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按照原定计划顺利进行。
晚上,司缇洗完澡,来到客厅,倒了杯温水一小口一小口喝。
她刚打开电视机,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下。
消息是许久不见的万好发来的。
[你现在在南城?]
司缇调到爱看的电影频道,顺便将过低的音量调大。
她打字:[我都过来好几天了,你才知道?]
万好回:[要不是你发朋友圈,我真不知道]
司缇昨天心血来潮,在这几天拍的风景照里选了构图最好的九张发到了朋友圈,在转发的一连串工作任务中确实异常明显。
眨眼间,万好又一条信息过来。
[好巧,我明天去南城,不如一起出来玩]
司缇问:[你打算去哪里?]
[承安寺怎么样?]
司缇挑了下眉,[寺庙啊?没兴趣]
[听说里面很灵验的,不仅有姻缘庙,还有财神庙。]
看到“财神”两个字,司缇眼睛顿时亮了一下,她打开做好的规划表,思考了会儿如何改动。
万好不断发自制表情轰炸她。
司缇抬手,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给万好发去消息。
[好,明天几点汇合?]
[我早上的飞机,估计下午一点左右到]
[到了后打电话]
[嗯嗯]
“姻缘庙?”视线定格在这三个字上,司缇抿了抿唇,她从不信这些鬼怪玄说,却在这时,忽然想问一问自己的正缘应该在哪里。
罢了,就算上天给了答案,她也不会完全相信。
她信的,只有她自己。
次日吃过午饭,司缇从行李箱里特意挑了身极为朴素的衣服。
她脸上只扑了层淡淡的粉,口红也选了支近乎没有一丁点色彩的裸色。
简单将头发盘起,司缇背上昨天刚从路边买的小包,哼着曲,小跑着出了门。
她未经修饰的脸蛋干净到发光,头顶斑驳的树影留恋不已地掠过她乌发,眉梢。
只坐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公交,司缇已经被频繁投来的目光扰得眉心微拧。
幸好下一站就要换乘地铁,她走到公交下车口,旁边男孩朝她看了又看,司缇轻轻呼出口气,一抬眼,跟他直白静默对视着。
男孩似乎被她吓到,立刻别过身,心虚地看向一边。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宋凛川看她时的眼神。
在她面前,他似乎永远是坦荡的。
他的双眸漆黑而深邃,像一潭缓缓流淌的泉,不疾不徐地扫过她脸庞每一处,大胆而**地留下浅浅痕迹。
司缇垂下眸,她不是善于逃避的人,可一碰上他被忧郁填满的神情,似乎莫名其妙就没了一点反抗的硬气。
到站声响起,车门打开,司缇收起所有关于他的思绪,迅速下了车。
承安寺不愧是声名远扬的寺庙,她到时,前来游览的游客并不多,但只在路边站了一会儿,再回头,游客进入的速度居然比方才缓了许多。
司缇找了个阴凉处站着,刚想问万好,万好发来一行愧疚表情,紧接是条含着万分歉意的信息。
[呜呜呜呜呜!抱歉啊宝贝,商会通知临时改变目的地,在南城转机了啊啊啊啊啊!]
司缇勉强扯了下唇,事到如今也没法指责她什么,打字:[再有下次绝不轻饶,好吧,你先去忙你的,我们以后再约]
万好利索地回:[绝对不会有下次!回了景城,我当面向您道歉]
[哼]
发完表情,司缇笑着收了手机。
她转过身,想来都来了,还是进去一趟吧。
便随着人流,缓步进入。
仅从外面看,司缇只以为这儿是座不大不小的普通寺庙。
但一进来,她才发现别有洞天。
里面树木笼罩,群山环绕,潺潺水声从幽静山谷传出,消失在香火最盛的圣殿前,可谓借山而起,借水而兴。
身边行人步履匆匆,也有年轻的男生女生对着导航图发晕,司缇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便一路闲逛,偶尔望溪流中一闪而过的鱼儿,偶然抬头研究精致宏伟的庙堂结构。
走着走着,她来到一僻静处。
这儿人烟稀少,仅有的一个小售卖部也关了门。
可去高处庙宇的台阶前,坐了位手持拐杖的眼盲僧人。
司缇向上看去,那殿没有名字,只挂了牌空白牌匾,殿门大开,里面香火稀少,竟无一人侍奉。
她收回视线,不打算进去,正要离开,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声音。
转过身,司缇有点不相信是那个端坐着的僧人说的,她放缓呼吸,觉得是自己幻听了,那人又叫了她一声。
司缇左右看看,确认这里只有他们二人,慢慢走过去,礼貌问了句:“请问,您是在叫我吗?”
僧人眼睛直直盯着地面,头偏向她,微笑着说:“既然来了,为何不上去看看?”
司缇很现实地问:“上去收钱吗?”
僧人但笑不语。
司缇心底里认为这人在故弄玄虚,可在人家的地盘,也不好说什么,她看一眼僧人,试探地向上迈一步,第二步,直到第三步他依旧没有再说话。
松了口气,司缇没再管他,一步一步来到殿前。
上面空间大了些,殿外孤零零地支了张石桌,却没有凳子。
她整理好衣着,迈进去。
殿内神像众多,最前面的中央位置,放了尊司缇不认识的神像,他双目半阖,嘴角含笑,通体被黄红蓝白四色装饰,座下有一对面露凶狠的蛟缠绕。
再看其他神像,大小不及它的十分之一,姿态各不相同,或笑或怒,随性自然。
司缇虔诚地跪到蒲垫上,双手合十。
不过要许什么愿,她还真没想法。
就许亲人身体健康,朋友平安如意,众生事事顺遂吧。
闭上眼,司缇在心中默念完后,额头抵在垫子上,轻轻扣了三下。
做完这一切后,她起身,看那几根香即将落下最后几批灰,又见贡台上放了一把只需点燃即可的香,思索两秒,拿过三根,准备奉上。
可折腾了好一会儿,香火迟迟没有点燃。
放在平常,她这时候早就不耐烦了,但大抵在神殿里,心沉静了几分,当再一次尝试时,香的一头终于散发出点点火光。
司缇恭恭敬敬地举着香环绕一周敬了所有神明,而后轻手轻脚,走出神殿。
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洗礼,她通体舒畅,接触到新鲜空气的第一秒,一股气体在体内流窜。
再看台阶下的那处,已经没了僧人身影,只是那桌前似乎留了张纸条,被压在石头下,随着清风翻起一角。
司缇连忙走下去,抽出纸条,那上面只有八个字
——[是非因果,皆由本心]
她定定看了一会儿,落下睫。
在漫天神佛前,他说皆由本心,多么可笑。
摇了下头,司缇把纸条收好,塞进包的最外层。
在这里面待的时间够久了,她顺着记忆,开始朝出口走。
可这寺庙实在太大,除了路边已经被风雨模糊大半的指示图,她不知不觉就迷了路。
无奈,司缇拿出手机,正要从网上搜索,她手臂被重重一撞,手机飞出去的同时,包也被抢走。
前面两个小孩模样的男孩分头逃走,司缇咬了咬牙,朝手机的方向追去。
其中一男孩往后瞥了眼,似乎很是诧异她居然能跟得上来,他没走前面的台阶,转而绕进旁边树木密布的丛林。
司缇停住平复两秒呼吸,望了眼男孩消失的方向,决定堵一把。
再次回头,终于没人跟上,男孩闭上眼,气喘吁吁地用手撑着膝盖,屁股准备向后坐的一瞬间突然被人踢了下,紧接他被人拎着衣领提溜了起来。
男孩显然没预料到跑了这么远这么久她还能跟上,满脸不可置信。
司缇从他手里夺过手机,先是抬手招呼远处正在朝这边跑的保安,而后不轻不重地扯了下男孩耳朵,看着他说:“听说你们俩是惯犯了。”
男孩奋力挣扎起来,司缇这时手劲大得惊人,她另支手悬在手机屏幕上,斜睨他一眼,“赶紧让他把东西给我送过来。”
男孩嘴硬地胡乱说不认识,听不懂等字眼。
司缇一句废话不说,扩音下的按键无比清晰。
电话一接通,她没有半点犹豫地开口,“你好,我现在在承安寺,有两个小男孩抢了我的财物,请问……”
“我让他送!”男孩一只手抓着她小臂,向上投来的目光格外可怜,“别报警,姐姐。”
司缇没一丝心软,语气凌厉,声音干脆,“如果让我发现少了什么……”
“绝对不会!”男孩泪眼汪汪的,祈求她松手,一般人看到可能会心软,但司缇看出了他眼底的狡猾,一直等到包到了自己手上才松手。
两个男孩撒开腿就要跑,所幸保安将人团团围住。
在一片混乱中,一行人离去。
司缇到旁边看了看包内层的东西,全都在。
只是那张纸条,大概外层没有扣好,又或者被男孩当成了废纸,她翻了好几遍,仍然没有找到。
把垂落的发别到耳后,司缇坐在长凳上发着愣,虽说那张纸条算不上什么,但现在丢了,内心竟觉有些可惜。
她闭上眼,深深叹了口气。
可睁开眼的下一秒,一双手缓缓出现在她视野里,男人优雅磁性的嗓音盘旋在她上方,问道。
“在找这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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