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梨远松了手,反应过来之后抹掉脸上的眼泪。
她不该乱了分寸,那怕是自小疼爱自己的舅舅病故。
只是舅舅而已,可许多人都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她却依然不能为人哭一哭。
她想到了温白荷,是温白荷做的!
如此说来,她只是让温白荷再难有孕还是留了情面。
既然温白荷非要对付自己,那自己也要反击才是,总不好让人以为自己好欺负。
她后知后觉,感觉自己腿上火辣辣的疼。
眼下她是没办法对洛轻铭花心思了。
这三日她需要养伤,暂且放过温白荷,但她绝不会如此算了。
洛轻铭第三日才去见了陈苏叶。
陈苏叶自从拿到绣线便开始缝制嫁衣,最后还是用了大雁和并蒂莲。
她照着洛轻铭给的草图开始下针,已经有了莲花的雏形。
“这儿要用彩丝来绣,这样的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好看得很。”洛轻铭在人耳旁轻声说着。
陈苏叶吓了一跳,针尖刺破指头,在上面留下血痕。
“你怎么会来?”她这一下倒是不疼,更好奇洛轻铭从何处来的。
洛轻铭指了指门口,说她是过于操心没瞧见罢了。
实际上他从密道来,故意骗陈苏叶才如此说。
陈苏叶当真,看了看门口想着可能真是自己粗心。
她有些无奈,还没绣完便污了衣衫,更担心会不顺利。
洛轻铭这会却让她放宽心。
“有我在不会出纰漏,我此前人称定海神针。”他故意做了个缝制的动作,引得陈苏叶哈哈大笑。
什么定海神针?真当自己没听过说书?
“那猴子被说的心烦,当即掏出自家法器,结果和尚只是稍稍动了动嘴皮子。”她学着说书人的模样讲了几句。
洛轻铭倒也捧场,当即反问如何?
“欲知后事如何,且待下回分解!您呐若是想听,可得给差钱。”陈苏叶伸手做了个数银子的动作,眼底噙着笑意。
她今儿心情好,想要为难洛轻铭。
洛轻铭立马哭穷,说自己只有一祖传玉环,那是老娘要他用来娶媳妇儿的。
“那我可不要,小的就是个说书的,您可别讹上我。”陈苏叶转身欲走,却被洛轻铭捏住手腕拽回。
“可我实在想听,您不如行行好讲几句。”洛轻铭笑着请求陈苏叶,眼底闪着精光。
陈苏叶不上他的当,说是没钱就不能听。
洛轻铭苦哈哈的看着陈苏叶,说自己整日在外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故事都不给听。
“你平日里卖画也听了不少,怎么好在这儿要我来说?”陈苏叶不过是开了个玩笑,哪里会想过洛轻铭能当真。
洛轻铭没当真,只是打趣陈苏叶罢了。
眼见陈苏叶面皮薄不好意思开口,自己接过绣样开始下针。
陈苏叶目瞪口呆,洛轻铭从哪儿学的绣工,竟然比自己还要好。
洛轻铭尽是浅笑。
此前在外受苦,哪里能什么都不会?
如今能派上用场他倒是没白学。
陈苏叶趁着洛轻铭分神,又将东西抢了回去。
这是她跟洛轻铭的嫁衣,她不动手全等着洛轻铭怎么行?
“都说娶妻娶贤,我若是什么都不会,被人知道了会笑话你没有眼光。”她仔仔细细的绣着,边绣边同人讲道理。
洛轻铭只得点头应答,下意识地回了一句夫人说得对。
陈苏叶不小心又扎了手。
洛轻铭觉得不对劲,自己平日里虚情假意惯了,实在不好冒犯到陈苏叶。
陈苏叶没有明说,心里那种酸涩感又涌上心头。
洛轻铭这次落荒而逃。
等陈苏叶想说句话时,却发现洛轻铭已经逃之夭夭了。
洛轻铭其实隐约感觉到不对劲。
他的直觉提醒他,近日会出事。
所以他先去找了温白荷。
奇怪的是温白荷好得很,许是面上只留下浅红色疤痕,难得露出些许笑容。
见了他之后更是如此。
其实温白荷高兴是因为佟显贵死了,而佟梨远隐忍不发,似乎只能认下哑巴亏。
洛轻铭装作不知情,问她何事如此开怀?
他顺便将银耳羹喂给温白荷。
温白荷笑容还挂在脸上,说是银耳羹好喝。
“那今日厨子有赏,我也要做些银耳羹来,阿荷近日都没夸过我。”洛轻铭说起后委屈叹气,好似被温白荷苛待。
温白荷察觉到洛轻铭的心思,当即表示做的不好可不给银子。
洛轻铭应声,承诺自己定会比御厨更优秀。
他话音才落,就听得孙德容惊呼不妙,然后冲进门来。
“怎么如此慌张?连规矩都不顾了?”他挑挑眉,示意孙德容慢慢说。
“回您的话,梨嫔不小心摔了腿,眼下昏迷着。”孙德容也想好好说,可这时候那里是好好说就行的时候。
此话一出果然温白荷跟洛轻铭都变了脸色。
“伺候的奴才都是白领俸禄的?任由佟妹妹摔下去不管不顾?”温白荷气急,倒不是因为佟梨远受伤,而是她明白佟梨远为何受伤。
不过是眼看着夫君的恩宠不在身上,狗急跳墙罢了。
她可不能让人称心,当即将罪责归咎于宫人疏忽。
孙德容听不得这话,自家徒弟小全子兢兢业业,怎么就变成不理会主子死活的刁奴?
“其中定是有冤屈说不清,求陛下明察。”他不是非要这会替土地说话,是面对温白荷总忍不住。
他惦记着招财的痛苦。
温白荷扯了扯洛轻铭的衣袖,话里话外都是孙德容不对。
洛轻铭瞥了孙德容一眼,告诫他过会去领罚。
孙德容没有辩解一句,恭敬上前扶着洛轻铭。
温白荷依然扯着洛轻铭的衣袖,嘴上说着担忧佟梨远的伤口,实际上没有半分挪动的意思。
洛轻铭看出来,被温白荷扯着袖子,特意往后走了一步。
他怕自己伤到温白荷。
“妹妹此时身子不便,想必也不愿意被陛下瞧见,再加上奴才们阳奉阴违要彻查,陛下您还是莫要劳累,嫔妾替您走一趟便是。”温白荷开口时带着撒娇的意思,好似心疼洛轻铭。
洛轻铭拍拍温白荷的手背,说此去辛苦,特意吩咐孙德容跟着,等会去再领罚。
孙德容领命,跟在温白荷身后。
而温白荷稍稍福身就被身旁的伍德搀着离开。
孙德容看似低眉顺眼,实则掩饰对温白荷的厌恶。
他瞧着温白荷步伐轻快,哪里有半点重伤的模样,打从心里不觉得温白荷重伤,只觉得碧安殿的火该烧的旺些。
这会碧安殿还未修葺完,温白荷还要屈尊降贵和佟梨远同住。
温白荷心里烦闷,转头瞧见孙德容唯唯诺诺的模样,心情顿时畅快不少。
“温妃娘娘,您可得救救老奴,老奴回去后还要领罚,身子骨实在受不住啊!”孙德容说的煞有其事,肩膀跟着抖动不说,双腿跟着发颤,好想温白荷在板着脸他就要给人跪下。
温白荷冷眼瞧着孙德容,心里无比快意。
先前瞧不上她,说他们并不同路的孙德容,如今也知道怕了。
“孙公公还是莫要妄自菲薄,您同本宫说的话,本宫字字记在心里,您说咱们桥归桥,本就不是一路人。”后面的话是她自己添的。
孙德容听完差点摔倒,稳住身形之后,说自己唐突,之后再没开口。
他倒不是想让温白荷帮忙,只是试探下人品。
岂料温白荷真将自己当个东西,那就别怪他不讲情面。
温白荷不在乎自己得罪孙德容,眼下夫君听自己的话,谁也拦不住自己。
“本宫心善,希望孙公公少做些事令本宫心烦。”她端起架子训斥孙德容。
孙德容也不恼,恭恭敬敬的回话。
其实碧安殿内他放了艾草,不然不会烧的那么快。
可惜还是没将温白荷烧死。
眼见到了启文殿门前,温白荷摆摆手示意孙德容等在门口。
见佟梨远说几句酸话,还用不上他们在旁边瞧着。
她有些感慨,那会启文殿还是淑贵嫔住的地方,后来柳莹的宫女死在这儿,如今是佟梨远住的地方。
孙德容识趣推开,带着旁边的小太监一并离开。
温白荷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紧接着推开大门。
她瞧见佟梨远的眼泪挂在脸上,觉得可笑得很。
佟梨远眼中闪过片刻惊诧,接着一副释然模样。
她没问怎么今日来瞧她,只是说小院住着不舒服。
“你当然不舒服,妄想着分一杯羹的小贼,试图抢别人的恩宠,发现自己不过是个赝品罢了。”温白荷伸手摸了下凳子,瞧见面上没落灰才坐下。
佟梨远并没有她预想中的悲痛,瞧见是她反而多了份坦荡。
“你这般越俎代庖,想必那位已经是烦透了你。”她没说自己争宠,反而说起洛轻铭的态度。
这句话无疑击中温白荷的痛点。
“陛下待我极好,不然也不会我稍稍说了几句就让我来看你,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别到时候和你舅舅一个下场,不对,不是舅舅是爹爹。”温白荷轻笑一声,笑容尽是挑衅。
佟梨远看向温白荷,眼里带着杀意。
她不确定只有温白荷知道,还是所有人都清楚。
再不然是谁走漏消息,特意要她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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