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凉风瑟瑟的秋季。
京都的天气已经转凉了,穿一件外套些许还有点冷。窗外树上的叶子早已变得枯败不堪,稀稀嗦嗦地从枝头飘落下来,落满了一整窗台。它们似乎就像是早有预料似的,以淡然平静的方式走向死亡,回归大地,将自己的身躯献给下一片生机盎然。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请进。”许长钦在门内回答。
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推门走进来,将手上的材料递给了许长钦,然后说:“许上校,这是这次和平庆典的的安排。”
卢安是第二部新来的事务员,平常就负责零碎的交接任务。自从战争结束之后,特殊的情报第二部门已经改成了安全局第二部门,主管特别的安全行动,由于许少钦任务完成优异,破格提升他为安全局第二部门的最高长官。在所有人都羡慕的目光里,他成为了最年轻的上校。
只有卢安知道他的这位上司对荣誉和头衔其实并没有那么在乎。或者说,他对周围的人和事都缺乏关注——即使他工作的时候永远是那么一丝不苟。卢安第一次见到许长钦的时候,他就是一副淡淡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那张没什么表情脸上,似乎还透露出一种浅浅的哀伤。
许长钦接过了方案书,说道:“谢谢,麻烦了。”
虽 然许长钦是最高长官,但是除了在训练队伍里,许长钦平常都没有什么长官的架子,卢安等底下的人也很乐意与许长钦交流。不过,他们对这位长官过去的事情了解的少之又少。
当许长钦放下方案书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的时候,卢安就知道他的偏头痛又犯了。
卢安还是开了口:“上校。”
许长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有了偏头痛的毛病。这样的小毛病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发作的时候有些难捱,而且又无法对症下药彻切底根治。尤其是在秋天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许长钦也去找过医生,医生给出的答案是:你这种情况很有可能是心因性的,因为检查显示你的生理其它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别人不知道,许长钦在那一次检查过后却彻底明白了自己疼痛的根源。
是一位他无论如何忘不掉,也魂牵梦绕的故人。
谭以宪牺牲于三年前的那个秋天。
许长钦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至今他还能梦到当时的画面:轰然倒塌的楼房、爆炸迸出的强烈火光、来来往往紧急变化的人群。在听到第一声爆炸的时候,许长钦只觉得一阵耳鸣,耳边的一切吵闹声也都归于了寂静。
他只记得他的敌人在临死前对他说:“哈哈哈,既然我已经无路可退了,那就让他跟我一起陪葬好了。反正多死一个敌人,你们这样的组织应该也不会在乎的吧。你也是个重感情的,给人家当了几年的副官就真的以为自己跟他培养出感情了。要知道啊,做我们间谍这行的,最忌讳,感情。生气吗?懊悔吗?你自找的哈哈哈哈哈。知道吗,这就是背叛我的代价。”
许长钦一直被同一个噩梦折磨着。在梦里,他死死地握着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的手,直到他慢慢没了生命特征。被噩梦惊醒后,许长钦才意识到,现实中自己在废墟里其实连他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
其实对方说的话一点也没错。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生来就是做一名优秀间谍的人,谁让他自荐成为一名双面间谍又爱上了一个本应该是他生命过客的一个人。
谭以宪,这个在他心底的名字好久没有听人提起过了。
记忆中很久远的一个晚上,谭以宪悄悄地走到他背后,用手臂从后面环住了他,将头搭在他的左肩上。谭以宪维持这样拥抱的姿势,什么话也没说,实在不像是他平常的样子。
许长钦记得自己当时还问他怎么了,他却轻轻地笑了一声说没事。
这是苦涩的笑还是满足的笑呢?明明当时已经察觉到了异样。许长钦本来以为自己很了解他,但是到头来连他的笑也读不懂了。
现在看来,慷慨赴死的人兴许两者都有吧。
死去的人走的很潇酒,活着的人留的很残忍。
他把仅有的这一点温情也给抹去了。下一秒,许少钦拿着上了膛的手枪对准了谭以宪的额头。
——以白方间谍的名义和蓝方间谍的名义除掉眼前这个黑方的二把手。
楼下传来蜂拥而至的脚步声,谭以宪却一点也没有慌乱的神色,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将额头抵在了枪口上。
他说,许长钦,如果你那么恨我的话,现在就开枪把我杀了,不要把我交给自方。
许长钦握着枪的手第一次有些颤抖。
他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后一面。
谭以宪被关押进白方审讯室的时候,许长钦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再见他一面,可是他没有,一次也没有。
这次行动反而让他得到白方最高指挥官的信任,使他为蓝方的间谍工作获得不少便利。
可是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或许不会这么做。而是在谭以宪做出决定之前就拉住他的手。
“上将?”见许长钦好久不回答,卢安以为他的头疼又严重了,于是又喊了一声,“您没事吧?”
许长钦这才回过神来:“没事,老毛病了。”
许长钦看着面前这个穿着蓝色军装才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想到了八年前那个以优异的成绩加入一级间谍处的自己。
他以考核第一名走上特殊岗位的时候就做好了上前线的准备。那时候的局势非常紧张,可能今天才从学院毕业,明天就牺牲了。他被安排到白方做卧底是很紧急的,因为当时刚有一位前辈失去了联系,据说生死未卜。许长钦的任务方面是对接前辈的情报工作,一方面也是利用白方卧底的身份试图寻找他的下落。要在一个完全陌生且危险的地方不容易,何况他只知道前辈的代号叫“晚色”,编号0044。
就像现在也很少有人知道许长钦以前的代号叫“三秋”一样。上天就像是跟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在白方卧底的第二年,被上级命令派往黑方当问谍。更使他震惊的是,他从黑方的口中得知,那个一年多来一直找不到的0044早就已经牺牲了而且跟黑方的二把手脱不开任何关系。
他在那里遇见了谭以宪。
那个人温和、刚毅,许长钦实在无法将他和杀害“晚色”的真凶联系在一起。
他有目的的接近这个二把手。然而谭以宪开口第一句却是:“你叫许长钦?万古长青,是个好名字。”
许长钦当时却在想:万古长青……?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心里随便想的事情,却在今日一语成谶。
长青、长钦啊,都已远离了他。
写不出来新文我好焦虑……放一点之前写过的大纲文……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俯视图(1)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