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衍才走几步,发现身旁不对劲,转身一瞧是乌桃。
“乌桃姐姐不必相送,近日主儿忧思过重,想必心里不好受,可以川贝梨汤服用。”他给乌桃拟了方子又转身离去。
乌桃眼里泛酸,想着多么好的齐衍,多么好的云雀,怎么偏偏二人走不到一块?
她顾不得其他,转身进了小厨房熬制梨汤。
其实柳莹根本不需要喝汤,这几日哭的万分疲倦,眼神迷糊常常看不清东西。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屋子被洛轻铭罩上黑纱,美其名曰驱邪。
乌桃也不说,直到喝了梨汤才好转。
入口的瞬间她明了,这根本不是梨汤!
她立马管云雀要齐衍开的方子。
结果之后仔细一看发现不对劲,随即问乌桃是不是齐衍之前的药方。
乌桃摇摇头,又递上一张,说这张才是之前的。
柳莹仔细查看,果然是名目的。
多亏了齐衍的汤,她才明白洛轻铭羞辱她的用意。
本不必如此,小时候睡过破庙也睡过大街,区区小黑屋又算得上什么。
奇怪的是眼睛能瞧见东西,却有些乏了,她被乌桃扶着去榻上歇息。
在梦里她见到了云雀,云雀指了指自己的嘴却发不出声音。
她忽然醒悟,问云雀是不是要自己去救齐衍。
云雀点点头便消散了。
柳莹惊醒,立马传唤乌桃去打听齐衍。
可这会去问已经来不及。
齐衍从回去就已经服了药。
此药是他自己做的,他想遵从本心,用齐衍的身份活一次。
他管这个药叫铁花,看似绚丽多姿,实则伤人伤己。
服下此药会身处于幻境之中,最后在梦中死去。
作为家中独子,他没办法抛下一大家子不管,可作为和云雀互通心意之人,他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人去死毫无办法。
他私心想着,若是过会瞧见其他人,自己立马服下解药,从此当作无事发生。
可若是他瞧见云雀,就当他不孝,他会遵从本心陪着云雀走下去。
药粉入口是甜的,温水送服之后,眼前开始恍惚。
显示出现一片桃林,桃林的尽头是一间木屋。
推开木屋的门,云雀正在椅子上缝补齐衍的旧衣服。
见他来了直直朝他走来,边走边抱怨。
“你啊!都不知道精细着些,好歹是我一针一线绣的,你知道我最不擅长针线活了,舞刀弄枪倒是可以。”她戳戳齐衍的肩膀,不满和她说话时还走神。
齐衍的眼泪从眼眶里跑出来。
他一时间忘了回话。
“好啊你!明儿成亲今日就敷衍了事,那我可不嫁你了。”云雀翻了个白眼,将衣衫丢过去,转身便要离开。
她才转身就被齐衍拽了回去,头顶挨到结实的胸膛。
齐衍的力气大的她推不开,只得笑声嘟囔了一句力大如牛。
身旁之人忽然笑了。
“明儿成亲好啊!”齐衍笑得合不拢嘴,重复几次明儿要成亲。
云雀狠锤了下齐衍,觉得这人好好的怎么疯了。
她可不要跟疯子成亲。
可当齐衍放开她时,她抬头瞧着竟然发现齐衍哭了。
她没了和齐衍斗嘴的心思,立马给人擦眼泪。
齐衍这才意识到自己落了泪。
他正想抬手擦去,却被云雀阻止。
云雀拿着草药味的帕子给人擦得干干净净。
之后云雀说自己做饭,要齐衍乖乖看着。
齐衍察觉到自己深处梦境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笔写信。
他才写到一半,云雀端着饭来到桌前。
“写什么呢?”她眯着眼看了看,和齐衍对上目光的瞬间眼弯成月牙。
“明儿不是要成婚了吗?写庚帖和祝词。”齐衍骗了云雀,上面的不是祝词,而是诀别书。
是他写给父亲的,按照时间来说,他想要撑到成亲那会。
不过他明白按照现在的身子,肯定撑不到那会。
他洋洋洒洒的写到孩儿不孝愿父亲珍重时,云雀喊他吃饭。
“我们明明说好谁也不请,你还写什么庚帖?”她往齐衍碗里夹菜。
齐衍笑眯眯的回话,他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娶了云雀这么个好妻子。
“然后被人抓起来是吧!你别忘了我们是隐居出来的,你以为游山玩水啊?”云雀嘴上数落齐衍,实际上一筷子都没落下。
齐衍尝着云雀做的菜,酸甜苦辣的滋味全然不在意,太享受和云雀相伴的日子。
那所谓的庚帖到最后也没写完,当齐廉进门找齐衍,想问问他怎么不用晚膳时,在桌上发现庚帖,也发现倒在榻上的齐衍。
他立马跑过去,面色青紫,已然死了两个时辰。
“我的儿啊!”他痛哭几声,瞧见旁边的诀别书,翻开之后上面仅是寥寥十几字。
正式短短十几字,他看出齐衍的悔恨,看出不得志的十几年。
最后的安康草草落笔,之后没有任何要交代的。
他觉得不对劲,以齐衍的话来说,不可能草草了事。
再看向装着铁花的瓶子,一下子全都了然,他哭笑不得,骂齐衍是个蠢的。
“一步迟,步步迟,你何必如此,你就算想去陪她,你也见不到啊!”他刺破齐衍的指尖,发现里面流的是淡粉色的血,立刻命下人火葬。
下人们眼见小少爷被抬出来,谁也不敢下手,最后是齐廉高举后把点燃。
尸体燃烧后并没有奇怪的气味,而是带着些花香味。
旁人不知,齐廉和齐衍都知道,这是铁花最大的用处。
“儿啊!爹爹知错了。”齐廉这会承认齐衍的医术有自己的巧思。
从前他只当齐衍不务正业,说什么也要他走自己的老路。
如今看来的确是自己离谱,想要补偿已经晚了。
他吩咐众人切勿声张,若是旁人问起就说突发恶疾,我连夜救治无果,只得用这个法子。
下人纷纷点头,都不敢得罪齐廉。
毕竟连自己亲生儿子都烧的人是个狠角色。
齐廉瞧回了齐衍躺着的他上歇着。
他好像还能感受到榻上余温,头发比之前更白了。
但眼下并不是担忧这些的时候,要如何让洛轻铭相信才重要。
他叹了口气,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
齐廉惯会传消息,于是乌桃打探了两刻钟便收到风,急匆匆的回去禀告柳莹。
“他竟如此……罢了,这是他们的命。”柳莹哭不出来,感觉所有的泪都流尽。
现在这会不是悲伤的时候,自己还要护着任骄阳和陈苏叶。
而且齐衍的方子要她护眼,她不照做的话担心自己会瞎掉。
毕竟自己再没齐衍可以帮手。
“外面什么声音?”她听见响动问乌桃。
乌桃表明不知,然后走到门口细瞧。
“主儿,许是陛下差人撤了这黑纱。”她打从心里高兴,主子要是解了禁足,能到处走动也好。
这会柳莹后知后觉,算是明白洛轻铭的意思。
给她个教训,只不过这教训未免太大。
“狗养的洛轻铭!”她咒骂一句,后面再想说却被乌桃捂住嘴。
“主儿,这话可不能乱说!”乌桃下的面色煞白,生怕被传出去定罪。
他们好不容易解了禁足,再关下去算是怎么回事?
柳莹微微摇头说自己不会继续说。
但她心里骂了千百次。
洛轻铭真是好算计,先是除掉起了二心的云雀,紧接着对忠于自己的齐衍下手,好让自己孤立无援。
更别提用黑纱罩着屋子,给温白荷出了气,如今算好时辰将她放出来,前面更是趁机敲打。
连老臣的独子都能算在其中,哪有什么人是洛轻铭不能动不敢动的?
她不禁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赢。
不能赢也要去,陈苏叶和任骄阳需要她。
她深吸口气,强打起精神面对,准备先去陨月宫瞧瞧。
陨月宫比她想的还要颓丧,倒不是因为云雀死了,只是各有各的烦忧。
佩兰是失去挚友的悲伤,任骄阳是见不到柳莹的思念以及感叹故技重施。
至于陈苏叶,整个人恍惚着,连任骄阳和她说话都没听见。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还没等问,就看见任骄阳放下手里的簸箕上前迎着柳莹。
“你没事儿吧?他有没有为难你?”她瞧柳莹面色难看,以为出了什么事。
其实哪里会有事,要是真出事她现在哪里能看到柳莹。
但是不问一句,他心里难安。
柳莹仅是摇头,明明有许多话想说,可见了任骄阳什么都说不出来。
人平安就好,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
“你们怎么样?”她才问一句就被任骄阳带过去。
瞧着陈苏叶跟佩兰苦着脸,柳莹跟着叹了口气。
但她明白现在不是难受的时候。
她深吸口气,好一会才说出自己的决定。
“我打算先送你们出去。”她语气平缓,像是讨论今儿御膳房送来什么菜一般。
陈苏叶这会回神,眼珠子转了转,相似考虑柳莹话里的意思。
出去?去哪儿?怎么去?许多问题盘亘在脑子里,她理不出头绪。
“不行!”比起陈苏叶,任骄阳的反应更快。
她话音才落下,佩兰也走了过来。
“怎么出去?出去之后去哪儿?”佩兰盯着柳莹瞧。
有云雀这个例子,她现在必须万分谨慎。
陈苏叶听一听,别人把自己要说的话都说了,自己说什么?
她没有头绪,自然没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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