就没挪动。
那朵红梅肉眼可见的红了,柳莹的眼眶也是。
更别提她在后背处发现陈苏叶独有的红痣。
红痣仅有米粒大小,是她之前发现的,触感和之前一样。
她曾经问过伯伯,伯伯说是肝火郁积导致,不过并不影响其他。
怕苏姐姐担心,她也没说。
如今这红痣和红梅都在,说明眼前之人是陈苏叶。
哪怕里面的芯子不是,外面的身子是陈苏叶无疑。
她怀疑洛轻铭找人代替,可洛轻铭花费这么大的心思培养,不会是想看她们决裂。
没准像萧易说的个中辛酸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她担心是离魂症,苏姐姐以为自己是别人,又或者真有鬼神之说,是别人夺了苏姐姐的身子。
不论哪一种,现在都不是她放弃的时候。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恨自己竟然真的相信了洛轻铭。
没想到自己再见苏姐姐,竟是如此情况。
当时得有多疼啊?她不敢想,要是苏姐姐回来之后发现一切都变了,该是什么反应。
她先将衣服给人穿好,对于陈苏叶现在不能完全相信。
“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这故事是我听来的,你当个解闷的节目听便是。”她做回陈苏叶对面,转身时抹了抹眼泪。
陈苏叶以为事成,自然坐在柳莹身边听着。
“此前有位帝王十分贤能,人人见了都要夸一句爱民如子且用情至深,后宫里只有一位贵妃,贵妃娘娘也是如此认为,直到某天皇帝带回来一位外邦女子,并且封了答应。”柳莹平静开口,顺带着瞧陈苏叶。
陈苏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着平稳些,实际上漏洞百出。
“是话本子上的故事吗?听着奇怪得很。”她装作不知情问柳莹,实际上心里打鼓。
柳莹笑着摇摇头。
“贵妃担心皇帝不爱自己,被人撺掇做了许多错事,被答应一杯毒酒刺死。”她说完叹了口气,似是为人惋惜。
陈苏叶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攥着,生怕自己露馅。
她怕柳莹知道一切,最怕的是柳莹重生。
要是柳莹真的重生,自己前面的一切斗白费不说,万一是来复仇的……
她不敢想,毕竟杀死柳莹的不是第三世的自己,而是站在柳莹面前的自己。
而柳莹继续说下去。
“可这位贵妃一睁眼,又回到宫里来了,重活一次,贵妃不想走之前的老路,于是自请去陨月宫,没想到还是没逃过毒酒的命运。”她故意将重音放在陨月宫上。
陈苏叶的反应并没让她失望。
此时陈苏叶眼神飘忽,有震惊也有惶恐。
柳莹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害怕,但她这会稍微确定这故事是真的,陈苏叶不情愿做洛轻铭的手下。
萧易保护这位陈苏叶是真,许是想治好这位的离魂症,许是苏姐姐真被人夺舍。
她还要再试探。
陈苏叶半天说不上话,她在思考对策,可她想不出,只好感叹命运不公。
“我却觉得这位贵妃罪有应得,是她自己不争,将爱人甩手让人。”柳莹煽风点火,顺便轻蔑的笑了几声。
“你懂什么?她根本没法争,她斗不过温……那个答应,她整日以泪洗面有谁知道?谁愿意做坏人机关算尽去伤害别人?谁愿意在冷宫里住着?她的苦你们谁知道?”陈苏叶起身反驳,眼眶红的骇人。
许是说到痛处,她的声音比平时高出许多,听上去尖利又嘶哑。
柳莹瞥了陈苏叶一眼,了然的点点头。
陈苏叶颓然坐下,懊恼自己的失态。
“许是我自己也在冷宫,稍微感同身受了些,你别怪我。”她赶紧为自己找补。
柳莹说不妨事,示意陈苏叶放宽心。
“她确实不容易,因为后面她再次回来,幸运的是她想通了,要靠自己的努力摆脱命运。”她的眼里有星星,觉得自己被贵妃感染。
可柳莹话说一半实在让陈苏叶在意。
她立马追问后面的情景。
“我不知道,许是什么写了一半的话本子吧!”柳莹觉得可惜,又将话题绕了回来。
陈苏叶面色难看,怕柳莹知道什么,却只能装作不知情。
“那我也给你说一个吧!我之前在路上遇到个孩子,他有个吉利的名字叫铜钱,可他父亲不是好东西,重男轻女酗酒打人,把他和他的哥哥姐姐卖了。”为了转移柳莹的注意力,她开始说铜钱的事。
柳莹稍稍点头,等着陈苏叶的后话。
看得出来陈苏叶对此事的态度,可在她看来是最正常的事情。
不是她冷血,铜钱能活下来,是蛮幸运的事情。
“铜钱努力生活,做了打手认了大哥,却发现大哥只是将他当作垫脚石,他没有背叛大哥,后来同行时,他遇到了自己的家人。”陈苏叶想着手记上的内容,更觉得铜钱可怜。
这段柳莹稍稍体会到,她听着陈苏叶的语气,想到自己如果没遇到苏姐姐,怕是也要如此。
她庆幸自己能遇到,惋惜相处的时间太短。
“本来一切都能好起来,身上的毒也能解掉,又不用继续当打手,可就在这会,他的父亲喝多了酒,杀了他的母亲。”后面的话陈苏叶不忍再说,干脆在此处收尾。
柳莹面色凝重,没想到造化弄人。
哪怕铜钱死在路上,或者被人杀死都好过如此。
“上天惯会折辱人的。”她幽幽开口,声音带着些许怨气。
“是啊!铜钱如此,我也是如此。”陈苏叶下意识附和一句,觉得不对劲立刻噤声。
柳莹又摇摇头。
“珍惜为上。”她这话算是告诫也算是提醒。
陈苏叶倒是不同意。
就算珍惜也得有东西珍惜,她现在没有,怎么珍惜?
但她没和柳莹争辩,毕竟她还要用到柳莹。
柳莹笑着看向陈苏叶,只有她自己知道,再下去会撑不住。
“你会帮我的对吗?”陈苏叶见柳莹神色稍缓,小心翼翼的问她。
柳莹抿唇不语。
她内心十分复杂,想问的还没问出来,陈苏叶想她帮忙。
“你希望我如何做?”她问陈苏叶,自己没头绪不说,也觉得陈苏叶没有想法。
陈苏叶偏头不语,不是她没有想法,而是她现在动不了。
只要她张口,舌尖必被咬破,身上疼的根本没办法动弹。
她能感觉到有虫子钻进她的骨头缝里,在她眼前爬行。
只要她挪动一下,会立刻倒在地上。
她不能吓到柳莹。
柳莹哪里知道陈苏叶的心思,她以为对方权衡,起身刚要走到陈苏叶身前,就听到推门声。
是香兰端着热水进门。
“娘娘您不知道,近日我们主儿在外面冻着,隔几日便要泡药浴,不然全身僵硬动不了。”她说完便将陈苏叶搬到榻上。
陈苏叶确实没眨眼,但她在心里夸张香兰。
香兰手心沁出汗,生怕自己暴露。
主子之前交代她,若是半个时辰柳莹没出门,自己要去救驾。
她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柳莹瞧了瞧,确实没有问题,自己不好瞧人沐浴,这才离开。
陈苏叶瞧着柳莹离开,立刻吩咐香兰退下。
香兰这会不敢走,可陈苏叶命令不得不听,最后不情不愿的出门。
人前脚刚走,陈苏叶后脚将布条塞进嘴里,整个人蜷在被子里,这样掉在床下也不会痛。
此时顾不得委屈和其他,她只能先保住小命,减少不必要的伤害。
柳莹刚出门便往前跌了下,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此前在陈苏叶面前不好表露,如今隔着门,一下子卸了力。
她自以为的精心谋划,在洛轻铭看来不过是另一个跳板,以为自己保护好苏姐姐,可现在苏姐姐被害成如此模样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自己怎么会如此大意,钻了人家的空子,还和人吵嘴。
她不清楚自己被陈苏叶身上的药味影响,整个人有些恍惚,直到任骄阳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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